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迦越回到梁言體內,結界中就隻剩下無念和梁言了。
“師尊被關押的監牢在哪裡?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梁言迫不及待地問道。
“不忙。”
無念微微一笑:“令狐道兄的‘青冥心’一分為四,你是其中一位傳人,不妨利用這難得的喘息之機,先把‘青冥心’煉化了再說。”
梁言聽後,稍稍思忖了片刻,點頭道:“也好。”
他就在原地盤膝而坐,神識內視,隻見丹田上方懸浮著一顆青色光球,正在緩緩轉動。
這顆光球比完整的“青冥心”小了不少,和體內的九轉金丹差不多大小,看上去靈動飄逸,仿佛清風白雲,給人一種溫和的感覺。
“這就是令狐城主修煉了十八萬年的‘青冥心’”
梁言臉色肅然,手中法訣一掐,默默運轉靈力,開始煉化這顆青色光球。
隨著靈力運行了一個大周天,“青冥心”逐漸散發出溫熱的力量,跟隨梁言的靈力流轉全身,通往四肢百骸。
漸漸的,梁言的頭頂冒出了嫋嫋青煙,一身修為也在逐步提高。
無念見狀,並不感到意外,隻是靜靜坐在一旁,為他護法。
隨著時間的推移,梁言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強,大約一刻鐘後到達了頂峰,之後便無法再提升。
“已經到瓶頸了。”
梁言對自身情況了如指掌。
這“青冥心”雖然能夠提升修為,但無法幫他渡過眼前的瓶頸,三災九難乃是天道規則,任何人都不能逾越。
隻有渡過接下來的第二災,他的修為才能再度增長。
冥冥之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已經籠罩了他!
“看來,這次渡劫,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凶險!”
梁言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
他能預感到劫難將至,雖然暫時不清楚是什麼樣的劫難,但就眼下的局勢來看,十有**和葬天帝有關。
“因果之間,必有牽連!”
如今的梁言,已經不是渾渾噩噩的毛頭小子了,可以初步感知天道運轉的規律。
自己能在如此短的時間,一路修煉到如今的境界,除了悟性、心性等最基本的要求之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在陰差陽錯間卷入了令狐柏和葬天帝的棋局之中。
從一個籍籍無名的海外散修,到這盤棋局上備受矚目的棋子,梁言可以說是借助亂世成道。
如果沒有天下大亂,沒有令狐柏與葬天帝的博弈,就沒有如今的梁言!
而與之相對應的,梁言也要承擔這番因果。
他借助令狐柏的謀算,在棋局中成道,當然也會受到反噬,所以他的第二災將會無比艱難,而且與這棋局本身有關!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終究會來!”
梁言在心中歎了口氣,卻不悲觀,因為他知道,這是自己必須要承受的。
“前路險阻,若能突破劍心境,想必會有一線生機!”
想到這裡,梁言忽然心念一動,神識內視,看向了懸浮在丹田上方的“青冥心”。
隻見條條青絲在這顆光球內部流轉,透出一股奇妙溫和的力量,仿佛清風化雲,令人心神安寧。
“這股力量,似乎能夠修補神魂”
他立刻運轉分魂之術,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縷神魂,來到“青冥心”附近,果然感受到一種奇妙的力量,使他的分魂與本尊迅速融合。
這個發現,讓梁言心中大喜!
要知道,凝結劍心的最後一步,便是“五魂合一”!
那是五個完全獨立的神魂,沒有主次,沒有從屬,想要將它們再次融合,憑梁言自身的力量是不可能辦到的,必須借助外物!
在此之前,他查閱了大量資料,但沒有發現任何一樣天材地寶能幫自己達到這個目的。
萬萬沒想到,城主修煉了十八萬年的“青冥心”,居然有希望幫自己實現五魂合一!
此時此刻,梁言的心情十分複雜。
城主已逝,但他存在的痕跡並沒有被抹去,留下的萬般後手,包括“青冥心”在內,還在指引自己前進的方向
梁言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慢慢平複下來。
現在還不是凝結劍心的時候,雖然有青冥心相助,但各方麵條件都隻是勉強達標,強行凝結會有危險。
而且,梁言成就劍心的法門非常獨特,需要在體內開天辟地,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劍心宇宙。這個過程十分漫長,就算成功,至少也要花費數十年的歲月。
就現在的局勢而言,根本等不了這麼久!
“暫時無法突破,眼下的首要任務,還是把師尊和幾位山主救出來!”
梁言想到這裡,睜開了雙眼。
“已經煉化‘青冥心’了?”無念的目光看了過來。
“嗯。”梁言微微點頭。
“好,時間也差不多了,帶你去看看我們的盟友吧。”
無念笑了笑,隨後大手一揮,插在結界中央的那杆幡旗立刻騰空而起,飛到了他的手中。
“此乃‘接引神幢’,是一位道友的法寶。令狐道兄去‘大羅洞天’之前就做了安排,隻要按照法訣催動‘白雲飛仙鼎’,就能在瞬息之間傳送到‘接引神幢’所在的位置。”
“原來如此。”
梁言目光掃來,忽然發現,那幡旗的背麵居然有七枚銅錢標誌,看起來像是商會的旗幟。
“咦?”
還不等他多想,周圍的灰色結界逐漸散去,露出外麵的景象。
隻見是一處懸崖峭壁,自己正位於一塊巨大的岩石上,下方有一條幽深的峽穀,蜿蜒曲折,長不知多少萬裡,深不知多少萬裡,以他的神識之力居然都看不到儘頭。
“這裡是”
梁言正自疑惑,忽然感覺不遠處有氣息波動,緊接著,一個聲音忽然笑道:“梁兄,你也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梁言心中一動,轉身望去。
隻見懸崖的另一側被濃濃的霧氣籠罩,霧中有幾個人影,或坐或站,看不清容貌。
忽有一人從霧中信步而出,身穿青衣,麵帶微笑。
梁言看到此人的一瞬間,臉色微微一愣。
他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到熟人,而且還是他在南垂的故人!
“孫錢李?你怎麼在這!”
眼前此人,雖然樣貌氣質都和當年迥然不同,但梁言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正是當初在弈星閣學道時,與自己同為陣脈的孫錢李!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怎麼到這裡來了?”
孫錢李看了看梁言,又看了看他身後的無念,忽然明白了什麼,自顧自地點頭道:“看來都是令狐前輩的安排。”
話音剛落,身後霧氣翻滾,又有一人迎麵走來。
“梁兄!”
來者不是彆人,居然是前不久還見過麵的“計來”!
“你!”
看到計來的一瞬間,梁言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激動,盯著他仔細打量了許久,竟然隱隱有些期盼。
但很快,他就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眼前這個計來就是貨真價實的計來,城主已死,再也不可能複生了
計來摸了摸鼻子,有些疑惑地說道:“梁兄,咱們又不是第一次見麵,乾嘛一直盯著彆人看?是我臉上有花嗎?”
“沒有。”
梁言收回目光,眼中的激動之色漸漸消失,歎了口氣道:“你怎麼也在這裡?”
“南極仙洲被大陣籠罩之後,我和師父失散了,前不久遭遇北冥圍攻,千鈞一發之際是令狐前輩救了我,之後就把我帶到了這裡”計來把自己的經曆簡單述說了一遍。
梁言聽後,心中了然。
看來是令狐柏在搭救計來的時候,順便觀看了他的一部分記憶,之後假扮計來,混入羅天山,整個過程天衣無縫,連熟悉計來的自己都騙過了。
想到這裡,梁言暗暗點頭,又把目光看向旁邊的孫錢李:“孫兄,你又是為何來此?”
孫錢李笑道:“當然是應令狐柏之邀,來破解鬼獄外圍的結界。”
梁言聽後,臉色雖然不變,心中卻有些驚訝。
要知道,這個孫錢李是和自己同一輩的修士,雖然身上有特殊秘寶遮掩了氣息,但梁言也能大致看出,他應該是化劫境渡一難至渡二難的境界。
如果“鬼獄”關押的是那幾位聖人,憑他一個化劫境的修士,如何能破解外圍的結界?
還不等梁言開口,孫錢李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嗬嗬笑道:“梁兄誤會了,我隻是答應幫忙,實際破解陣法的人並不是我。”
話音剛落,身後霧氣翻滾,忽然向兩側散開,露出了一條丈許來寬的通道。
嗖!
一物破空飛去,卻是無念手中的“接引神幢”,脫離了他的掌控,主動飛進了白霧之中。
片刻後,有人在霧中笑道:“紛紛擾擾為修真,幾度生死歲月綿,世間奔波皆為利,聚散無常終是幻!”
無念聽後麵無表情,隻宣了一聲佛號,拉上梁言,大步走入霧中。
兩人沿著通道,一路走到濃霧深處,遠遠就看見一個十丈見方的法台。
法台周圍有三十六根石柱,每一根石柱上都刻畫了玄妙的符文,正中間坐著一名中年男子,身穿錦袍,華貴非凡!
“接引神幢”此時正懸浮在他的身旁,與他氣息相連,渾然一體。
“鐘道友,久等了!”
無念見得此人,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那鐘姓男子看了他一眼,笑道:“怎麼隻有你一個人,令狐道友呢?”
“令狐道兄不能來了,此間之事由我主持。”無念淡淡道。
鐘姓男子皺了皺眉,隨即釋然道:“那好吧,我隻能幫你們破解陣法,至於破陣之後的事情,我就愛莫能助了。”
無念點了點頭:“已經足夠。”
正交談間,遠處忽然出現空間波動,緊接著,一股濃鬱的酒香彌漫而來。
“好香啊!”
計來的鼻子抽了抽,似乎被勾起了肚裡的饞蟲。
梁言則是眉頭一挑,向懸崖邊上看去。
隻見那裡泛起了空間漣漪,過得片刻,一頭毛驢從虛空中緩步走出。
那毛驢的頸脖上掛了十幾個酒葫蘆,走起路來“砰砰砰!”的響個不停,背上坐著一個邋遢道人,鼻頭紅紅,醉眼惺忪,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梁言卻識得此人!
“三笑子前輩?”
此人正是當年出手封印陰冥鬼司之人,如果把他的分身也算上的話,已經與梁言有過兩麵之緣了。
“嗝!”
三笑子打了個酒嗝,眼皮微抬,從縫中看了梁言一眼。
“是你啊我還好奇令狐柏看中的人到底是誰,原來是你這小子!”
“怎麼?讓前輩失望了嗎?”梁言笑道。
“那倒不至於,我早看出你不一般!”三笑子說著,隨手摘了個酒葫蘆,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那毛驢打了個響鼻,哼道:“你就可勁喝吧,回頭到了老祖那裡,你也說自己喝多了,看老祖罰不罰你。”
三笑子卻滿不在乎:“嗝!老祖要罰我那是老祖瞎了眼!這億萬生靈他不管,隻管他自己的道,我看那太玄之巔,雲遮霧繞,已經脫離了塵世,再沒有半點人性!”
毛驢聽後,眼神一變,喝道:“老酒鬼,你再敢亂嚼舌根,我可不管你了!彆說咱們臭味相投,大難臨頭各自飛,我可是要先走一步!”
“唉,彆,彆啊!”
三笑子急忙抱住毛驢,笑道:“你要是跑了,我這些美酒怎麼辦?可不能沒有你!”
毛驢啐道:“早晚給你灑了!”
這一人一驢鬥起嘴來,旁若無人,沒完沒了,把梁言、孫錢李他們都看呆了。
要說這三笑子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聖人,但卻沒有半點聖人的模樣,哪裡像無念這般穩如泰山,活脫脫就是一個爛酒鬼!
“三笑子道友,拜托你辦的事情”無念忍不住打斷了他們。
“放心,都辦妥了。”三笑子按住了毛驢的嘴巴,笑著回答道。
“那就好。”
無念放下心來,微微點了點頭。
便在此時,不遠處的岩石忽然裂開,一名身穿紫袍,體型龐大的中年男子從地底深處走了出來。
此人衣著華貴,臉色蒼白,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煞氣,雖然有意收斂,卻還是令人感到心悸。
“都準備好了嗎?”來人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