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樂怡明白,事到如今,她是躲不過了……
白紙黑字的賬目擺在麵前,她沒法狡辯,也抵賴不了。
“是我做的。”
姚樂怡仿佛卸下了心中大石,長舒口氣,如釋重負般,甚至笑了。
聳了聳肩,“那怎麼了呢?”
“樂怡!”
傅明珠愕然,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竟然看不到她有任何悔意。
“你就不覺得,對不起相思麼?”
“對不起她?”
姚樂怡好笑的搖著頭,麵上毫無愧色,甚至,有種扭曲的痛快。
輕飄飄的反問,“難道,我不該這麼做麼?”
傅明珠愕然,低喝,“這是什麼話?”
“就是這個話!”
姚樂怡驟然暴喝,五官和眸色都猙獰起來。
“我不提,你們是不是忘了,當年,她為什麼會去費城?”
發狠的道,“是因為她心狠手辣啊!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可你們呢?你們袒護她,隻是把她送去了費城,說是懲罰她……嗬嗬……”
姚樂怡嘲諷的笑,“事實上呢?她隻是換了個地方生活!傅家照樣花大錢,供著她!養著她!所謂的懲罰,不過是個笑話!”
“憑什麼?”
姚樂怡赤紅著雙眼,從嗓子眼深處迸發出質問。
“憑什麼這麼輕易,就饒了她?那是我的孩子啊!她把我從樓上推下來,害的我血流成河,我的孩子就那麼沒了,就這麼算了嗎?不……”
姚樂怡搖著頭,“我不甘心!這太便宜她了!我就是要斷了她的生活費,讓她受到真正的懲罰!哈哈……”
忽而又大笑起來。
想起了什麼,“你們怎麼不想想,那些年,盛相思明明沒有拿到一分錢,但是,她為什麼從來沒有說過?”
那些年,盛相思和傅家的聯係,著實是很少。
那時候,傅寒江雖然不喜歡她,對她也沒少過冷言冷語。
但是,他們也不是全然沒有聯係。
雖然,次數很少。
少有的聯係中,她確實沒有對傅寒江說過……
傅寒江緊皺著眉,相思為什麼不說?
“那是因為……”
姚樂怡張狂的笑著,眸色逐漸瘋狂,“她心虛啊!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她是殺人凶手!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應得的報應!”
“哎喲。”
傅明珠心口一滯,抬手捂住了,心痛的直搖頭。
“那件事,相思是有錯,可是,樂怡啊……即便你沒了孩子,也不影響你在傅家的地位啊!”
“還有,相思有孩子啊,她當時還懷著君君啊!你扣了她的錢,她可怎麼生活啊……哎喲!”
老太太說的,也正是此刻,傅寒江所想的。
“那不是正好?”
姚樂怡勾唇冷笑,越見癲狂,“她害死了我的孩子……這是老天爺有眼呢!”
說著說著,情緒失控,激動起來。
“就該她和她的女兒吃儘苦頭!受儘苦難!怪不了我!你們休想往我頭上扣帽子!”
昂起下頜,“她們隻是吃苦,我的孩子,卻是沒了!沒了!”
“哎喲……”
傅明珠心口疼的厲害起來。
“奶奶?”傅寒江慌忙扶住她,“你的藥呢?”
“在裡麵……”
傅明珠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你推我進去。”
“好!”
傅寒江推著傅明珠出了露台,進去了裡麵,隻留下姚樂怡。
…
“奶奶。”
傅寒江找出藥,倒來水,喂傅明珠吃了下去。
“感覺好點嗎?我去叫醫生來……”
“沒事。”
傅明珠擺擺手,攔住了他,“不用了,隻是一時有些喘不上來氣。吃了藥就好了,叫醫生來,也是一樣的處理,病了這麼久,我心裡有數。”
“好。”傅寒江拉開椅子,“那我陪您坐會兒,您放鬆點。”
“哎……”
傅明珠歎息著點頭,指了指露台的方向。
“要說,當初的事,相思是有錯。但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相思當年隻是太小,她和樂怡又一向不太和,起了些爭執,也是有的……但她真的不是個有歹心的壞孩子,我和她外婆是好朋友,她是我看著長大的啊……”
“奶奶不用多說。”傅寒江頷首,“我明白。”
“真的?”
傅明珠愣了下,當年,他可不是這樣的態度,隨即恍然。
“你和以前不一樣了,你以前啊,把你大哥和樂怡看的太重了……”
以前老太太以為是他們兄弟情深,現在才明白,這孩子,是在報恩啊。
拉住他的手,拍了拍。
轉而問道:“聽你大哥說,你和相思,現在是住在一起?”
“是。”傅寒江點了點頭。
“哎……”
傅明珠歎息連連,“你可要好好對相思啊,她吃苦了……”
說著,紅了眼眶,嗓子也有些哽咽。
“不是一天兩天,是四年啊……這孩子……”
她想起了什麼,拉住傅寒江,“你還記得嗎?相思剛回來時,我常說,她和以前不一樣了嗎?”
這話,傅寒江當時不以為意,現在想來,卻清晰無比。
不止奶奶常說,秦衍之和周晉庭也這麼說,連他自已,也覺得,她是變了。
隱忍沉靜了很多。
“她不是變了。”
傅明珠濕了眼眶,“她是以為她被拋棄了啊,她會不會……”
老太太猛然拉住傅寒江,驚懼的道,“相思會不會以為,不給她生活費,是我的意思?啊?”
“奶奶,不會的……”
傅寒江眉頭擰成死結,艱難的搖頭。
“您一向疼愛相思,相思是知道的。”
“是嗎?”
傅明珠將信將疑,“這孩子,真是傻啊……沒有收到錢,怎麼幾年了,都不說啊?”
老太太捂住了臉,難過的痛哭起來。
“奶奶。”
傅寒江擔心她的身體承受不住,忙勸道,“您太難過,身體要緊,我先送您回房休息。”
“……好。”
老太太點點頭,實在是身體撐不住,由著傅寒江送回了裡麵臥室,扶著躺下。
“寒江。”
傅明珠拉住他,想了想,叮囑了句,“這事鬨成這樣,你叫你大哥來吧,他是一家之主,有些事,你不好拿主意,該怎麼辦,讓他來處理。”
“我知道了。奶奶,你好好休息。”
傅寒江轉身,帶上門出去了。
關上門的那一刻,身後仿似有一重重山,山崩般朝著他洶湧的倒過來!壓在了他身上,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不止如此,心尖上密密麻麻的,猶如千萬根針在紮著,此起彼伏。
疼痛,綿延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