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真的過分,竟然做出這樣的決定,簡直不可理喻。”
咖啡館裡,艾琳達憤憤不平地說著,她緊握小拳頭,一副要找學院大乾一場的模樣。
“可以理解,畢竟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柏林日報》甚至添油加醋地表示,這是一場自下而上的革命。
天啊,他們真會用詞兒,這點兒動靜就‘革命’了?”
隆美爾不屑地說著,他覺得媒體的反應有些過於激烈了,完全不怕事兒大,一直在拱火。
事實上關於停戰談判是否應該進行,在整個薩克森帝國,都陷入了巨大的爭議中。
有人覺得這是好事,可以儘快結束戰爭,避免國力繼續消耗。
但也有人表示反對,認為這是加洛林人的陰謀,戰爭應該繼續下去。
特彆是前線的基層官兵,他們覺得最終勝利已經近在咫尺,如果停戰,那麼之前倒下的戰友,就白白犧牲了。
以至首相府和國防部,成了這場漩渦的中心,每天都快被雪花般飛來的請願信淹沒了。
“工廠的情況怎麼樣。”
李輝沒有去理那兩個人,而是轉過頭,看向沉默的古德裡安。
“還算穩定,工人們感覺有些複雜。
他們既希望結束戰爭,讓日子過得更輕鬆一些。
但也害怕戰爭結束,工廠收不到訂單,自己工資下降甚至飯碗不保。”
古德裡安的語氣有點兒無奈,幾個人聽了,也是覺得工人們的情緒……的確蠻複雜的。
總之,現在全國都在因為是否停火談判,而吵得不可開交,相比之下,斯圖加特軍官學院發生的這點兒事,已經不算什麼了。
但李輝依然被停課一周,用學院的說法,這是暫時的處罰,最終處罰是什麼樣子,需要經過學院高層開會討論後,才能做出。
停課的日子讓李輝變得更加悠閒,他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泡在圖書館裡,利用任務期間的“優勢”,將那些珍貴的知識印入腦海。
某種意義上說,這也算是“白嫖”。
不過其他人就不輕鬆了,隨著請願活動結束,他們回歸到了日常學習當中,而且埃爾霍夫教官表示,這些天耽誤的課程,將會在未來的兩周時間內補上。
取消了所有周末。
這讓學員們怨聲載道,卻又無可奈何。
咖啡館的小聚並沒有持續太久,艾琳達和隆美爾還有課要上,他們雖然也作為骨乾人員參與了請願活動,但好像除了李輝,沒人因為這件事情受到追究和牽連。
古德裡安今天休息,所以他有時間,可以陪著李輝一整天,於是兩人離開咖啡館,在學院裡轉了起來。
學院很大,又正值上課時間,所以路上的行人不多。
但是每當有學員與他們遇見,都會主動讓出道路,並微笑著點頭示意。
這些人李輝或見過,或沒見過,但李輝很清楚,他們這是對自己表達敬意。
對一位傑出的領導者,表達尊重。
“你該不會被開除吧,雖然是短期培訓班的學員,但如果被開除,依然會在履曆上留下汙點。”
古德裡安明顯感覺到李輝在學院裡的地位變化,他有些擔心,擔心這個未來薩克森帝國的棟梁,從此一蹶不振。
“應該不會,如果想要開除我,他們早就做了,根本不會等到現在。”
李輝稍稍拉了拉衣領,他很自信,學院不會開除自己,隻是必要的處分,還是要給的。
沒有哪個學院希望自己的學員動不動就鬨事,以儆效尤這種事情,是必須要做的。
起碼給那些不安分的家夥,一點點威懾。
隻是具體會如何處罰,李輝就不清楚了,但從目前的情況看,估計不會太重。
至少不會達到開除這種程度。
轟隆隆……
不知不覺,兩個人來到裝甲訓練場外圍,隻見一輛三型坦克從柵欄旁開過,揚起漫天塵土。
作為一所以裝甲兵培養為主的學院,這裡擁有薩克森帝國所有型號的坦克,哪怕是前線都極為稀缺的三型坦克,這裡也能找到幾輛。
老實說,李輝很羨慕,畢竟105師的裝甲營,隻有幾輛寶貝般的二型坦克,其他都是一型坦克,還是十分老舊的型號。
“國防部似乎有意削減坦克訂單,出於資金緊張的考慮,我能理解這種做法,但是從國防角度,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
古德裡安突然開口,他看向那些在泥土裡演練穿插的坦克車,眼中透著濃濃的擔憂。
“放心吧,北線的突破,已經讓高層清楚看到這種武器對戰局的影響力。
我不認為他們會傻到忽視裝甲車輛在戰爭中的作用。
不過我們的基礎太薄了,養不起大量的裝甲部隊,而且你知道的,這東西很‘吃油’,而那是我們最缺少的。”
李輝同樣看向那些坦克,他喜歡這些鐵疙瘩,至少喜歡自己坐在裡麵,瘋狂輸出的那種感覺。
不過薩克森帝國嚴重缺乏石油資源,這限製了坦克的發展,和平時期還好,可一旦進入戰時狀態,很容易被人卡脖子。
“所以我們需要改變這種狀況,加洛林人的裝甲技術比我們先進,我相信他們已經吸取北線作戰的教訓,懂得集結裝甲力量了。”
古德裡安很擔心,加洛林王國的裝甲軍團規模比薩克森帝國要大,如果他們也采取那種集團推進的方式,薩克森帝國很難阻擋。
“不,我覺得他們還不夠聰明,至少沒吸取足夠的教訓。”
李輝卻不以為然,他轉過頭,看向古德裡安,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什麼意思?”
古德裡安沒明白,似乎在等待一個答案。
“如果我是加洛林方麵的指揮官,這個時候,應該集合裝甲兵力,去進攻帝國北部與南部的銜接點。
那裡兵力不算少,但缺少重武器,最關鍵的,地勢足夠平坦。
裝甲部隊一旦突破,可以選擇北上切斷北方軍群的後路,也可以選擇繼續向東推進,威脅帝國腹地。”
李輝淡淡說著,並沒覺得這有什麼,而古德裡安卻是大汗淋漓,擺出一副祈禱狀。
“感謝上帝,海因裡希先生是我們這一邊的。”
這個滿腦子汽車輪子的家夥,已經意識到,這看似隨意的一句話,已經戳中了薩克森帝國在前線的痛處。
“高層或許也考慮到了吧,我們裝備明顯不足,再打下去,可能會出問題。”
李輝搖了搖頭,他轉過身,一個人往回走,而古德裡安愣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有種看不透的感覺。
明明是自己嚷嚷拒絕停火的,結果現在,又給出一個停火的理由。
好像很矛盾。
李輝沒有解釋什麼,古德裡安也識趣地沒有追問,他們漫步在小道上,談了很多,特彆是關於裝甲部隊的未來趨勢,都發表了非常獨到的見解。
直到日頭西沉,李輝才將他送到校門口,坐上返回斯圖加特的汽車。
在與艾琳達共進一場愉快的晚餐後,李輝回到了宿舍,雖然處於停課期間,但他並沒有把功課落下,反而讀得更加刻苦。
他不認為自己無法拿到畢業分數,但想拿全班第一,還是需要一些努力的。
然而第二天,一張公告出現在教學樓的大廳裡,那是教務處張貼的,關於赫爾墨格雷海因裡希學員的處分公告。
“這樣就完了?”
隆美爾看到上麵的內容,露出一臉狐疑的樣子,他看向李輝,似乎想知道這位當事人的看法。
“看來也就這樣了。”
李輝撓撓頭,他沒想到,最後的結果竟然是這樣輕描淡寫。
教務處沒有追究李輝煽動學員的罪過,事實上公告裡,提都沒提這件事。
甚至李輝搶槍的事情都沒提,隻是表示,李輝有不當舉動,影響了學院正常的教學秩序,所以在停課一周的處罰之外,還罰款五百馬克,用作部分損毀設施的賠償。
是的,僅僅是罰了五百馬克而已,這就是學院最終的處理決定。
對於這樣不痛不癢的處罰,既在李輝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倒不是他覺得處罰有什麼問題,隻是單純覺得,那五百馬克,有點兒……
“艾琳達,能不能借我一點兒錢。”
李輝立刻轉頭,看向一臉懵的小姑娘,神色嚴肅的說道。
艾琳達滿頭問號,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她忘記了,自己的“格雷先生”,是個貨真價實的窮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