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灑於密林。林風見那憎惡倉皇遁去,未急追之,乃轉身趨步,向那巨石之上之朱雀行去。
彼時朱雀,虛弱至極,眼神迷離。見林風至,心雖感激,然無力多言。
林風至朱雀身旁,輕聲曰:“姑娘莫懼,惡賊已退,汝且安心於此歇息。”言罷,遂察朱雀之況。但見朱雀周身異熱升騰,麵色潮紅,想來乃憎惡所下之毒,發作甚厲。
林風略思,自懷中取出一瓷瓶,倒出一粒丹藥,遞至朱雀嘴邊,曰:“姑娘,此乃吾師門所傳解毒丹,雖不知能否解汝身中之奇毒,然且先服下一試。”
朱雀微微張口,將丹藥吞之。
片刻,朱雀迷離之眸似略清,虛弱啟口:“恩公援手,小女子感激涕零。敢問恩公尊姓大名?為何救吾這落難之人?”
林風微笑道:“吾名林風,乃江湖俠義之士。見不得玄陰門惡行。前數日,於南洋小酒館中,吾曾與白虎、青龍、玄武交手。此次又遇憎惡對汝下毒手,安能坐視不管?”
朱雀聞之,眸中閃過一絲驚訝,曰:“原來恩公便是那酒館中力戰之人,小女子欽佩之至。若非恩公,今日吾恐命喪於此。”
林風微微皺眉,曰:“玄陰門作惡多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實乃江湖一大禍害。姑娘放心,既遇此事,吾斷不會袖手旁觀,定當護汝周全。”
朱雀心內感動,方欲言語,然忽眉頭緊蹙,麵露痛苦之態。林風見之,急問道:“姑娘,可是毒又發作乎?”朱雀艱難頷首,麵上羞紅頓現,彆過嬌顏,雙手卻緊緊拽著林風,輕輕喘息曰:“速速,救我!”言罷,一把扯下林風麵上之黑色麵具,露出一張棱角分明之麵龐。劍眉斜飛入鬢,雙眸深邃若星夜之海,閃爍堅毅與睿智之光華。高挺鼻梁之下,薄唇緊抿,透露出沉穩與果敢之態。古銅色肌膚於微弱光線下散發健康之光澤,幾縷發絲垂落於額前,更添幾分不羈之韻。 朱雀凝視林風麵龐,心下微微一震。豈料這麵具之下,竟是這般俊逸之顏。
那一刹那,痛苦似亦稍減幾分,雙頰羞紅愈濃。其眸中流露出驚訝、羞澀與一抹不易察覺之歡喜。心跳不自覺地加快,如小鹿亂撞。趕忙彆過臉去,不敢再直視林風,然腦海之中卻不斷浮現林風之麵容。暗暗責怪自己,值此關鍵時刻,竟為其長相所動,然心中卻又無法抑製地湧起一股莫名情愫。緊咬朱唇,努力使自己平靜,可那抹羞紅卻始終未曾褪去。
朱雀心中暗忖,這林風不僅勇敢良善,更有如此出眾容貌,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毒發之痛苦與心中之慌亂交織,令她愈發不知所措。
林風心急如焚,深知一粒解毒丹恐難全然清除朱雀之毒,當下決計攜朱雀尋醫解毒。
朱雀眉頭緊鎖,曰:“來不及矣,此毒甚是奇特,吾現周身熾熱,內力漸失,若不及時解毒,恐有性命之憂。”言罷,一把拽住林風往懷裡拉。
林風焦急問曰:“姑娘,可有解毒之法?”朱雀低呼曰:“吾乃醫毒聖手,辦法倒是有,隻是所需藥材甚是難得。需那千年雪蓮、深海明珠、以及靈蛇內膽,方可配出解藥。然眼前來不及矣。唯有……汝來助我。”
林風一聽,麵露難色,曰:“此千年雪蓮生於極寒之地之雪山之巔,深海明珠需潛入深海方可尋得,靈蛇內膽則要捕捉那劇毒靈蛇,每一樣皆非易事也。”
朱雀望他一眼,曰:“若想救吾性命,便隻能委屈汝矣。汝若懼,現在便可離去。”
林風一聽,頓時挺直腰杆,曰:“姑娘說笑矣,吾林風既已決計救汝,便是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還望姑娘告知此些藥材之具體所在,吾這便去尋來。”
朱雀羞紅了臉,嬌喘曰:“來不及矣,遠水難救近火,得如此如此……乃方才那惡僧所言。”
林風聞之,心中滿是疑惑,然見朱雀痛苦之神情,又不忍多問。
朱雀紅著臉,湊至林風耳邊,輕聲言幾句。林風聞罷,瞪大雙眼,滿臉通紅,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林風徐緩,抬眸望向朱雀。但見其麵色緋紅,恰似盛開之桃花,嬌豔欲滴。雙眸雖因苦痛而微微濕潤,然仍閃爍如星辰之光華。發絲些許淩亂,散於肩頭,更增幾分楚楚動人之態。朱唇輕啟,微微喘息,每一細微動作皆散發難以言喻之絕美。
然,林風之心,猶如波濤洶湧之大海,難以平靜。其腦海之中,不斷浮現朱雀曾為玄陰門象首之時模樣。彼時之女子,與己為敵,手段狠辣。而今,卻如此脆弱地臥於己前,亟須己之救助。 江湖道義於林風之心間呐喊,告之自身,昔之敵人斷不可救。彼等曾有爭鬥對立,往昔激烈之戰場景,為正義所付之努力,皆曆曆在目,時刻提醒其朱雀之身份。
彼暗忖,若救此女,豈非對昔因玄陰門而受苦之人之背叛?又是否有違一直堅守之正義立場?然,當其望見朱雀那痛苦不堪之神情、無助之眼眸,心中又驟起一股難以遏製之憐憫。此女當下不過一中奇毒之弱質女子,生命危在旦夕。若不救之,便會香消玉殞,如此結果,他又豈能忍心?
林風陷乎深深糾結之內,一端乃江湖道義與正義立場之堅守,一端則為眼前此生命垂危之絕美女子。其手微微顫栗,不知何以抉擇。於心中不斷自問,究竟當如何?救乎?不救乎?此問恰似一座沉重之峻嶺,壓得他幾近喘不過氣來。
朱雀見林風如此模樣,心中焦灼,又羞又惱而言曰:“汝若複猶豫,吾則真無救矣。難道汝忍心視吾死於此毒乎?”
林風咬咬牙,心中暗語:罷矣,事急從權,為救朱雀性命,亦顧不得許多。 天上,月潛於雲層,似恐唐突何事。
微風拂樹梢,枝搖葉動,沙沙作響,仿若低語神秘之事。夜空之中,繁星閃爍,如璀璨寶石灑落天幕。那微弱星光,恰似為這片神秘夜景添一抹空靈之色。
林風褪下長袍,置於巨石之側,輕抱朱雀,緩緩置於柔軟長袍之上。周遭草叢,螢火蟲提小小燈籠,輕盈飛舞,光芒忽明忽暗,如夢幻之小精靈。螢火蟲環繞林風與朱雀,似在為其照亮生命之希望之路。
良久,朱雀悄然起身,輕攏羅裳,緩緩著之。其原本潮紅之麵色漸歸常色,眼眸亦複澄澈。俄而,緩緩啟眸,見林風一臉疲態,然嘴角噙著欣慰之笑,臥於身畔,溫柔凝視。
朱雀心間,甜蜜乍起,卻又夾雜一縷苦楚,一行清淚,悄然滑落眼眶。
朱雀忽執林風之腕,狠狠咬下,留一深深牙痕。少頃,其冷冷盯視林風,詰問道:“汝為何悄然尾隨吾等?莫非汝乃官府之人乎?”
林風微微一怔,麵上笑容漸斂,取而代之者,乃一抹複雜之色。其輕喟一聲,曰:“朱雀,吾乃城主府護衛。汝之玄陰門,劣跡斑斑,林墨遇刺一案,吾信定為汝等所為。實乃奉命追蹤汝等。”
朱雀眸中閃過一絲痛楚,彆過頭去,聲顫而言:“吾輩注定無法相守。吾乃玄陰門人,而汝為官府爪牙。吾二人之間,隔諸多仇恨與矛盾。”
林風亟執朱雀之手,急切而言:“朱雀,吾不顧汝之身份。或吾輩可……”
朱雀徐徐抽回己手,眸中儘是絕望之色。“斷無可能,林風。玄陰門與官府向來水火不容,你我注定無緣,難有結果。”
朱雀,憶往昔,思緒如潮湧,舊歲畫卷徐展於腦海。
昔家族逢難,夜如墨染。彼時朱雀尚幼,然殘酷之實難避。府邸為大火所噬,喊殺與哭喊之聲交織,慘不忍睹。朱雀以過人之機智與勇,於混亂中僥幸脫逃。彼時,心中懼意與迷茫並存,然亦有堅定之念,必存於世,為家族複仇。
逃離後,隱姓埋名,流落江湖。遊曆四方之際,刻苦習諸般技藝,醫術尤為專長。初,心懷正義,雖隱於山林,卻常於民間行俠,救助百姓。憶及瘟疫之村,人人自危,絕望之氣彌漫。朱雀毅然奔赴,日夜研草藥,試諸般配方。雖屢敗,未氣餒。終得治愈之法,救全村百姓。彼時,成就感油然而生,朱雀之名,不脛而走,成百姓口中傳奇。
然命運轉折,猝不及防。後悉家人之死,非意外所致,乃仇家蓄意縱火報複。為報血仇,潛心鑽研古醫學,致力毒藥之術。醫毒同源,朱雀醫術卓越,毒術亦日益精進。遂創立朱雀門,傳授毒術。
門初立,江湖即起血雨腥風。門中弟子,精於用毒,詭異之法,出神入化,令人防不勝防。
朱雀高深莫測,鮮現真容。常著黑衣,擅易容,於暗處操控諸事。其毒術,可殺人無形,亦能控人心智。隻因仇家深藏,表麵名門正派,實則行諸多不義之事。
朱雀父母,乃江湖名醫,因知仇家身份,遭縱火燒死。唯朱雀與幼弟僥幸逃脫,然姐弟失散。
後江湖名門正派舉行武林大會,仇家主持。朱雀門遣人混入。待大會關鍵之時,門中人突起發難,放無色無味劇毒。須臾,眾武林高手紛紛中毒倒地,場麵混亂。朱雀門趁機奪各門派武功秘籍與寶物,而後消失無蹤。
此事一出,江湖諸方勢力震怒,聯結成盟,討伐朱雀門。朱雀門早有戒備,各處布下重重陷阱及毒陣。聯盟進擊,損失甚巨,進展遲緩。
憶至此,朱雀心中五味雜陳。曾為複仇、為生存,踏上血腥爭鬥之路。
十年前,朱雀偶然得知,失散之弟為玄陰門主收養,以此要挾朱雀入玄陰門。朱雀無奈,解散朱雀門,自此江湖再無朱雀門傳聞。未來之路,茫茫未知,然往昔之事,永刻心中。
“林風,汝去罷。吾欠汝一命,有緣再報。然,自此以後,吾輩不複相見。”朱雀之聲,冰冷決絕。
林風目中滿是苦痛,深知朱雀既決,斷難更改。 “朱雀,吾輩當真毫無希望乎?”
朱雀闔目,淚水複落。“無望矣。吾輩今日萍水相逢,恰似風中落葉,注定難久。”
林風乃起,執長袍,視其上斑斑紅點,恰似朱砂。深深望朱雀一眼,曰:“朱雀,吾必永銘汝。若有來生,願吾輩能於無仇之世相逢。”言訖,林風轉身而去。
林風徐行,腳步沉重而拖遝。其脊背微僂,似為無形之重負壓彎。長袍下擺隨其步履輕輕擺動,那斑斑紅點於星光之下,愈顯刺眼,如無法抹去之傷痛記憶。黑色麵具下,其麵容滿是無奈,緊鎖之眉頭下,雙目失卻往日光彩,取而代之者,乃深深之哀愁與疲憊。嘴角微微下撇,那往昔常帶自信微笑之臉龐,今唯餘苦澀。
林風心中翻湧複雜之情。思及與朱雀之過往,那些激烈之戰與衝突,竟皆因命運之捉弄而發。其恨此充滿仇恨之世界,使彼等不得不立於對立麵。若可選擇,彼寧願從未與朱雀為敵。
“為何此世間要有如此多之仇恨與紛爭?”林風於心中自問,然不得其解。彼渴望那無仇之世,於彼處,彼可與朱雀自由地相識、相知,無殺戮,無痛苦。然彼亦知,此僅為遙不可及之幻想。
彼無奈搖頭,繼續前行。每一步皆似踏於己心,沉重而疼痛。彼不知未來將走向何方,但知此段與朱雀之經曆將永遠刻於心底,成為無法忘卻之傷痛。而那無仇之世之願望,亦將如遙遠之星辰,於心中閃爍微弱之光,予彼一絲渺茫之希望。
“飛鳥盤桓背影茫,心潮翻湧意悠長。善緣忽斷成新惡,勢壓如霾暗四方。偶遇徒留終有儘,哀愁漫卷斷人腸。江湖路遠歸期渺,淚灑天涯兩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