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
禦書房內,諸人彼此相視一眼,心知這位生性多疑的陛下終究還是放不下自己的猜忌之心。
葉玄也是凝起了眉頭,望向永盛帝。
“陛下,您到底是放心不下突厥呢,還是覺得黨項國這封家假國書的確還有可信之處?”
永盛帝臉色微微一沉,聽出了葉玄話中的幾分抱怨口氣。
“朕並非此意,朕隻是想再確認一下,若當真突厥也有要與黨項合謀的意願,豈不是要落入圈套?”
“是嗎?那臣要告訴陛下,突厥的確有與黨項合謀的打算!”
“啊?”
“玄兒,你此言當真?”
“葉小侯爺?”
……
一下子,譽王、葉定邊和郭茂才臉色都隨之大變,幾乎驚呼出聲。
“嗬嗬,陛下,諸位,你們大可不必緊張。”
“玄兒,這裡是禦書房,你我是在同陛下議事,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會被記錄在案,你可彆以為是在開玩笑。”
葉定邊沉下臉來。
這陛下本就多疑,你又來這麼一句。
這與突厥合謀對黨項出兵的事情還能成嗎?
再說,國庫已經撥付了十萬兩白銀給了突厥,難道也要打水漂?
“嗬嗬,爺爺,孫兒並沒有開玩笑。”
葉玄深吸一口氣,對著諸人淺笑了一下。
微微梳理了一下自己要說的話。
“陛下,臣說突厥與黨項有合謀的打算,非是危言聳聽,也讓並非信口開河。如今九州天下局勢紛亂,形勢千變萬化,這也就決定了隨時隨刻一國的態度都會發生轉變。”
“便說突厥與黨項。倘若先前突厥與黨項沒有簽訂盟約,臣是斷然不相信,黨項敢調兵前去奪取羌族故地和南詔國的,這裡麵黨項國定然給了突厥某些好處和補償。”
“但現在為何臣卻力主我大靖與突厥又出兵黨項呢?實際上也是因為局勢發展到了這一步,黨項侵吞了羌族故地和南詔,倘若給他們一到兩年的時間,穩住了這兩處地方,便可從其中抽調出兵力出來,針對我大靖和突厥,到那時候,兩國之間憑空會出現一個實力比之先前強盛數倍不止的對手。”
“臣相信陛下正是看到了這一點,先前才願意答應與突厥締結盟約合兵黨項。事實上,突厥也是看到這一點,才願意與我們合兵的。”
“說白了一句話,形勢不饒人,無論是我大靖與突厥以前是多麼的血海深仇,至少此刻在麵對黨項擁有共同的訴求和利益,那就是抑製身邊出現一個強大的對手。”
“除此之外,合兵黨項,對於突厥而言,可以解決掉其王庭邊上一個不安定的因素,並且吞下黨項這塊肥肉也可讓突厥狠狠的回一口血。”
“而對於我大靖而言,若能吞下黨項,則可解決整個大靖以西的邊境之患,除此之外,也可打通我大靖與西域連接通道河西走廊,與西域諸國互通往來,加深友誼,最最重要的一點,我大靖的絲綢、棉花、陶瓷、茶葉可經由河西走廊進入西域乃至更西之地,為我大靖賺取大把的銀子回來,充實國庫。”
“也正是因為合兵黨項,對突厥和我大靖都有好處,這次合兵才有了基礎。而那嵬名宏圖必然也看到了這種苗頭,才會玩了今日這一出。其目的就是讓陛下和朝堂諸公懷疑突厥的初衷,讓原本可行的合兵計劃擱淺。“
“隻要擱淺,黨項便不會有滅國之患,拖過去這兩年,他們這次侵吞羌族故地和南詔國的豪賭便會是大獲全勝。”
“陛下,您當真想看到黨項人發展壯大騎在我大靖頭上拉屎的那一天嗎?”
永盛帝瞳孔狠狠的收縮一下。
麵色徹底陰沉了下來。
他當然不想!
他想一統天下,成就千古一帝之名。
豈會願意看到一國尚未滅,憑空再冒出一個強國出來?
“朕自然不想!隻是如今情報紛亂,朕也是有些難辨真假了。”
“陛下,是情報紛亂,還是陛下您疑心太重?”
”玄兒!“
“葉玄!”
葉定邊和譽王差點嚇破了膽。
這小子怎麼什麼話都敢說。
說陛下疑心重,你當真不要命了。
兩人同一時間看向他。
卻發現葉玄雙目銳利如炬竟是絲毫不避讓的盯著永盛帝在看。
反倒是永盛帝被其盯著,心裡略有發虛。
眼眸閃過幾率複雜的神色。
“朕……朕的確是疑心過重了。”
“陛下疑心重臣可以理解,身為天子本就是孤家寡人,無可交心者,久而久之,疑心重重也實屬正常。”
“然而臣要忠告陛下的是,陛下若真想成就千古一帝之名,這疑心重的毛病隻怕要好生可否才是。”
“如何說?”
永盛帝緊緊攥了攥拳頭,意識到葉玄還有話說。
“陛下,縱觀古今,翻遍史書典籍,這九州天下的王朝其實差一步完成統一大業的並不少,不說其他,便是前朝大梁,不也僅僅隻是差滅突厥和南詔嗎?然最後卻功虧一簣,甚至因耗儘國家財力物力民力,導致暴亂,最終天下未完成一統,反倒是分崩離析,究其原因為何?”
葉玄邪魅的一笑繼續說道:”一是大梁為征戰四方對內橫征暴斂,致使百姓賦稅沉重,苦不堪言。而這一點,也近乎是千百年來王朝被推翻的首要原因。若我大靖行開疆拓土之事,當嚴加避免此種事情發生。二是大梁皇帝任人唯親,剛愎自用,不論是朝堂之上,還是軍中,儘是攀親帶故之輩,其中雖有能人乾將,但更多的是一些無能昏庸之輩。大梁鐵騎曾號稱九州天下第一戰力,卻因為一群糊塗將領,屢屢遭遇敗仗,可即便如此,大梁依舊打下了這九州天下近八成的疆土,足可見大梁鐵騎之利。“
“大梁鐵騎的確驍勇善戰,號稱千年第一戰力,若朕行開疆拓土,一統天下之事,自是要任人唯賢,杜絕昏庸無能之輩占據要職。還有呢?”
永盛帝點了點頭,又問道。
“其三,那便是大梁皇帝生性多疑猜忌,不能儘信統兵的臣子且優柔寡斷,獨斷專行,自以為一人可決斷一切,最終導致全盤崩潰。”
”陛下,那位大梁皇帝其實也是雄才大略之輩,但就是犯了多疑猜忌的毛病,對於遣出的將領屢屢犯下猜疑多慮的毛病,身邊小人一旦進言,便強令出征將領回返,如有不遵者更是輕則下獄重則處斬,而且他還不喜歡與謀臣商議要事,喜歡獨斷專行,以至於嘗嘗錯誤判斷形勢,最終吞下了王朝毀滅的苦果。“
“你這話是在點撥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