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點，柳葉和趙大勇如約到了城南稅務所，進去問佘俊稅管員是否在。
佘俊是個即將退休的女稅務員。見是李輝的朋友，不算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你們不是工作人員不能穿製服，我今天也就不穿製服了。”
柳葉頷首致謝，“謝謝佘姐。辛苦你了。”
“我是例行檢查，你們彆做聲就是，到處看看，要問的話你們聽著就行了。”
趙大勇臉上堆滿了恭敬的笑，“非常感謝佘姐。”
三人搭了出租車出行。
柳葉不敢多言，和趙大勇坐在後排大氣都不敢出。
東升服裝廠在城南靠北原塑料廠的廠房。
比玉葉的規模大很多，八百多平米的車間有兩間。電動縫紉機有八十台，有專門的熨燙車間裁剪車間和成品車間。
看校服上的繡字，正在製作的是三中和二完小的。
廠長是個精明的中年女人，她叫趙芹，服裝廠家族式的，比玉葉服裝廠早成立三年，前年才費勁搶到了一完小和一中的校服業務。
趙芹和她姑姑都是從廣東那邊的服裝廠打工出來的，東挪西借湊了二十萬辦起來了這個廠子，廠子裡管事的都是親戚。
佘俊先去辦公室找人。柳葉和趙大勇跟在其後。
人家的辦公室才叫辦公室，寬敞明亮，桌椅板凳都是好的。
趙芹在皺著眉頭接座機電話，“不行就彆談了，少他一單有什麼了不起的。”聽口氣，也是個火爆子脾氣的人。
佘俊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發這麼大的火，誰惹你了？”
趙芹放了電話過來解釋：“我外甥去城南小學談校服的事，那校長牙齒太長了……”解釋完，疑惑問她，“佘姐今天怎麼有空來了？是上個季度的申報沒做嗎？地稅國稅都報了呀。”
佘俊擺了擺手，“不是為這事。我就是例行來看看。”隨後站起來，“去看看生產的情況，我得知道你有沒有漏報少報？”
“我哪裡敢哦。請吧。”趙芹這才看到門口邊上還站著兩個人，“所裡新來了兩個稅管員？”
佘俊隨口“嗯”了下，很小聲，也不知趙芹聽到沒有。
一行人去到各個地方巡察了一遍，柳葉不動聲色地看著，心裡在咂舌，這規模有三個玉葉廠大，他怎麼拚得過人家？
佘俊故意慢慢拖延時間，好讓柳葉和趙大勇兩人看得仔細些。
她估計他們看得差不多了，就出了車間，隨口問道：“接這麼幾個學校的業務能做出來了嗎？”
這話是替柳葉他們問的。
趙芹一臉的發愁樣，“分兩班，二十四小時不停啊。這馬上就要開學了，趕死人啊。”
佘俊微笑道：“做不完分給彆人一點，彆吃獨食嘛。”
“唉，我也想分點出去，但沒有哪個廠能做啊。”
“我幫你問問。如果問到了你肯讓嗎？”佘俊想在退休之際還了李輝的人情。
李輝曾幫了她一個大忙，她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還他的情，這次他請她幫忙，就此還了這情，明年退休就萬事大吉了。
趙芹的確有意想讓出一點給彆人，她拿點中間差價也可以。就是一直沒遇到適合的廠子接，她自然是不知道琉城還有一家服裝加工廠。
“佘姐說話了，我肯定讓啊。”
佘俊往門口走去，“要的，等我電話啊。”
趙芹送他們出了廠子大門。
走到馬路邊等車的時候，佘俊跟柳葉說道：“我開了口，趙芹肯定願意分點出去，我呢也還了李輝的情，兩全其美。”
話都說這麼透明了，柳葉自是對她感激萬分，“感謝佘姐。”
“你彆急著謝，等弄好了再說了。你們廠在哪個轄區？”
“在涼水村那裡，不知道是哪個轄區？”
“城東轄區，你們還是去找李輝，看是哪個稅管員管你們廠。”
柳葉又是一番感謝的話。
“我明天給這個趙芹打電話，說找到了廠子分單，你們還是得見麵聊。你們之前是做什麼服裝的？”佘俊問道。
柳葉借此機會訴起了苦，“之前給深圳那邊的服裝廠做代加工四五年，今年有了變化，沒有單子了。我們招的二十幾個工人都是下崗女工，如果再沒有活乾，又得下崗了。”
“哦，我知道了。明天上午上班就給她打電話。你們等我電話。”
柳葉拿出手機，諂媚地笑道：“佘姐方便留個電話嗎？”
兩人互相留了電話，來了輛出租車。柳葉攔下來，跟佘俊說：“佘姐，我想去城南小學找一下校長，看能拿下校服單嗎。”
佘俊卻為她擔心，“你們隻有二十幾個人，如果趙芹分給你們一個學校的，上千套校服，你們承接得了嗎？”
柳葉不想放過這個機會，決定地說道：“我想試一試。”
“好。那我先回去了。”佘俊坐進車裡，柳葉飛快地甩了二十塊錢在佘俊的手腕上，“辛苦佘姐了，車費不能讓你出啊。”
柳葉拉著趙大勇飛快往後跑，生怕佘俊把錢丟出來。
進了城南小學，找到校長辦公室。
李校長是個禿頂的高個胖男人，趙芹的外甥走了，他正在翻通訊錄本。
城南小學是去年成立的，不完全是公立，是方便城南片區的務工人員的孩子上學，也接受市區不能進那三個名小學的孩子。
目前，在讀學生隻有八百多人，李校長就想給學生也定製一個校服，方便今後招生。因為預算不多，希望少花點錢也能做出校服來。
趙芹的東升廠名氣大開支也大，她的報價就高，不符合李校長的要求，就沒談好。
他這會兒正在翻通訊錄，希望有朋友推薦能再找一家服裝廠可以接這個業務。
柳葉及時地敲響了他的門，“您好！請問校長在嗎？”
李廠長疑惑地打量了他們，“我是，請問你們是……？”
柳葉淺笑道：“我們是玉葉服裝廠的，想來打聽一下，貴校需要做校服嗎？”
一個有備而來，一個正愁沒有廠子接單，一拍即合的機會來了。
“是在琉城的廠子嗎？”
“我們在城東涼水村那邊，之前一直給深圳廣州的大廠做代加工服裝。”
“那就是說沒有做校服的經驗咯？”李校長對此沒有信心。
柳葉不緊不慢地說道：“那些做校服的廠子第一次做校服不是也沒有經驗的嘛？做多了不就有經驗了嗎？”
這話很對。經驗也是從第一次開始積累的，李校長的臉色緩和了一點，“我們要做八百五十套，資金有限，每套按一百一結賬，你們接嗎？”
柳葉猶豫著。這個價格是賺還是賠？做校服的原料在哪裡采購，做什麼樣式的？是和其他學校一樣的式樣嗎？
她稍微猶豫了一下，撒了個謊，“我要回去和廠長商量一下，明天回你可以嗎？”
李校長追問，“明天什麼時間？”
柳葉隻好大著膽子報給他一個時間，“中午可以嗎？”
李校長也乾脆，“好，我等你的電話到一點。”
柳葉臨出辦公室門時，回頭過來問，“請問校長貴姓？請問城南小學有學校的標識嗎？”
“我姓李。學校的標識暫時沒有。”
柳葉向他招了招手，“知道了，李校長。再見。”
直到快走出學校大門時，趙大勇拉住柳葉的胳膊問道：“你打算接下這個業務？”
“對。夜長夢多，萬一明天趙芹不肯讓呢？”柳葉抓著他的手腕，掐著勁兒，“八百五十套，九萬三千多塊錢啊。”
“成本也在裡麵呀，除去成本，可能也就一兩萬塊吧。”趙大勇有些擔心。
柳葉走路飛快，想立刻去找到原材料，“即使不賺錢也要拿下這個單子。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賺得累？”趙大勇大步流星跟著她走。
“這有了第一單，就不怕後麵沒有單。經驗很重要。你快給葉鈞打電話，讓他趕緊回來，他應該知道哪裡有原材料。”
急匆匆地走到了馬路邊，趙大勇喘勻氣才打電話。
葉鈞的電話依然關機。
“這麼幾天了，他怎麼還是關機？是出什麼事了嗎？應該不會啊。”趙大勇在柳葉身邊嘀咕著。
柳葉也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葉鈞一定是有什麼事發生了。但眼下遠水解不了近渴，還是先想法把廠子維持好。
“希望他能平安，等著他拿主意呢。”
趙大勇最大的擔心是，“那如果一直聯係不上，我們還要繼續嗎？”
“繼續。他既然交給我們暫時代管，那就代他做決定。”
趙大勇總是相信柳葉的判斷，“我聽你的。”
柳葉覺得這事，又要調動身邊所有能夠調動起來的力量，找原材料。
如果問不到人，那就借唐紅梅的電腦用一下，網上找一找。
柳葉打了電話，知道唐紅梅晚上到家的時間，就和趙大勇去了唐紅梅家裡。
邀了李遠洲也來，柳葉覺得他們目前需要他的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