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將眾人的影子拖出一道長長的尾巴。
等到秦凡回到元家族地,剛剛過了申時,原有的祭祀儀式也被他直接安排到第二天。
元士霄本想要說些什麼,但被元十三限拽了拽衣袖後,還是隻能點頭答應。
而他也完美的擔負起身為此地主人的任務,將眾人的住宿儘數安排妥當。
當然,他很清楚,今天大概是一個不眠夜。
等到那輪明亮的彎月升起之時,原本聚集起來的眾人也在這空曠的元家族地內,徹底分散開來。
同時,隸屬各方勢力的成員很默契的湊在一起,開始商談有關今日,有關明日,一些可能會發生或者已經發生的事情。
公子羽的房間內。
蕭廷正一手撫摸其一路上背負的長琴,原本黯淡的眸子中,多了一絲很複雜的情緒。
而坐在其對麵的公子羽,則是隨意的摘下青銅麵具,展露的是一張滿布皺紋的臉,須發都已白了,如同一個曆經風霜的老人。
但他一雙眼睛卻還是年輕的,充滿了無限的智慧和活力。
“你也得到了饋贈?”
蕭廷點了點頭,隨即從長琴中抽出一柄寒光寶劍,他是琴劍雙修,劍法甚至比時常展露在外的琴功要更勝一籌,這點自然是瞞不過身為自己人的公子羽。
而剛才在被李淳罡吸收劍意的時候,他也沒表現出一絲異樣。
“兩袖青蛇,很強大的劍技,但我不會去練。”
“為什麼?”公子羽手中把玩著青銅麵具道,“那劍技所蛻變的兩袖青龍,是足以對法相境強者造成極致殺傷的招式,雖說我們的傳承也不弱,但多一招壓箱底的手段,總是好的。”
蕭廷微微搖頭,神色凝重道。
“我隻從那一劍中,看到了老劍神的野心,以及下一次同樣會強行借取劍意的狂傲,所以這暫時被當做安撫的禮物,我不會收下,否則此生我都需要仰望李淳罡那三個字。”
“這樣嗎”公子羽不是一個劍客,更算不上一位純粹的武者,他這種人和秦凡相似,隻是把武力當做一種掌握權勢所必備的手段,所以他無法體會蕭廷說出這段話的決意。
而同樣,他也不會在自己可能永遠無法理解的領域裡,繼續談論下去。
“你說他又拖了一天,是為了什麼,要知道以元家這邊表露出的決心,即便連夜舉行祭祀儀式,相信也不會有一人站出來反對,而對我們來講,所謂的白天和黑夜更沒什麼太大區彆。
到了此時,沒人還能真正好好的休息一晚。”
“我不知道,但我清楚我們的身份,一個看戲人,必要時刻,隻需要你站在早就搭好的舞台上,主動應和兩句,再及時退下就夠了,不要做多餘的事情,也不能做多餘的安排。”
“但總感覺今晚會是一個搞事的好時機呢。”公子羽莫名的笑了笑,卻沒有做出任何舉動。
“他大概也是這麼想的。”
蕭廷默默留下這句話,便將拔出的長劍再次放回到長琴中,接著將其背到身後,果斷向門外走去。
“你”
“對於彆人來說或許是不眠之夜,但從始至終,此事與我們的關係就不大,安穩的過好今晚吧。”
吱呀一聲,大門打開,蕭廷的身影消失在公子羽的眼中。
――
洛葉淵的房間內。
洛葉淵正拿著傳音令牌,不知在與何人聯係,他時而放下令牌,又時而接起,口中還一直重複著兩個字,有趣,有趣。
“哪裡有趣?”呂竹突然出聲問道。
洛葉淵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之前對方選擇跟隨他的時候,表現出的態度就有些冷淡,甚至可說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傲慢。
他不在意自己的任何布置,也沒有閒心去摻和一個小世界中,土著們的勾心鬥角,隻要在必要時刻需其出手,他才會展露出一點反應。
而如今,隨著他這個詢問,那意思仿佛是要主動加入,之前他看不起的這場土著亂鬥之中。
洛葉淵不知對方這態度變化的關鍵,但卻樂得這種改變出現,隨即他開口說道。
“因為李淳罡的一劍,導致所有人將目光從西方轉移到了我們這邊。
至於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瞞是瞞不過的,現在我們這些受邀來元家族地之人的名單,應該已經如實出現在各大勢力之主的手上。
我覺得有趣的關鍵在於,這麼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會給他人帶來怎樣一種錯誤的聯想。”
“聯想?”呂竹有些不解。
“是啊,某種意義上講,我們是在一同對大玄皇朝發起挑釁,這裡存在了四位具有話語權的世家之主,還包含了依舊掛著鎮南王王號的鬼尊。
但即將要做的舉動,卻是在天外來襲後,狠狠給那個統治了這片土地長達近兩千年的主人,一個突如其來的耳光。”
“我不懂。”
按理說以探索者的身份,呂竹應該見識過很多類似的事情,但放在山海界這裡,因為摻和到各種頂尖天外大勢力,看似簡單的一些舉動,也會逐漸複雜化。
“說的再簡單一點,多等的這一晚,可以看作一場對大玄皇朝態度的試探,不,更應該說,是對如今大玄主政者的情報搜集。”
“大玄.主政者?”
“沒錯,隨著天外之人降臨,如今大玄是否還由玄帝做主就要打個問號,他所代表的玉氏在西玄天庭到底具有怎樣的地位,一個被下放進小世界的皇族是否還具有特權?
那些被西玄天庭派來的使者,對於功德鎖鏈一事的看重程度,他們又會不會展現出強硬的手腕逼著玄帝做出一些選擇,等等等等的可能性,都會因為這多出的一晚,而提前暴露出來。”
呂竹懵了。
他像是第一次認識洛葉淵。
更仿佛重新刷新了對那個敢於做出如此大膽試探的男人的認知。
那可是西玄天庭!
或許彆人不知道其地位有多重,但已經對天外有些了解的洛葉淵肯定明白,而同樣,通過那位夏三掌櫃以及戚聖的存在,那個男人也肯定知曉這四個字代表的意義。
而偏偏一個卻非常感興趣且毫無敬畏的提起這件事,另一個更是早早挖出一個躲不開的坑,並默默守在大坑旁,等待著即將到來之人是一頭囊進去,還是直接跳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