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婉展會後,回來沒幾天。
張麻子便三天兩頭往蘇小婉家裡跑。
有時帶點家裡剛醃的鹹鴨蛋,有時拎一袋從鎮上買來的糕點,甚至連城裡買的高檔茶葉也弄了一包來,硬是塞到蘇小婉手裡。
每次他找來的借口五花八門,但無論說得多麼拐彎抹角,蘇小婉一眼就看穿了——張麻子分明就是想通過她,搭上陳朗這條線。
自從廟會那天村裡人看到陳朗的保時捷後,張麻子心裡就直癢癢,打定主意要攀上這個“有錢人”,哪怕能蹭點生意機會也好。
這天張麻子又來了,拎著一條五花肉,還殷勤地笑道:“小婉啊,家裡自家養的豬,剛宰的肉,特意給你送來嘗嘗。”他一邊說著,一邊把五花肉放在蘇小婉桌上,抹了抹額頭的汗。
蘇小婉瞥了一眼,心裡暗自發笑,但臉上不動聲色,隻客氣地說道:“張麻子啊,你家裡有父母兄弟姐妹,這五花肉留給自家吃吧。我這兒也不缺什麼,真用不著你破費。”
張麻子一臉執拗地擺手:“哎,哪能不破費呢?小婉,你是我們村致富的‘領頭羊’,帶著大家一起發財!再說了,你有這麼好的機會跟陳朗那大老板搭上線,以後咱們村的生意可不就靠你多多介紹嗎?”
他這番話說得理直氣壯,仿佛蘇小婉就該把陳朗的生意資源介紹給他似的。
蘇小婉聽了,忍不住笑了笑,但語氣卻透著淡然:“張麻子,攀關係的事我真不擅長。我跟陳朗隻是普通朋友,合作有的也隻是酸野生意。他的公司規模大,咱們村這邊的生意路數怕是用不上。”
張麻子一聽,臉色有點急了,趕忙湊近,低聲央求道:“小婉,這麼大個公司,總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吧?你就幫我在陳老板麵前多美言幾句,說不定以後能讓我去他公司跑跑物流,送送貨啥的,掙個辛苦錢就行!”
蘇小婉看著他那急切的模樣,心裡更是無奈,這張麻子算盤打得真精,連物流配送都想搭上陳朗的便車。
但她知道,陳朗對品質和效率的要求極高,不會隨便用人,就算她開口,陳朗也未必會應。
正當她在思考如何回絕時,門口傳來一個輕蔑的冷笑聲。
蘇小婉和張麻子一齊回頭,隻見王二皮站在門口,雙手抱胸,冷冷地說道:“張麻子,你還真是不要臉,堂堂一個男人,天天在小婉這裡黏著,臉皮也不嫌厚!”
張麻子臉上有些掛不住,乾笑道:“王二皮,你彆管我,這是我跟小婉的事。”
王二皮不屑地哼了一聲:“嗬,跟小婉的事?你彆把人家牽扯進去,你自己想巴結有錢人,攀上陳朗那條線,就直說嘛,彆找那麼多借口!”
張麻子被他當眾揭穿,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偏偏王二皮還不放過,繼續說道:“你自己想當舔狗也就算了,可你看人家小婉是這種攀附的人嗎?以後陳老板來不來村裡都不一定,你巴著小婉也沒用!”
旁邊的村民早就注意到張麻子的“舔狗行為”,平時嘴上不說,但暗地裡都在議論。
這會兒看到王二皮直接挑明,大家紛紛忍不住笑出聲來。
“是啊,張麻子就是想得太美,彆人家掙點錢他也眼紅,這會兒還想趁機撈好處呢!”
“我們五一村要真是靠你這樣的人帶富,那也真是沒希望了!”
張麻子被大家取笑得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不服氣地回懟道:“你們懂什麼!有關係不攀,難道靠你們喝酒過日子?我這是為自己找出路,有什麼好笑的!”
王二皮冷笑道:“找出路?你彆總指著彆人,要找就自己乾點實事兒,彆動不動就想著捷徑。再說了,有你這樣的心思,陳老板能看得上你?”
這句話戳中了張麻子的痛處,他瞪了王二皮一眼,怒氣衝衝地走了出去。
可還沒走幾步,就被胡光頭攔住了。
胡光頭撇了撇嘴,冷冷地說:“張麻子,我還以為你是個要麵子的人,沒想到為了攀附彆人,臉都不要了。以後咱們喝酒你就彆喊我了,免得把我這張臉也丟儘了!”
張麻子被他當麵冷嘲熱諷,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灰溜溜地離開了。
村民們看著他落荒而逃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連站在一旁的蘇小婉也忍不住搖頭苦笑。
等人群散去,李青青拉了拉蘇小婉的袖子,小聲說道:“嫂子,你說張麻子這人怎麼就這麼不自量力呢?陳老板那樣的人,他哪攀得上啊!”
蘇小婉輕輕歎了口氣,說道:“誰說不是呢?做事總想走捷徑,不願腳踏實地,總歸吃虧在他自己身上。”
張麻子回到家裡,氣得在屋裡直轉圈,心裡滿是懊惱和憤懣。
他越想越覺得今天在村民麵前丟了大麵子,心頭的怨氣像是一團火在胸膛裡燒。
他忍不住砸了砸桌子,咬牙切齒地罵道:“王二皮!胡光頭!就知道看我笑話!早晚有一天讓你們都看看我張麻子能成事兒!”
可轉念一想,他又泄了氣。
這次陳朗來五一村,不過是廟會路過,真要攀上這麼個“大人物”,談何容易?
他嘴上不服氣,心裡卻也明白,自己根本不懂做生意。
於是,這股怨氣又轉到了蘇小婉身上,心裡憤憤地想:“要不是蘇小婉,怎麼會落得這麼沒麵子!她如果真有心幫我,這事兒肯定就成了!”
第二天一大早,張麻子又厚著臉皮找上門來。
蘇小婉一開門,看到他站在門口,心裡就暗暗歎氣,知道他還是不死心。
“蘇小婉,”張麻子不等她開口就自顧自地說起來,語氣裡帶著一絲討好,“昨天的事彆放在心上啊,村裡人都是那樣,愛看熱鬨。我這人啊,臉皮厚,想的也直,你彆見怪啊。”
蘇小婉心裡不由得無奈,這張麻子還真是油鹽不進。
她笑了笑,直截了當地說道:“張麻子,昨天的事我不介意。你有心想攀點關係也無可厚非,誰不想過好日子呢?可是,陳朗這樣的生意人,講究的是誠信、能力,你這種心急著靠人家發財的想法,他未必會看得上。”
張麻子被她的話噎得一愣,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但又不敢發火,隻得強笑著說:“小婉,我不是說非得靠他發財。我就是想著要不咱村的酸野生意多做些,把產品賣到城裡,陳老板那麼有資源,要是他能幫我一把,豈不是更快掙錢嘛!”
蘇小婉見他仍舊不甘心,於是語重心長地說道:“張麻子,不是我不幫你,而是做生意不是靠人情就能成的。你想讓生意好起來,得自己學會如何經營,陳朗如果真的想幫咱們,也要看到我們自己有本事才行呀。”
張麻子聽到這兒,心裡一陣失望,但表麵上還勉強笑著說:“那你教我點兒經營的門道唄?我以後慢慢學。”
蘇小婉見他終於鬆了口氣,也不忍心再冷臉,於是點頭說:“好,那你先從幫村裡做一些物流打包的活開始。我也不指望你一上來就當老板,踏踏實實幫村裡做點兒事,以後再考慮其他。”
張麻子勉強答應了下來,心裡卻滿是失落。
但沒辦法,他總算意識到一步登天不可能,先從小事做起或許才是正途。
可村裡的風言風語卻沒停下來,尤其是王二皮和胡光頭,三不五時就編排著他的笑話。
尤其是王二皮逢人便說:“你們知道嗎?張麻子以前總看不起蘇小婉的酸野生意,今天卻厚著臉皮去人家門前求人幫忙,哎呀,真是有意思!”
胡光頭則在旁邊煽風點火:“是啊,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快翻臉的,昨天還一副瞧不起酸野生意的樣子,今天自己就巴巴地上門討教。”
這話傳進張麻子耳朵裡,讓他臉色鐵青,怒不可遏,可偏偏又無處發泄,隻能自己在家暗暗咬牙。
這種日子持續了好些天,村裡人逮著機會就笑話他,甚至連村裡的孩子們也在背後模仿他“舔狗求財”的樣子,搞得張麻子整天躲在家裡,不敢輕易出門。
然而,心裡的不服氣也逐漸轉變成了不甘,他終於咬咬牙,決定在蘇小婉安排的物流打包活上好好乾一番,打算用行動證明自己不是隻會空口白話。
幾個月過去,張麻子竟然真的堅持了下來。
雖說中間不少村民還是會揶揄幾句,但張麻子默不作聲,咬牙熬了過去,慢慢學會了酸野打包、收貨發貨的一些基本操作。
起初蘇小婉還對他不放心,親自查看他每天的工作,但漸漸地,她發現張麻子竟然乾得越來越認真。
日子一天天過去,村裡人見他不再天天想攀關係,反而沉下心來做事,調侃的聲音也逐漸少了。
不少人還暗自點頭,覺得這張麻子總算找對了路。
王二皮有次碰上張麻子,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擠眉弄眼地打趣道:“哎呀,張麻子,你現在可是‘酸野物流專家’了,咱村的酸野生意多虧你了啊!”
張麻子聽出話裡的調侃,臉有些掛不住,但心裡也有一絲自豪,勉強扯出一抹笑,說:“王二皮,少拿我打趣吧。我這是給自己找條出路,也算是活明白了。”
王二皮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擺擺手道:“不打趣,不打趣。真要說,這樣乾下去沒準還真能攢出一番成績,到時候彆說陳老板不帶你了,說不定你自己就能當老板了呢!”
張麻子沒再多說什麼,心裡卻暗暗生出幾分踏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