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執臉色冷沉,深邃的眸底含著幽光,沉默片刻搖了搖頭,“不確定。”
他隻知道沈莊進入祠堂的時候手裡拿了一個木盒,出來的時候卻空著手。
鄭鬆一直跟著他身邊,所以他根本沒有機會接近祠堂。
“不知道?”角落裡的人似乎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東西呢?”
沈執從口袋裡拿出一個u盤,“五年前我就告訴過你,薑小姐和綏爾小姐偷偷摸摸好像在密謀什麼,要不是你以為是,我們現在也不會被逼到這個份上。”
那人接過u盤,略有遲疑,“真是沈嬌?”
沈執,“五年前,蘭晞少爺歸鯨宴,綏爾小姐借遊戲之名偷偷潛入了監控室,後來薑小姐又與蕭小姐在內湖起了衝突,最後幾人合力把蕭小姐趕出了沈園。當時隻道是幾個孩子們的打鬨,但現在看來,難保不是有心之人在布局。”
“薑花衫蠢鈍不堪,何以一夜之間判若兩人?還有綏爾小姐,你看她哪還有五年前的模樣?襄英之旅,所有人損兵折將,唯有薑小姐和綏爾小姐重獲老爺子喜愛,尤其是薑小姐,她如今在老爺子心中的份量就是三位少爺也不及。”
“傅、姚兩家倒台,所有人為爭奪金山那塊地爭得頭破血流,老爺子大手一揮給了幺小姐。”
角落裡的人,眸光越來越冷,出聲打斷,“還有小沈園。”
沈執點頭,“那可是曆代家主才有資格繼承的資產,沒想到老爺子竟偏心至此。”
黑影人,“如此看來,我們幾房鬥的你死我活,最後卻讓一個外嫁女坐收漁翁之利。”
沈執,“幺小姐大概率就是這幾年一直暗地追查我們的‘鯨港富婆’,你打算怎麼辦?”
黑影人沉默不語,但眼中已然掠過殺意。
沈執臉色稍緩,淡然頷首,“這件事必須從長計議,絕不能再出任何差錯。老爺子那邊還等著我回話。”
說罷便隱入暗處,轉身進了小院。
沁園。
沈莊正在花廳擺弄花草,夏花枝繁葉茂,需要定時修剪才能促芽長苞。沈莊拿著花枝剪上下打量,招呼身邊的鄭鬆,“你瞧瞧,這小枝條是不是又躥個了?”
鄭鬆碩大的眼珠溜了一圈,一副信號放空的模樣。
“長了兩根分支。”沈執端著一盆溫水含笑走了進來。
沈莊數了數分枝,點頭應道,“沒錯,的確多了兩根。”說著,把延伸的分支從底端直接剪斷。
沈執將盆放在方幾上,擰好帕子雙手遞給沈莊,沈莊放下剪刀,順手接過手帕。
“顧家回去了?”
沈執點頭,“老太太心裡掛念清予少爺,聽聞清予少爺受罰,心中頗有不快。”
沈莊抬眸,轉頭看向沈執。
沈執神態自若,無比熟稔從沈莊手裡接過手帕,重新打濕,擰乾了再次遞上,嘴裡碎碎念,“您又不是不知道顧家老太太的性子,她素來偏愛清予少爺,未必能理解您的好意。”
沈莊低頭看著掌心的手帕,神色從容,“罷了,她到底是真心待清予的人。”
沈執點頭,滿臉惆悵,“說到疼愛,您哪會比老太太少?老爺子,您彆怪我多嘴,幾位少爺您打也打了,罰也罰了,是不是也該哄哄了?”
沈莊抬眸往祠堂的方向看去,“跪多久了?”
沈執,“都已經一天一夜了。”
沈莊擺擺手,“你去跟他們說,讓他們回去吧。”
“是。”沈執肉眼可見的歡喜,忙不迭跑出花廳。
沈莊淡笑搖了搖頭。
沈蘭晞、沈歸靈、沈清予三人從祠堂出來時臉上神色不顯,原本三人想去主院辭彆,但被沈執以天色太晚,不要打擾老爺子休息為由勸了回去。
沈執親自將人送到沁園外。
此時,夜幕已深,庭院外的工人師傅們正緊鑼密鼓趕工,乒乒乓乓的敲砸聲蓋過了樹上吱吱喳喳的蟬鳴。
三人看著閬苑一片狼藉,還未出聲,沈執輕歎了一聲,主動說道:“薑小姐傷了腿,老爺擔心她在家中行動不便,便下令拆了所有的台階、石路和窄廊。”
沈蘭晞眸光微沉,緩緩轉過身,“沈管家留步。”
沈歸靈淡淡點了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往內院方向走去。
沈清予站在廊廡邊,神情冷峻看著工人們敲砸。
沈執猶豫片刻,慢慢走到跟前,“清予少爺,時候不早了,您身上還有傷,快回去休息吧?”
沈清予抬眸睨了沈執一眼,“今晚顧家人來了?”
“是。”
“就老太太?”
沈執搖頭,“顧主理和藍家人都來了。”
沈清予思忖片刻,抬起眉梢,“沈淵呢?”
沈執愣了愣,“您父親昨日生氣離園,眼下應該在濱海公館。”
沈清予冷哼了一聲,轉身往園外走去。
沈執這才反應過來,追著沈清予的背影,“清予少爺,這麼晚了,您要去哪啊?”
回應他的,是被夜色漸漸吞沒的決絕。
月光穿過廊架,撒下輕薄的白霜。
沈歸靈和沈蘭晞並肩走在回廊之下,這是五年來,兩人第一次步調完全一致。
穿過廊尾,兩人又不約而同停下腳步,目光一致望向菊園的方向。
小院繡樓亮著暖白的燈光,滿牆月季花迎風招展。
沈蘭晞,“她怎麼知道我們所有的計劃?你告訴她的?”
沈歸靈不置可否,從目睹薑花衫倒在血地,他就一直如此,眉宇間完全沒有了溫柔的痕跡,眼瞼疏離內斂,眸光靜默無痕,是跪是罰都麵無表情承受。
這才是真正的沈歸靈,優雅溫柔不過是他哄騙世人的手段,如果他能隨心所欲,隻會比沈蘭晞更冷眼看待這個世界。
沈蘭晞並未在意,點了點頭,轉身向蘭園走去。
沈歸靈駐足廊前,過了許久才慢慢收回目光。
想怪她失約,卻又更恨自己的無能。
他低頭笑了笑,努力讓溫柔掛回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