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扳機叩響,子彈穿破氣流劃分光影,是對這個世界宿命的最好回擊。
血水蔓延了一地,痛苦、哀鳴、恐懼、在陽光下掙紮。
周宴珩嘴角的笑容漸漸凝固,深邃的眸底燃起顫動的幽光。
他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某種禁忌儀式,他被誘惑主動獻上了自己的心臟,但在心臟被捏碎前,他會一口咬住她的脖子,然後將她拖進身下的巨網,看看是他的心跳先停,還是她的脖子先斷?
對他來說,現在聽到的每一聲槍響,都是這場禁忌儀式開始前的吟唱。
“怦——怦——怦———”
被扼住的心跳越來越急促,仿佛有某種不可控的念頭在瘋狂滋長,這種念頭很上癮,讓他莫名興奮,甚至比屠殺、xa更有快感。
他站在黑暗中,注視著她。
“怎麼會有槍聲?”
蘇莉被嚇的六神無主,踮著腳看向棚屋的方向,“趙哥,是不是出事了?”
趙肆神情凝重,他們要做的事不能聲張,再加上對方不過是個丫頭片子,所以那幾人什麼都沒帶。
不好!
“趙……哥?”
蘇莉見趙肆不語,心裡更加沒底,小心翼翼拉了拉趙肆的胳膊。
趙肆頓然暴怒,一把抓過蘇莉兩耳光扇了過去。
“你個蠢貨,你不是說都安排好了嗎?這次要是出了什麼事,老子扒了你的皮!”
蘇莉被打懵了,許久才回過神,抱著趙肆的腿嚎啕大哭,“趙哥,我……”
事關重大,趙肆根本沒耐心跟蘇莉廢話,抬腿對著女人的心窩踹了一腳,蘇莉連聲慘叫癱倒在地。
趙肆猶不解氣,又補了幾腳,直到蘇莉完全沒有反應才罷手。
“老大。”
負責望風的小弟從外麵走了進來,“槍聲的確是從房子裡傳來的,現在動靜越來越大,已經有人報警了,怎麼辦?”
趙肆煩躁地抓了抓光潔的腦門,掏出手機聯係善後人員。
他們之所以挑在這裡下手,就是因為棚戶區的公共治安也在傅家的管控之內。
一分鐘後,對方應下,趙肆這才鬆了一口氣,叼著煙往外走。
“出去看看怎麼個回事?”
a國的禁槍令已經有百年曆史,居民區發生槍戰引起了周遭所有居民的恐慌,眾人紛紛逃離家宅遠離事故中心。動靜越鬨越大,外麵的人流也越聚越多。
有人說仇殺,有人說情殺,還有人說是恐怖襲擊,一時間流言四起說什麼的都有。
趙肆隱沒在人群裡,伺機觀望。
“警察來了!”
“可算是來了,這下總算能安心了。”
看熱鬨的人群自動讓出通道,七嘴八舌開始彙報情況。
“長官,那些歹徒殘暴至極,彈藥充足,劈裡啪啦跟打鞭炮似的!”
“他們槍法應該不準,聽見屋裡一直有人叫!”
來人正是負責棚戶治安片區的陳廳長,也是傅家安排善後的爪牙。
不管那八個人現在是死是活,絕不能出現在公眾麵前,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正大光明的方法帶走,然後再秘密處理掉。
陳廳長很快在人群裡找到了趙肆,兩人目光短暫交彙,穿著警署製服的男人沉聲下令,“先疏散人群,禁止圍觀妨礙公務,其他人人武裝準備,裡麵歹徒若有抵抗一律絞殺。”
“滴——”
就在人群一致往後疏散時,一輛黑色加長版林肯轎車緩緩駛入擁擠的水泥路麵。
“這誰啊?沒聽見嗎?不能再往裡麵去了?”
沸騰的人潮被強勢一分為二。
陳廳長回頭看了趙肆一眼,給身邊下屬使了個眼色,警署廳的人掏出警察證上前攔車。
“停車!立刻調頭,否則將以妨礙公務罪逮捕你。”
車輛緩緩停下,高止率先下車,繞過車頭拉開後車門,沈蘭晞從車裡走了下來。
少年芝蘭玉樹,眉眼俊逸,但眼神淡漠矜貴,與他懷裡粉色玫瑰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高止。”
高止頷首,朝攔路的小隊員做了個滾的動作。
鯨港城可是個富貴窩,沈蘭晞的氣場擺在這,陳廳長一時不敢得罪,正猶豫該如何勸說,身後的下屬臉色微變,上前小聲說道,“老大,這位是沈家太子爺。”
陳廳長眼皮跳了跳,半轉過身子,“你沒看錯?”
“錯不了。”
陳廳長暗叫倒黴,再次轉過身時,囂張氣焰蕩然無存,男人笑著恭維,“沈少爺,前麵危險,您千金之軀可不能冒險。”
沈蘭晞掃了他一眼,“陳虎,海灣人?”
陳廳長怔愣。
陳虎是他之前的名字,洗白後便一直以陳永安自稱,而且他的檔案背調記錄的是鯨港本地人。
眼前的少年僅用五個字就讓他遍體發寒。
沈家人怎麼會出現在這?
趙肆也意識到情況不對,隨著人群慢慢往後退。
“滴——”
就在這時,擁擠的水泥路麵連續開進五輛黑色轎車,直接把棚戶區的入口給堵死了。
“這又是誰啊?”
“瞧著氣派十足,大人物啊!”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五輛黑色轎車同時打開車門,每輛車裡下來四個西裝筆挺的壯漢。
蘇灼繞過車頭,拉開車門,彎腰扶手,“爺爺。”
但見一隻掛著沉香珠串的手慢慢伸了出來,輕輕拍了拍蘇灼的胳膊,蘇灼後退一步,裡麵的人低頭下車。
沈蘭晞神情微動,猶豫片刻,轉身走上前,淡淡頷首,“蘇爺爺。”
“哦,蘭晞也在啊?”
“!”
陳永安臉色大變,能讓沈家太子低頭叫聲蘇爺爺的這鯨港城還能是誰?
容不得他多想,陳永安趕緊小跑上前,“蘇老。”
蘇敬琉直接閉上眼。
“陳永安,你亂七八糟在這瞎指揮什麼?”
這時,另一群身穿警署製服的治安人員趕到。
“署長?”陳永安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頂頭上司,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這是踢到鐵板了。
來人黑著臉,劈頭蓋臉一頓臭罵,“裡麵情況不明?你又禁路又絞殺,這是要挑起民意恐慌?!”
這種情況根本容不得陳永安辯解,他隻能低頭伏小,“長官說的是,是我欠考慮的。”
呂署長直接下令,“所有人聽我調令,隨我入巷。”
趙肆眼看事情敗露沒有轉機,轉頭準備撤退,不想剛走兩步眼前的路就被人阻斷了。
與此同時,蘇韻正躲在滿是苔蘚的土牆後。
她原本想混在驚慌的人群裡一起逃跑,但考慮到蘇莉發現情況有變或許會在前麵等著她,她不敢冒險隻能找了條暗縫躲了起來。
嘈雜的聲音漸漸平息,蘇韻捂著失序的心跳大氣都不敢喘。
她的腦子現在很亂,好像所有的事情在這一天都變了模樣。
忽然,巷口傳來腳步聲。
蘇韻的心一下又提了起來,是周宴珩嗎?他回來抓她了?
陽光從斜縫中灑下,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束嬌豔的粉色玫瑰。
是花。
潮濕陰暗的黑巷,有人攜花而來。
那人身姿頎長,黑色的風衣微微揚起,俊美的側臉染著金色的熹光。
他從眼前狹小的世界一越而過,短暫地幾乎來不及眨眼就消失了,偏偏花香留了下來,漫過了周身的野草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