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燁站在昏暗的巷口,這個不足十米的巷子,是他一生都走不完的冤枉路。
上一世,自己在這個巷子裡徘徊了一生,被壓榨了一生,他就像是一頭被套上鼻拴的老牛一樣,被命運牽著鼻子,來來回回的在這個巷子裡走了一輩子。
但是這一世,他要把這個鼻拴給徹底摘掉,他要自由的走出來一條逆天改命的道路。
李燁一步踏出去,快速的走過這個昏暗的巷子,走到巷口,李燁看到了光,看到了廣闊無垠的世界。
巷口的外麵,是一條被運煤車碾壓的坑坑窪窪的馬路,而馬路的對麵,就是依靠煤礦而生存修建的街道。
九六年的街道上,並沒有什麼高樓,基本上都是瓦房,少有幾棟有錢人蓋的二層樓小洋樓。
街道也不乾淨,到處都是生活垃圾,而各種小吃,早餐攤位,如同龍鱗一樣緊密的挨在一起。
李燁張開雙手,閉上眼睛,享受著少年時期的人聲鼎沸,呼吸著來自時光倒流的香甜空氣。
那種感覺,讓李燁有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是在做夢。
但是,很快李燁就睜開了眼睛。
這不是夢,這是現實,是上天再次給了自己一次機會,逆天改命的現實。
於是,李燁轉頭看向前院黃健龍的彆墅。
在九十年代的今年,物資依舊匱乏,雖然二羊村有煤礦支撐著,但是,富有的人,也隻有那麼一小批。
黃健龍就是其中橫征暴斂享受時代與資源紅利暴富的那一批人。
在人人都在租房子,住瓦房的今天,他黃健龍居然蓋了一棟小彆墅,雖然,彆墅以後世人的眼光來看,是很土的,相當於十年後的農村自建樓,但是,對於今天來說,這就是代表身份地位的彆墅。
而彆墅門口停靠的皇冠小轎車,更能彰顯黃健龍的財富地位。
李燁沒有猶豫,直接走向那扇他害怕了一輩子的大門。
“燁哥!”
李燁聽到了二鳳哭泣的喊聲,他沒有回頭,帶著一腔熱血,殺了進去。
“你們快去看看吧,求求你們了,給小燁壯壯膽子吧……”二鳳著急的哀求著李家的人。
“去找死啊?這小子,我看就是活膩歪了,哼,竟然敢惹姓黃的?他腦子壞了,我們腦子可沒壞。”老二李世博氣憤教訓道。
二鳳聽後,十分絕望,極為鄙視道:“你們不是一家人嗎?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一家人也不能把我們往火坑裡推吧?讓他死,哼,多管閒事,自找死路,不值得同情。”李世博再次教訓道。
老三看了老四一眼,看到李世強無動於衷,他也就心安理得的歪過腦袋去,不作聲了。
而李世華看到這裡,也就明白了,自己這些兄弟,是不可能為他兒子出頭的,他也就死心了。
雖然他不知道小燁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厲害,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得自己保護。
於是,李世華一聲不吭的,走到了堂屋,取了煤油,帶上火柴,低著頭,像是一頭被累斷了脊柱的老狗,默默的朝著小煤倉走,去做他人生該做的最後一件事。
“嘿,大哥,你也胡鬨是吧?你知不知道會害死全家人的?”李世博著急道。
藍芩咬著牙,恨恨說道:“你們也有臉活著,連一個外人都知道,一家人得團結,你們不知道……我呸,你們就苟且活著吧。”
藍芩說著,就走到廚房,摸出來一把剔骨刀,看著二鳳,問道:“孩子,小燁是救你,才惹的姓黃的,你跟嬸子一塊去給他壯壯膽,敢不敢?”
二鳳想都沒想,拚命的點了點頭。
“好孩子,走……”藍芩一把抓住二鳳,帶著人,就朝著那個困了她一輩子的巷子走了過去。
“這,這都胡鬨,這要把全家都害死呀……”李世博急的上躥下跳道。
“媽,你看,這怎麼辦啊?”李世宏著急道。
張鳳琴也被鬨的心緒如麻,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偏誰了,她趕緊說道:“怎麼辦?當然是跑了,姓黃的有好毒,你們不知道可是的?惱火起來,都給你殺了……”
張鳳琴這麼一說,幾個兄弟,二話沒有,轉頭就跑。
但是很快,李世博就害怕到要哭了,著急問道:“要是大哥死了,誰給咱們還債啊?”
這麼一說,所有人又停下來了,每個人都露出來極為糾葛的神情來。
張鳳琴也急的上躥下跳,趕緊說道:“快去攔著你大哥,隻要他不燒小煤倉,就連累不到全家人……”
……
“阿爸……你看,他給我打的,你給我報仇,找人去砍死他……”
彆墅裡,黃彪蹲在地上,捂著腦袋,憋屈的再跟一個端著小酒杯喝酒的人告狀。
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心疼的拿著毛巾,給黃彪擦拭傷口,哭得稀裡嘩啦的臉上,露出極其狠毒的表情。
她看到喝酒的男人,無動於衷,就罵道:“你兒子都給打成這樣了,你就知道喝,你怎麼不喝死呢?”
對於女人的叫罵,喝酒的男人隻是抬起頭,不耐煩的瞪了女人一眼。
陳奎害怕黃健龍去找李燁的麻煩,趕緊小聲說道:“二彪子要強暴後院的二鳳,被那小子抓個正著,才被打了一頓,這事,我看不光彩……”
聽到這句話,黃彪一臉不爽,氣的朝著陳奎就吐了口口水。
而那個維護黃彪的女人立即就叫嚷道:“黃健龍,你在外麵強暴的女人還少嗎?你也沒覺得不光彩吧?你能做,你兒子就不能做了?”
喝酒的男人一陣心煩。
他邊上一個穿著十分暴露的女孩子,給他續了一杯酒,隨後嫌棄的罵道:“小娘養的,就是小娘養的,可丟死人了,吃的五大三粗的,連個瘦猴都打不過,還有臉回來哭。
我老子強暴彆人,也沒見彆人找上門來打,倒是有個不要臉的賤貨還倒貼上來了……”
這一頓挖苦,讓那個風韻猶存的女人氣的立即就跳起來了,還沒罵人呢,喝酒的男人卻狠辣說道:“二奎啊,把那小子給我拖過來……”
“不用你們找我,我自己來了。”
突然,門外傳來了李燁從容的語氣。
隨後便看到李燁進來了。
這一屋子的人,都覺得十分意外,所有人都沒想到,他們還沒去找李燁的麻煩,李燁居然敢自己來。
李燁走進堂屋,便看到那個壓榨了他一輩子的男人坐在客廳裡眯著小酒,吃著早餐,日子過的特彆滋潤的男人——黃健龍。
黃健龍並不高大,還很矮小,個頭不足一米六,上了年紀的他,像是一個小老頭,皮膚黝黑黝黑的,臉上滿是歲月留下的斑駁痕跡。
雖然他長的其貌不揚,但是,整個人打扮的非常的精神,頭頭上抹了一層很厚的頭油,把剛剛焗黑的頭發染的油光蹭亮的。
上輩子李燁對黃健龍的了解,知道這個人極其貪婪,什麼錢都賺,即便是蠅頭小利他也來之不拒,而且,常年背後彆著槍。
因為,他的仇家太多,隨時都有可能打起來。
九十年代的邊境就是這麼混亂。
他一隻手夾著煙,一隻手端著酒杯,那雙小而精悍的眼睛,綻放出一道淩厲的目光。
這道目光,讓上輩子的李燁,連正視他的勇氣都沒有,但是,從地獄裡重活一回的李燁,再也不怕了。
他直勾勾的與黃健龍對視。
他要直麵這個上輩子無法逾越的高山。
李燁比誰都清楚,隻有越過這座高山。
他才能看到未來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