“林彥武,我……”
郝佳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定定地站在林彥武麵前。
她自認是個善良的姑娘,雖然嫁給林彥武的這兩年過得並不愉快,但還是想要體體麵麵地離開。
她想要好好鼓勵林彥武,讓他在今後的生活中振作起來,再找個姑娘好好過日子。
正式的和林彥武進行一次告彆,也算是對自己這兩年多的下鄉生活有個交代。
誰知道,她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被林彥武揮手打斷了:
“郝佳,如今我們已經離婚了,趕緊去大隊部把戶口和糧本都分開。”
郝佳感覺自己的滿腔善意潑灑在一片罪惡的土地上,還沒來得及發芽就被一腳碾死了。
“好!”
她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林家山全村也就一百來戶人家,有點什麼事情不用一根煙的功夫就能傳得沸沸揚揚。
大隊部的院子裡,這會兒已經聚了不少人。
劉大隊長,趙書記,林會計,村子的三巨頭很快就聚齊,有了離婚證,回城手續辦得非常順利。
郝佳看著手裡蓋了章的手續,臉上的笑容再也壓不住了。
她仰著頭,脊背挺直,沐浴在正午的陽光下,整個人看著像是在發光:
“林彥武,我爸媽已經給我在城裡安排好了學校,隻等我回城就去學校複習,明年準備考大學。”
“林彥武,回城之後,我會有新的開始,新的環境,新的生活,新的未來。”
“而你,一輩子都會呆在這窮鄉僻壤的小山溝溝裡,或許到死都沒有機會去一次省城。”
“林彥武,我郝佳未來會成為天空潔白的雲朵,而你不過是臭水溝裡的一灘爛泥。”
“你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
林彥武看著滿臉驕傲,誌得意滿的郝佳,心底隻感覺無比的可笑。
郝佳真以為,她馬上就能回城了?
還有,上輩子她回城之後遭遇了什麼,自己可是一清二楚。
於是,林彥武好心提醒了一句:
“郝佳,回城的事情還沒確定,你可千萬彆得意得太早!”
郝佳聽林彥武這麼說,臉上不由多出幾分不屑。
她伸手朝林彥武揚了揚自己的回城手續,眉宇間的那股子得意,如同被烙鐵烙在臉上,並且烙印還在不斷加深:
“林彥武,都說關鍵時候才能看清一個人的真麵目。”
“我一直覺得,你這個人雖然窩囊得很,但起碼骨子裡頭不算壞。”
“但直到今天我才看明白了,原來這兩年你對我的種種,不過都是為了得到更多而已。”
“恐怕,從一開始你娶我,就是衝著我城裡知青的身份,想要在我身上撈一筆錢吧?”
“給你的一百五十塊錢,權當是打發叫花子了。”
圍觀的村民聽郝佳一直這麼埋汰林彥武,本來心裡頭都有點不舒服。
結果,聽郝佳這話,似乎給了林彥武一百五十塊錢?
難道,真如郝佳說的,林彥武從一開始娶郝佳,就是奔著從郝佳身上撈一筆去的?
如果是真的,那林彥武的心思也太重了吧!
彆說,一個村子生活了這麼多年,還真沒看出來林彥武是這樣的人!
林彥武依舊不說話,他的臉上始終帶著從容不迫的笑容。
村口,公社知青辦的乾事正騎著自行車,順著大路往上走呢。
不過,他不在乎郝佳說什麼,但不代表彆人也不在乎。
剛剛去地裡通知林家人的趙彩霞,這會兒終於帶著家裡人趕到了大隊部。
妹妹林曉彥連氣都沒喘勻,就衝出來朝郝佳大罵:
“郝佳,你可真不要臉。”
“你這還沒回城呢,就忘記自己剛下鄉那會兒的情形了?”
“你當初嫁給我哥時候的模樣我可還記著呢,餓得皮包骨頭,渾身沒有二兩肉,身子軟得跟爛泥一樣,走路都要人扶著。”
“當初你是怎麼說的?隻要能有口吃的,你什麼都願意乾!”
“我爸媽和二哥心疼你,掏心窩地對你好,家裡頭的錢緊著你花,細糧緊著你吃。”
“早知道你是這麼個白眼狼,當初就應該讓你餓死了!”
郝佳看著牙尖嘴利的前小姑子,依舊是滿臉的傲氣:
“林曉彥,說起來你隻比我小了一歲。”
“但是,從今以後,咱們兩個的生活,用一句雲泥之彆來形容也不為過。”
“我回城之後會考大學,將來會有一份正式的工作,住乾部樓,吃商品糧,過上好日子。”
“而你,隻會一輩子困在這爛泥溝裡,找個鄉下泥腿子結婚,洗鍋做飯生孩子,庸庸碌碌一輩子。”
林曉彥氣得小臉通紅,兩個腮幫子鼓鼓的,正想說點什麼,突然聽到身後有個聲音問:
“郝佳在嗎?”
郝佳抬頭看向來人,見是公社知青辦的肖乾事,瞬間就換了一副麵孔。
隻見她一臉的熱情,笑容滿麵的伸手去跟肖乾事握手:
“肖乾事你好,我在呢。”
肖乾事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郝佳一眼,不知道這女人好端端的跟自己握什麼手,不過還是禮貌地伸手握了握,接著說道:
“郝佳同誌,半個小時以前我們知青辦接到城裡的通知,暫緩你的回城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