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彥武早起上班,白秘書通知他去會議室開會,主要是為了迎接外賓的事情。
平常的翻譯工作雖然都是由鋼廠外事部完成的,但涉及外賓接待,那可是要麵對麵交流的,廠外事部特地請了省外事部的專職人員協助。
林彥武也了解到,到時候溫教授也會被請過來撐場麵。
會議上討論了當天的流程之後,匡副部長鄭重其事地交給他一個任務:
隨機應變!
林彥武明白這意思,正兒八經對接的翻譯都有,他就是被當做一塊磚用的,哪裡需要哪裡搬。
會議開完之後稍微晚了一些,林彥武一個人去餐廳打了飯,正要找位置坐呢,就見包俊才朝他揮手:
“彥武,這邊。”
林彥武見他也是一個人坐著,快步走過去坐下來一塊兒吃:
“你今天也晚了?”
“嗯,外賓馬上就要來了,外事部雜七雜八的事情不少。你最近……”
包俊才應了一句,抬頭看向林彥武,話說到一半又有些猶豫。
“怎麼了?”
林彥武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
“哦,沒事。就是要小心一點。”
包俊才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就低頭繼續吃飯。
林彥武心裡頭咯噔一跳,放下筷子看向包俊才,正色說道:
“你……是不是聽說什麼了?”
包俊才聞言,趕緊搖搖頭:“沒有,不過……我進外事部的時間畢竟比你長。”
林彥武明白了,包俊才雖然沒聽到什麼風聲,但是以他對外事部某些人的了解,肯定會有所行動。
“彥武,找你半天了,原來是在這兒吃飯啊!”
正當這時,聶主任的聲音自兩人身後響起,林彥武扭頭一看,就見聶主任帶著兩個中年人正朝這邊走過來。
包俊才也跟著看了過去,隻不過視線觸及到聶主任身邊的一個人時,猛地低下頭,起身端著自己的飯盒就走:
“彥武,你忙吧,我先走了。”
林彥武看了包俊才一眼,感覺他的情緒突然有些不對,不過現在也不是細問的時候,點頭應了一聲。
等到聶主任帶著身邊的兩個人過來了,他也起身看向三人:
“聶主任。”
從進入食堂的一刻起,聶主任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彥武,你可真是把我們瞞得好苦啊,要不是馬編輯和王編輯找上門來,都還不知道你是個大作家呢!”
說著話,又給林彥武介紹身邊的兩人:
“這兩位是咱們省城日報的馬編輯和晚報的王編輯,他們找你有事要談。”
林彥武笑著跟兩位編輯握手,心底也知道剛才包俊才為什麼要匆匆離開了。
日報的這位馬編輯,雖然不能說跟包俊才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但也八九不離十。
馬編輯姓馬,包俊才姓包,想來他是跟著母親姓了。
一行四人去了聶主任的辦公室,先是說了轉載的事情,千字2塊錢,17萬字也有三百四十塊錢,兩家報社一共680塊錢。
兩人很是爽快,當場就把付錢簽了合同,看得一旁的聶主任眼熱不已,這可是680塊錢,她一年也掙不了這麼多錢。
兩位編輯來鋼廠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姚鵬等人肯定是第一時間知道,在他們的刻意宣傳之下,一個下午的時間整個外事部就都知道了。
大家對於這件事情是什麼態度不好說,但是二組的陳自強卻是黑著一張臉,一下午都沒看進去一個單詞。
林彥武一個剛進廠的鄉巴佬,他的風頭憑什麼三番兩次地蓋過自己?
臨下班的時候,郝主任主動找上徐主任,說要一塊兒吃頓飯,徐主任自然不會拒絕。
兩人出了鋼廠,七拐八繞地找了家名不見經傳的小館子,坐在炕上吃了個半飽,這才放下筷子開始倒酒。
兩人先舉起酒盅碰了一個,一飲而儘,郝主任這才開口:
“老徐,咱們都看走眼了啊,這林彥武了不得啊!”
徐主任笑笑,舉起酒盅又喝了一個,他知道郝主任今天的來意,也不藏著掖著,直接說道:
“那天下班,我就在門口等著那小子,本來是想跟他一塊兒吃頓飯,拉進拉進關係的,誰曾想時運不濟,正好撞上溫教授來找他。”
“什麼?”
郝主任麵露吃驚:“這林彥武竟然有這麼大的麵子?”‘
徐主任拿著酒瓶給兩人添了酒,兩人喝了一個,又點了兩根煙,徐主任這才緩緩開口:
“可不是嘛,當時我也嚇得夠嗆。”
這也是他這兩天一直按兵不動的原因,要不然以前對付陳自強的那一套連環招早就耍出來了。
當初的陳自強剛開始那會兒不也挺硬氣,不願意調組嗎?
可最後,還不是乖乖任由自己拿捏?
郝主任狠狠吸了兩口煙,沉默了一會兒才又緩緩開口:
“不行,咱從彆的路子上想想法子?”
“什麼路子?”
徐主任頓時來了興致。
郝主任“嘿嘿”一笑:“前兩天東門的薑尚武抓了三個潑皮,你知道是因為什麼事情嗎?”
徐主任搖搖頭,笑眯眯地又給郝主任添滿酒,等著他的下文。
兩個人嘀嘀咕咕說了好一會兒話,等著屋子裡煙霧散儘的時候,他們臉上的愁緒也被齊齊帶走。
郝主任朝門外麵拍拍手,沒一會兒門外就進來兩個衣著單薄,濃妝豔抹的女人,嬌笑著上了炕給兩人揉肩捏背的伺候起來。
……
陳自強下班之後騎著自行車出了鋼廠,沒有回家,徑自去了迎春西街。
他雖然結婚了,孩子也有了,但媳婦是個沒文化的鄉下女人,一天到晚就是那些家長裡短的事情,無趣得很。
當然,他也不會夜不歸宿,隻不過是回去的時候晚了一些。
迎春西街南方路23號院子,他到了地方敲開門,把自行車也推進去,屋子裡的女人喜笑顏開,殷勤地接過他的公文包,幫他把帽子、手套和外套都脫掉,又端著洗臉盆打水,讓他洗手。
陳自強看著眼前這道忙前忙後的身影,感覺心頭的積攢的鬱氣一掃而空,走到正在忙著做飯的女人身後,伸手就將她抱住了:
“蘭香,還是你好,真想天天都住在你這兒。”
蘭香嬌笑一聲,回頭蜻蜓點水似的在他唇邊落下一吻,嬌軟的身子在他懷裡扭了扭,哄小孩似的說了一句:
“好啦,彆鬨,我做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