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歐美的留學生,行李都打包好了,決心立刻奔赴柬埔寨的邊境線!”
“然後,日本的留學生說,還不知道情況如何,所以既不能簽名,也不能捐錢,一切要等到了解之後再做決定。”
張儷失望道:“日本人真是奇怪,大家一起做的事情,他們卻老是啥也不乾。”
“意大利來的留學生說,一切都是美國人的錯,應該先去美國大使館鬨事——但他們還不是最有意思的……”
“還有呢?”張儷問。
“最有意思的是瑞士來的留學生,他們竟然盯上了籌集來的2800塊錢善款,要求先把錢交給設在瑞士的紅十字會!”
張儷說:“餘切,你知道的真多……”她有點羨慕,“隻有在燕京大學,才能知道這麼多外國人的新鮮事兒吧。”
就這麼嘮著,到了電視房門前,他倆出示電視房票之後,直接進去了。
燕大的電視房是一個寬敞但簡樸的房間,牆上刷著白灰或淡綠色的塗料,房間裡擺放著幾排長條凳或木椅,也有學生自帶的小馬紮或板凳。
一台黑白電視機擺在最前方的位置,放在一個高高的鐵架上,以便讓後排的人也能看到屏幕,電視的上方蓋著一塊繡著花邊的白布。
房間裡早已擠滿了人,前排甚至有人席地而坐,餘切打眼一看:沒幾個老外,全特麼是中國人。
這就是十分饑渴的精神文化需求,未能得到滿足啊。
糟了,我的座位呢?我那麼大的座位呢?
整個房子的空氣中彌漫著衣服上的煤油爐煙味,還有不知道哪裡來的飯菜味兒,窗戶則蒙著一層薄薄的霧氣。
餘切說,“張儷,這……我沒想到……”
張儷明白他意思,就朝他咧開嘴笑:“餘切,你沒看過電視?電視要播的時候,大家都沒座兒了,播到精彩的時候,你還得站起來呢!”
我沒看過電視?我以前看的可是百寸8k屏啊。
得!張儷都不嫌棄,那繼續看吧。
倆人直接走到了前排的最外邊兒,打算站著看,忽的聽到一聲大叫:“誒!你特麼踩著人了!”
人?
哪呢?
“唉,彆看了。這兒!”
餘切往下看:臥槽,幾個人特麼在地上躺著呢,穿著黑布衣服,電燈可憐的一點光撲閃撲閃,照出人的斜影子,還以為是台階的防滑帶。
“你踩幾腳得了,再踩我要生氣了啊……有點規矩沒有,先來後到!”那人一邊口裡噴著粗話,一邊拿手擋著自己臉,畏懼餘切人高馬大,拚命的往地板上縮,生怕餘切又踩到了。
“誒!彆踩,彆……”
那往後呢?
隻見到從前排往後,每一排都黑壓壓堆著人,就像是鐵做的樹叢,得到了末端才有供人站立的縫隙。
最後,餘切和張儷擠在了最後麵的最邊緣,餘切站著,張儷墊著。
“張儷,你看得著嗎?”餘切問。
張儷墊著腳是目不轉睛,“我看得著,視力好著呢!”
餘切扭頭看至少離他三米遠的小電視,那電視是,好像是……“燕京牌”,牆角裡可能還有一個老舊的天線,歪歪斜斜地伸向天花板,用以接收信號。
哦,原來我的視力也挺好。
節目開始時,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小小的屏幕,《大西洋底來的人》開始放映了。
這一集說的醫護人員發現一個雙手有蹼,眼像貓眼,皮膚不會出汗,身體有驚人的抗壓力,遊泳速度比海豚還快……總之發現了一個隻適合在水裡邊兒生活的人。
這個人因頭部嚴重受傷,造成了記憶障礙,竟連自己的名字和來曆都說不上來。於是,美女醫生就給他起了個好聽的名字:麥克·哈裡斯。
那特效,那道具堪稱是辣眼睛,麥克在海底裡遊的時候,完全換了一個人,應該是原片的演員並不會遊泳。
可是這年代的中國人對外國人有點臉盲,完全看不出來是替身在演,反而是津津有味。
隻看到假麥克那爽利瀟灑的泳姿,大家叫道:“好,好啊!”
怪不得這片子在美國沒有大火,一到了中國,直接降維打擊,萬人空巷了。美女配帥哥,還是個科幻爽片,中國連《紅樓夢》都還在籌備當中,電視上沒幾集電視劇。
《大西洋底來的人》怎麼不會火呢?
這個電視劇裡麵,男主麥克戴的眼鏡被稱為“麥克鏡”(也叫蛤蟆鏡),八十年代的精神小夥兒戴的就是這玩意兒,配上牛仔褲和飛行夾克,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們還會扛著一台大喇叭收錄機。
這部電視劇還使另一項健身運動風靡了全國,那就是“飛盤”。四十年以後要是發現了層出不窮的“飛盤媛”,都得怪這個麥克哈裡斯。
片中有一段是麥克從水裡麵出來,就穿了個黃色大褲衩子,露出他健碩有力的大胸肌……整個電視房的女的,全捂住了眼睛,又岔開手指頭,從縫兒裡邊往外瞄。
男的當然不會避嫌了,瞪大眼狠狠看,嘖嘖稱奇。
有人小聲問:“這老外怎麼沒胸毛?不是說,老外都有胸毛嗎?”
另一個人回答:“肯定是刮了!”
“老外還刮胸上的毛呢?稀奇!那……那什麼地方呢?”
“不知道,你可真流氓的,把你抓進去!”
“我說的腋毛……”
張儷同樣不敢看麥克哈裡斯的大胸肌,她轉過頭,捂住自己的眼睛:“餘切,結束了嗎?”
“還沒呢!”
又過一會兒,“現在結束了嗎?”
“還沒呢,麥克在海灘上漫步,美女醫生陪著他,也是穿著泳裝……”
“啊!”
張儷立刻睜開眼,發覺女演員穿著火辣辣的連體泳衣,推了餘切一下,“你也閉著眼!”
不看就不看唄,連體泳衣而已,我什麼擦邊沒看過?
餘切無奈的側過頭不去看。
沒想到啊,這種頗有時代感的科幻片,竟然能這麼受歡迎。
從電視房裡麵出來後,餘切忽然想到,其實,科幻小說也是能寫的一個寶藏。
尤其是現在對“科學”精神的大力倡導下,國內外都誕生過一股科幻潮,隻是,他們最終開出了不同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