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止被沈蘭晞的開竅秀了一臉,正要跟上前忽然察覺到有人探視,他警惕瞪了回去,發現是沈歸靈,二話不說跑到院門口,把另一半院門一並打開,順便再好不得意朝沈歸靈笑了笑。
就說菜雞怎麼一下開悟了,原來是遇強則強。
雷行小心翼翼站在沈歸靈身側,見高止如此猖狂,不免有些心疼沈歸靈。
“少爺,我們回去吧?”
沈歸靈眼裡的溫潤褪得乾乾淨淨,幽深的眸子斂的冷光。
最終什麼都沒說,轉頭回了竹園。
高止豁然有種翻身做主人的暢快,順手從行李箱裡拿了一罐葡萄乾,靠著窗台光明正大聽起壁角。
另一邊。
沈蘭晞全然沒有他表現的那麼淡定,抱起薑花衫的瞬間,他心跳快得幾乎要罷工。
他鮮少這麼無措,但又不能被看出端倪,隻能冷著臉目視前方。
連接池塘的窗戶下擺著一張花梨羅漢床,沈蘭晞把薑花衫放上榻時,腦子裡忽然閃過那段纏綿悱惻的畫麵。
一時沒忍住,他低頭看向懷中的少女,想確認現在抱著的是夢裡的魅還是真正的光。
低眉間,薑花衫正好抬眸,陽光透過紗窗躍上兩人的眉骨,眉眼轉圜間落上了一樣的人間色。
沈蘭晞眼瞼顫動,幾乎透明的睫羽像破繭的蝴蝶振了一下翅膀。
“蘭晞哥。”蘇妙沒心沒肺喊了一聲。
沈蘭晞停頓了幾息側過看向她,原本落在眉眼處的光影立時轉移到了側臉。
從蘇妙的視角,沈蘭晞左膝跪在榻沿,身體半傾,幾乎是以掌控之姿把薑花衫藏在身下。
“……”蘇妙傻嗬嗬笑了笑,“我們突然過來沒有打擾你吧?”
沈蘭晞雙眸轉深,他沒有鬆手,半摟著薑花衫的肩,幾乎不可察覺動了動眉梢。
“沒有。”
這語調冷的能凍死人。
“……”蘇妙和沈蘭晞不是一個段位,有些扛不住他的氣場,頓時覺得頭皮發麻。
薑花衫皺眉,零幀起手,一把拽住沈蘭晞的頭發,“沒有就沒有,你凶什麼?”
沈蘭晞頂著一張天人貴胄的臉,被拽的直接來了個歪頭殺,他有些無奈,護著自己的頭發,“我沒凶。”
確實沒凶,正常交流。
蘇妙愣了愣,沈家繼承人的頭發是說薅就能薅的嗎?
不愧是麵對周家老爺子都能貼臉開大的真漢子,這一刻她對薑花衫的虎膽龍威有了具象化的認識。
沈蘭晞看了蘇妙一眼,“高止,備茶。”
“是~~~~”雙手抱胸站在窗外的高止懶洋洋應了一聲。
沈蘭晞低頭看著懷裡的祖宗,“鬆手。”
薑花衫撇了撇嘴,用力拽了一把才脫手。
“……”沈蘭晞閉了閉眼,一把扣住她的手。
薑花衫抬著下巴,掙脫他的手,有恃無恐晃了晃兩隻夾著鋼板的腿,“是你說的,要是不高興可以還回來。”
沈蘭晞眼神變了變,他給她的道歉信裡的確說了,要是覺得疼,不高興,他願意受她三槍。
她真的看了他的信。
高止沒有胡說。
沈蘭晞眼裡落下帶著潮氣的微光,起身走到書桌前,一副矜貴自持的模樣。
“找我有事?”
蘇妙立馬跑到薑花衫身邊,悄悄給她使了個眼色:彆把人得罪慘了,不然還怎麼求他辦事?
薑花衫隻當沒看見,張口說道,“聽說你要出遠門了,我特意給你準備了點東西。”
沈蘭晞略有些意外,“你……給我準備了東西?”
“是啊。”薑花衫拉了拉蘇妙。
蘇妙當即反應過來,起身跑出書房。
沈蘭晞已經猜到她們打的什麼主意,捏了捏眉心。
等待的過程有些漫長,薑花衫沒什麼話說,百無聊賴玩起了手。
她側臥在榻上,青紗貼著曼妙的身軀,隨意呈現的弧線,即使他下筆千次也無法勾勒。
浮光落在窗前,她在眼前,夢裡的魅開始叫囂。
沈蘭晞忽然覺得有些熱,眼神不受控製看向榻上,怕她察覺什麼,看了一眼又匆匆瞥過,如此反複,一遍又一遍。
終於,薑花衫有些忍不住了,抬頭,冷白皮在暖光裡蒸出玉器溫潤的釉色,“沈蘭晞,你鬼鬼祟祟到底在看什麼?”
沈蘭晞一時啞火。
攝人心魄的精魅挖走了他的心,還一臉懵懂問他,這是你的心嗎?
沈蘭晞看著她不染纖塵的桃花眼,心裡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叫囂。
告訴她,這是你的心。
問問她,要不要吃?
“我……”他有些不安交疊雙手,指尖無意摸索著手腕上的紅繩,“我……”
高止兩顆死魚眼頓時發射出奪目的光彩,反身將耳朵貼著窗沿,菜雞要開大了?!
“我來了!!!”
蘇妙大喊一聲,氣喘籲籲推著兩個行李箱竄進了書房。
霎時,窗外送進一股帶著熱潮的風。
高止趴在窗下,恨不得把蘇妙拖出來揍一頓。
薑花衫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你怎麼自己推?也不叫他們幫忙?”
“沒事。”蘇妙擺擺手,“凡事親力親為,我都習慣了。”
沈蘭晞低頭,將擺的整整齊齊的筆硯又整整齊齊擺了一遍。
蘇妙有事相求,臉上的笑就沒有落下過,“蘭晞哥,這就是我們準備的東西。”
沈蘭晞看了薑花衫一眼,“不是說給我嗎?”
蘇妙拖進來的兩個箱子,一個貼滿了貼畫,一個掛滿了公仔,一看就是給女生準備的。
怎麼回事?
她竟然在冰山雪蓮裡看見了一抹哀怨,雪蓮什麼時候學會哀怨了?
薑花衫頂著一臉困惑,騙鬼的話張口就來,“真的是給你準備的,但既然不適合,就麻煩你幫忙轉交給周綺姍了。”
沈蘭晞,“……”
蘇妙愣了愣,說的這麼直白,就不能委婉一下,沒看見太子哥都變臉了?
沈蘭晞盯著兩個箱子看了一眼,“313師一共有六個團,我去的是總師,未必能碰上周綺姍。”
蘇妙有些失望,推著箱子準備走。
沈蘭晞又看了榻上的祖宗一眼,“留下吧,我想辦法。”
蘇妙登時眼神一亮,反身又把兩個箱子推了回去。
薑花衫皺眉,“不是說碰不上嗎?你能有什麼辦法?”
沈蘭晞,“周琦姍應該是在新兵營,新兵是沒有資格去總師的,但我可以在報到之前去一趟新兵營。”
“去新兵營?”蘇妙一臉震驚,“不是說313師不對外開放嗎?蘭晞哥你的調令是總師,應該就隻能去總師吧?”
換作以前,沈蘭晞根本不屑解釋,但現在他唯恐有人不知道他的好,故作不經意,“我父親曾任313總師,六個師團的團長與我父親都有故交,我以故友家屬身份拜會,那些叔伯們沒有不接待的道理。”
沈蘭晞這話說的很隱晦,蘇妙同在頂級家族自然明白他這話的含金量。
沒有不接待的道理,實則是不得不接待。
鯨港人人都在傳沈蘭晞就是313師的少主,等他長大,這支足以讓任何資方都閉嘴的蛟龍將會再次受沈家驅使,這是沈璽以死代價為沈蘭晞爭取的榮耀。
原本蘇妙還以為這傳言不過是外人忌憚沈家的無稽之談,現在看來,倒是有跡可循。
原來真正的權力也分三六九等,有人一生向羅馬,有人出生就在羅馬,而有人出生即是羅馬。
蘇妙內心唏噓,由衷讚歎,“蘭晞哥,你好厲害。多謝你!你可幫了我一個大忙。”
沈蘭晞故作矜持抬了抬下巴,眼梢不覺有往窗下瞥去。
她會不會覺得他這樣太輕浮了,一點事都藏不住?
薑花衫笑了笑,眼裡多了幾分認真,故意說道,“厲害就對了,蘭晞哥可是我們沈家最厲害的,對不對啊,蘭晞哥?”
沈蘭晞心頭蕩起一絲異樣,翹起了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