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在李家,隻要姬紅雪不提起李載,基本上沒人會去提。心兒知道姬紅雪心裡難受,所以從來不提,而孩子們也很懂事,怕主母傷心,所以也從來不曾提及。唯獨姬紅雪自己提起的時候,她會歎息,會無奈,時而看著北麵的天際,黯然神傷。少年李承文如今已有幾分男子漢模樣,朝著姬紅雪重重叩首,神情堅毅說道:“阿娘,我不知道父親是怎樣的人,但我讀過他的詩,在他製定的律法下安然長大,我未必做得了父親那樣的人,可我想為他畢生守護的大梁做些什麼,就算不能像裴叔叔那樣為家國縱橫天下,也得儘我輩文人之力!”“你還敢提裴術老娘說過多少次,不準你和那個人接觸!”提起裴術,姬紅雪氣不打一處來,生怕自己的寶貝兒子跟著裴術學壞。畢竟這些年裴術的狠辣手段天下皆知。當年南梁初建,裴術堅壁清野,將整個南天下隔絕在天河以南。隨後利用京都商會的雄厚財力大力收購江南蠶絲,百姓見有利可圖,便改農為桑,在這期間,裴術讓月郎向南梁出售大米,也給了南梁錯覺。其實蕭放能看到裴術這背後的算計,可是人心的貪婪不是他能製止的,就算想了許多對策,也隻能保住一部分良田。江南本是魚米之鄉,卻是在那兩年大米產量急劇下降。於是裴術的計劃便開始了,屯糧圈地,蠱惑人心。在某年的一個汛期,將天河截斷,隨後引水南下灌城,大水一路衝擊,更是讓江南遭災。百姓民不聊生,裴術便用一係列哄抬物價的手段引得江南百姓自相殘殺。裴術很懂人心,他知道物資匱乏的時候,士族階級和百姓階級的矛盾就會不可調和,於是縱橫樓的暗探在暗中出手引發騷亂。曾經的煙雨江南,隻餘腥風血雨。“阿娘,這天下不止有聖人,也需要裴叔叔這樣的人為天下人負重前行……”話還沒說完,一個清脆的耳光摔在了少年的臉上,李承文愣了半晌,隨後低下頭,叩首言道:“阿娘,孩兒錯了……”“哼!好啊,很好,越來越出息了,你以為你私底下稱裴術為先生的事情為娘不知道嗎誰允許你拜他為師的要修行,為娘和你二姑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需要你跟裴術那種人學嗎要學文韜武略,你父親的那些舊部,哪一個不是文武能臣,需要你去跟著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從今日起,你若不跟裴術斷絕往來,就不必叫我阿娘了,我李家不再有你這個兒子!滾去祠堂反省吧!”這麼多年來,姬紅雪還是第一次跟自己的兒子說如此重的話。一旁蕭心兒於心不忍,隨即來到姬紅雪身邊,攙扶著對方輕聲說道:“雪兒姐姐莫要動氣,孩子不懂事,回頭我幫著說他,咱可彆把自己氣壞了身子,近來依依丫頭尋了個有趣的物件,不如姐姐到心兒院裡去,咱們一同玩玩”姬紅雪也願意給蕭心兒麵子,剛走沒兩步,回頭看向不遠處仍舊跪在地上,雙手捏著耳垂,一副委屈模樣的大女兒念念。“臭丫頭,滾回房間去,有你什麼事兒”說完,姬紅雪才跟著蕭心兒離開。就在蕭心兒走後,李承君一改剛才的慫樣,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起身將大哥扶起。“哥,不是我說你,你這嘴是真的欠啊,明知道阿娘就是那個臭脾氣,你非挑著她不愛聽的說,你就不能說點兒假話哄阿娘高興”李承文無奈搖頭,神情凝重說道:“君子當言隨其心,我不是不會說謊,我隻是不願意說謊,若是我都騙阿娘,阿娘該有多傷心”“你明知道阿娘討厭裴叔叔,你還非得提。”“念念,你覺得裴叔叔是好人嗎”紅衣少女若有所思,“是好人!”“為什麼”“因為他對咱們好啊老哥啊,爹爹留下的書裡寫過,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至少裴叔叔將我們當做親生子女對待不假吧他就算被天下人唾罵,唯獨咱們不能唾罵他,咱們從小就沒有見過爹爹,是他代替爹爹照顧我們,給我們撐腰,我知道,他和爹爹一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所以你也彆糾結了,阿娘不喜歡裴叔叔是阿娘的事情,咱們和裴叔叔之間是咱們的事情。”李承文仿若醍醐灌頂,心想自己這個妹妹也不是隻知道胡鬨,“念念,沒想到你還挺通透。”“那是,好了,快起來吧,你不會真的打算去祠堂跪著吧”“那不然呢”“阿娘就是氣話,她哪兒舍得讓你跪著誰不知道阿娘最偏心你了”李承文搖了搖頭,“念念,你回去吧,我要做什麼那都是我的事情,還有,你也老大不小了,彆整天出去跟人打架,像什麼樣子”“你管我除了阿娘誰敢管我還是管好你自己吧!”說完,念念轉身快步離開,也懶得管自己這個迂腐的兄長。從小到大,大哥李承文便是備受家裡矚目,二姑姑親自傳授劍法和心法,母親親自傳授兵法和修行基礎,更是跟著裴叔叔學習縱橫之道,可謂是家裡的所有人都看重他。而向來調皮搗蛋總惹家裡人生氣的念念也不如小妹依依那般乖巧懂事,雖然也跟著姬紅雪學習姬家家傳絕學不死功,但就在待遇這點兒上,根本和大哥沒得比。不過這丫頭天賦高,本性繼承了姬紅雪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又繼承了李載那進退有度的分寸,是一個當慫則慫的凶狠丫頭。簡直就是夫妻二人的集合體,是個性格極其麻煩的主兒。至於蕭心兒膝下那位二小姐李承夢,成了京都有名的才女,深居簡出,性情溫和,傳說是才學無雙,但很少有人見過其真容。但李承君卻是最煩自己這位妹妹,從小就和她不對付,一見麵就互相掐架。而李承夢也師承李沁棠,不過學的不是李沁棠的劍道,而是學的沈雲流的劍道。........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