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幾乎是在薄晉然出來的同時,他安排在附近的保鏢都護上了前。
看他著急拍門,其中一位保鏢開口,“家主,我們一直都在,陸家主沒有出去過。”
話是這麼說,可陸甜房間裡沒有動靜,
薄晉然神色更沉。
他自然也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靜,的確沒有聽見陸甜這邊房門有開關的聲音。
他繼續拍了幾下門。
右耳裡的嗡鳴聲越來越大,痛感也越來越強烈。
他臉色更加難看,沒了耐心。
正想讓人把門直接弄開的時候,門卻開了。
陸甜頭發濕著,穿著浴袍站在門前,看著眼前焦急的人以及那些神色古怪的保鏢不太好意思,“那個,我剛才正在洗澡。”
薄晉然:“……”
緊張驟然散去。
這才察覺到掌心已經全是冷汗。
他握緊了手,又略顯尷尬的抿了抿唇,彆開視線:“抱歉。”
是他過於緊張了。
陸甜默了默也沒說什麼,“那,你先進來吧。”
她說完轉身進去,薄晉然遲疑幾秒,還是跟了進去,讓保鏢在外麵守著,為了避免被人誤會,房間門也沒關。
而他也隻是走進去兩步就停了下來,沒再繼續朝裡麵去。
陸甜已經重新進了浴室。
他則站在那兒,目光朝正前方的落地窗外看去。
剛才他沒心思想發生了什麼,察覺到不對立刻就過來找她了,此刻才發現竟然是雪崩了。
哪怕離得其實有很遠的距離,可那宛如世界末日來臨的雪崩之景,依然令人心臟都發緊。
他無法說清那種感覺,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畫麵,會有那種像是靈魂在被人撕裂的痛感。
巨大的聲響還未停止,而他已經聽不太清,耳朵裡嗡鳴聲太大,刺激著他的耳膜和神經。
他輕咬著牙根,將那枚宛如小型藍牙耳機的黑色助聽器取了下來,握緊在掌心,再將手放進了褲兜。
陸甜重新收拾好從浴室出來,看到的就是他站在門前不遠,單手揣在褲兜,身形筆直到有些僵硬,直直盯著窗外不錯眼的樣子。
她輕蹙眉:“你站在那兒做什麼?”
他沒反應。
“薄二?”
陸甜眉心更緊,又朝他走過去:“薄晉然!”
女人豔麗的容顏擋住了那片雪崩之景,她精致的眉狠狠糾結在一起,疑惑看著他。
薄晉然瞳孔微縮,回過了神。
握著助聽器的手又緊了緊,他深呼吸:“怎麼了?”
陸甜無語:“你怎麼了,發什麼呆啊?”
她紅唇張張合合,薄晉然耳邊的嗡鳴聲卻更大,完全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他忍不住又抬手,捂住了右耳。
他的樣子讓陸甜更加擔憂起來:“你到底怎麼了,耳朵又不舒服了?”
這次看著她的眼神和嘴唇的張合,薄晉然大概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他說:“沒事。”
可頓了頓,他忽然又開口,很難得的嘶啞著聲音解釋一句:“隻是之前的助聽器壞了,新的這個還沒有太適應。所以……”
陸甜偏頭看他,見他停下,又忍不住好奇的問:“所以什麼?”
會疼。
薄晉然把這兩個字咽下去。
到底不再是那個年紀,這兩個字對現在的他而言,說出來,太惹人笑話。
他沉默不語。
陸甜看他幾秒,想到了他的助聽器為什麼會壞,麵上流露出愧疚:“對不起啊,要是我早知道……總之,是我連累了你,抱歉。”
陸甜現在是真的無比後悔。
要是早知道小星星其實是他父親的孩子,她最開始怎麼也不會一時之氣為了逼迫他讓她見安明瑤去胡鬨他。
要是她沒有那樣做,祁慕辭也不會那麼懷疑她和薄晉然。
他們之間更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尷尬。
說實話陸甜這輩子沒怎麼體會過什麼叫尷尬,向來都是她讓彆人尷尬的,可現在……
她暗暗歎氣。
可更讓她愧疚的,的確是連累他被祁慕辭打受了傷。
他的耳朵看起來似乎的確挺嚴重的。
然而她說的這句話,薄晉然依然沒聽清,他盯著她的嘴型試圖分辨,可看著看著,他卻忽然覺得不對,他可以分辨出彆人說話時的嘴型,可她的……
他根本看不出她在說什麼。
眼睛裡隻有那雙紅唇。
薄晉然用力握緊了手,彆開眼,“你彆說話了。”
陸甜:“?”
好吧,說抱歉的確沒有什麼用。
被嫌棄是活該。
她默了默,轉身看向窗外,整個世界都變得灰蒙蒙的。
雪崩。
她眼神暗下。
雖然祁宸衍從頭到尾沒有跟她說到底怎麼回事,可祁宸衍的緊張,還是讓她察覺到了什麼。
這場雪崩絕對不是那麼單純的天災。
哪怕最後鬨得那麼難看,陸甜也從未想過,那個同床共枕二十幾年的人,真的會……
這麼賤!
她唇角驟然勾出冷漠的弧度。
所以,那賤男人真當她陸甜好欺負了是嗎?
薄晉然偏頭觀察著她的神色,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
祁宸衍的緊張,以及雲宴給他發消息時說的話,幾乎是很直白的同他說有人要在北極對陸甜動手,要殺她。
否則,他也不會那麼著急,帶著人直接就過來了。
可要殺她的人是誰?
薄晉然眸色輕動。
房間裡正安靜時,祁宸衍他們回來了,電梯已經停用還沒來得及恢複,他們從安全樓梯上來,略帶焦急。
直到看見陸甜門外那些保鏢時,祁宸衍才稍微放了心。
他們走到門前,看進去,看到房間裡兩人並排站著看著窗外。
莫名尷尬又和諧的畫麵。
四個人:“……”
聽到動靜,陸甜回頭,看見他們就輕蹙眉:“回來了,沒受傷吧?”
“沒事。”
幾個人進了屋,坐下後祁宸衍才皺眉:“剛在樓下問過了工作人員,工作人員說因為接連雪崩的緣故,基站受到影響,供電和信號暫時中斷。還有,交通也暫時阻斷了,修複和清通至少需要十個小時。”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沒有辦法離開。
依然得等到明天一早。
祁宸衍說:“今天晚上大家都彆亂跑,就在酒店房間裡待著。”
陸甜點點頭,祁宸衍又看向她:“媽,你要不要……”
總覺得留她一個人在房間裡不那麼放心。
畢竟安清慧現在的目標就是她。
正想說要不讓陸甜去他們房間裡跟星星睡,他睡沙發。
薄晉然開口:“我留在這裡。”
幾個人:“?”
同時看向他。
此刻,薄晉然右耳的嗡鳴聲慢慢變小,他神色淡定的對上他們看來的複雜眼神,沉默兩秒:“你們想什麼?”
眾人:“?”
您想什麼我們就想什麼啊。
幾個小輩不好說什麼,時星眨巴眼偷偷看陸甜的反應。
陸甜扯了扯嘴角:“不用了,我自己沒事的,哪有那麼危……”
“陸甜。”
薄晉然打斷她:“我不是第一次守著你睡覺了,你不必那麼尷尬。”
陸甜:“!”
二十幾年前的事就不需要拿出來說了吧!
時星他們:“……”
哦~
不是第一次。
祁宸衍眉心收緊,正想再說什麼,時星忽然拉著他起身:“那媽媽,你們看著辦吧,我們先回房間了。”
祁宸衍:“……”
最終也隻能眼神複雜的看了看薄晉然,被時星拉走了。
回到房間,祁宸衍才無語看她:“就那麼把你爸爸丟在我媽房間裡,祁星星,你想做什麼?”
時星眨巴眼:“我能想做什麼,媽媽要是真的不想讓我爸爸留下,她自己會趕人,哪裡需要我們這些小輩來幫她趕?”
話是這麼說,可祁宸衍還是覺得……
他輕哼,捏住她耳朵尖,“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讓你爸爸做我後爸。”
他這麼直白,時星倒是忍不住笑,摟住他的頸仰臉看他:“可是我爸爸就算不做你後爸他也是你爸爸,反正阿衍都是要叫爸爸的!”
祁宸衍:“……”
他被她的邏輯說服,默然幾秒,又糾結:“你真覺得能成?”
時星搖頭:“不知道啊。”
雖然她私心的話確實是希望的,可是,“能不能成,也不是我們能管的啊,我們要做的,就是不管能不能成,不摻和就行。”
“阿衍說呢?”
她眨巴眼看他,祁宸衍和她對視幾秒,服輸歎氣:“星星說的對。”
時星就笑眯眯靠近,親親他唇角:“阿衍彆擔心了,反正不管他們怎麼選擇,都是我們的爸爸媽媽,不會變的。”
祁宸衍勾住她腰身,無奈輕歎。
~
另一邊,祁宸衍和時星都走了,陸離和薄雲宴更不好留,也同時起身跟著祁宸衍他們離開。
房間裡瞬間又隻剩下了薄晉然和陸甜。
陸甜:“……不是,你這是乾嘛呢,非得讓孩子們都誤會嗎?”
薄晉然低垂眸:“誤會的是你。”
陸甜一愣,薄晉然抬眼望向她:“你可以放心,明天回到帝都後,我會和你保持該有的距離,和以前一樣。”
他神色看起來已經非常正常,情緒特彆淡然:“而現在,相比較那些所謂的尷尬,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想,你應該能拎得清。”
陸甜被他堵得無話可說。
又有點氣。
說的好像她特彆拎不清似的。
“你愛守就守吧。”
她煩惱起身朝臥室裡去,走到門前又忍不住回頭看他,糾結:“給你抱床被子?”
薄晉然:“謝謝。”
陸甜看著他那副天塌下來大概都不會怎麼變化的神色,莫名覺得無奈。
其實薄晉然好像確實幾十年沒怎麼變,性子一直這麼……說不出的彆扭。
又裝又逼的。
有什麼話都藏在心裡不愛說,也不嫌活得累。
倒是顯得她最近麵對他時的尷尬,特彆好笑。
陸甜默默吐槽,轉身進去給他抱被子。
很快抱了被子出來,丟在沙發上,“那你將就一晚上。”
薄晉然點點頭。
陸甜默了默,“那晚安。”
說完,她轉身又要回臥室。
轉身那瞬,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男人掌心帶著薄繭,微涼。
陸甜一僵,隨後轉身,就對上薄晉然的視線,他坐在沙發上,抬眼看著她,眸光深得沒邊。
這眼神讓陸甜有些慌,她正想問他怎麼了,薄晉然已經問她:“要殺你的人,是祁慕辭嗎?”
沒想到他問的是這個,陸甜眸光一顫,沉默幾秒歎氣:“我不確定,不過就算不是他動手,大概也是他媽吧。”
薄晉然握著她手腕的手就緊了兩分。
說實話有點痛。
陸甜蹙眉,下意識想掙脫,“薄二,你……”
剛開口,他卻說:“我很後悔。”
他眼神越發執拗,眼眸像浸著濃墨,語氣卻又平靜,像在訴說無關緊要的一件小事。
陸甜心口一縮,唇瓣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薄晉然耳朵裡的嗡鳴聲似乎又開始了,又或者是心跳聲震耳欲聾。
他甚至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麼,怕她也和他一樣沒有聽清。
所以,他一錯不錯的看著她,“陸甜,我很後悔。”
他重複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