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嶽有山,其勢茫茫,層巒疊嶂,煙波浩渺。
出了忘歸城的疆域,一路向北,再穿過一條蜿蜒大河,接下來便是連綿起伏的山地了。
此處終年大雪,氣候嚴寒,而且山脈中有各種毒蟲猛獸出沒,因此居住在這裡的凡人極為稀少,大都是一些煉氣期的修真家族,以群居的方式在此修煉。
茫茫風雪之中,一道遁光劃破長空,以極快的速度向前飛行。
遁光中是一頭金色獅駝,獅駝背上坐了個年輕男子,此時正雙目微閉,凝神打坐。
“梁小子,‘邵河’一過,代表我們已經離開了忘歸城疆域,到這裡應該算是五莊山的領地了。”金色獅駝忽然口吐人言道。
它背上的男子聽後,停止運功,悠悠睜眼。
入目之處,山川連綿,天地茫茫,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仿佛一幅永不消逝的美麗畫卷。
“終於到了這裡”
梁言口中喃喃自語了一聲。
距離他登陸南極仙洲,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九個月的時間。
望歸城的領地比他想象的還要大,或許是因為與無雙城開戰的原因,領地中各大傳送法陣都有精兵把守。
梁言不想多生事端,於是一路喬裝易容,改換身份,利用各種方式蒙混過關,雖然最後成功穿過了忘歸城的領地,但也因此耽誤了不少時間。
好在,過了邵河之後,這一路的盤查就要鬆懈許多。
無雙城的圍剿之戰,波及了白玉城、天宮城、七星城等足足十個城池,南極仙洲有一半的勢力都被卷入其中,但也有不少中立的勢力選擇隔岸觀火。
五莊山就是其中之一。
從戰爭爆發到現在,他們始終保持中立,因此領地之內相對穩定,沒有妖魔作亂,也沒有嚴格的盤查。
“按照地圖上的描繪,天機閣的傳承之地應該就在這片區域”
梁言心中這樣想著,又從袖中拿出了那張地圖,仔細比對了起來。
天機閣是遠古宗門,存在的曆史還要早於昆吾仙庭,從天機閣覆滅到現在,南極仙洲經過了不知多少萬年的演變,如今的地形和當年相比早就已經麵目全非了。
所以,梁言手中的這份地圖,和實際的地形位置是無法完全對上的,他隻能按照地圖上的標注,來尋找天機閣傳承的大概位置。
“按照地圖上的標示來看,目的地還在我們北麵,不過距離已經不算太遠了。”梁言低聲道。
“明白了。”
老金點了點頭,振翅高飛,加快了速度,向北疾馳而去
就這樣,兩人一路向北,轉眼間又過去了兩個月的時間。
這一天,狂風漸止,冰雪消融,遠處隱約能夠看見五座高聳的山峰。
這五座山峰極其龐大,單獨一座拿出來,恐怕都不亞於忘歸城這樣的城池,五座山峰連成一片,巍峨浩瀚,根本看不清全貌。
更加奇特的是,五座山峰的峰頂,隱隱能夠看見五團祥雲,分為金、青、藍、赤、黃五色,在山峰峰頂流轉不定,變化莫測,蔚為奇觀!
“梁小子,怎麼感覺有些不對勁啊看這樣子,我們是到五莊山來了。”老金的聲音,直接在梁言的腦海中響起。
梁言聽後,眉頭緊皺。
他的目光向下一掃,隻見前方的山道上立了一塊石碑,碑上筆走龍蛇,刻了一行大字,正是:
“天門落寒山,碧水過斜峰,神火焚金印,妙木生春花,五行演萬物,大道在掌中!”
梁言的雙眼微微一眯。
“五行演萬物,大道在掌中看來我們是真的來到五莊山了。”
說完,他再次從袖中取出地圖,仔細比對了一番,最終沉聲道:
“地圖上標注的地方,應該就在前方!”
“什麼?”老金吃了一驚,問道:“你要找的傳承,難道在五莊山上?”
“恐怕是的”梁言緩緩點了點頭。
“這可如何是好,你要尋寶,總不能尋到彆人老巢去吧?且不說五莊山的人會不會放你進去,就算破例讓你上山了,被你找到傳承,他們難道會眼睜睜看著你把傳承帶走?”
“的確有些棘手。”
梁言歎了口氣,環顧四周,忽然開口道:“老金,你有沒有發現,接近五莊山後,趕路的修士比以前多了不少?”
“嗯?”
老金微微一愣。
他本來想說,都什麼時候了,不想想怎麼尋找傳承之地,還花心思去關注那些趕路的修士做什麼?
但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隻是悶聲道:“的確如你所說,有不少趕路的修士,不過修為不高,大都在金丹境左右,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據我觀察,那些人修煉的並非五行法術,也就是說他們不是五莊山弟子,而是來自於大陸各地這就說明,五莊山上有大事發生。”
老金仔細想了想,點頭道:“你說得不錯,那些修士好像各門各派都有,有魔修也有儒修,甚至還看到了幾個光頭,而且越是靠近五莊山,這些修士的數量也越多,莫非他們也要上五莊山?”
“如果他們上得了山,那我們也上得。去看看,或許五莊山上出了事情,我們說不定能渾水摸魚。”
“好嘞。”
老金答應了一聲,不再停留,繼續振翅高飛,越過了下方的石碑,同時也代表他們徹底進入了五莊山的山脈之中
五座高聳的山峰,在兩人的視線中越來越清晰。
下方出現了不少城鎮,往來修士絡繹不絕,或是在城中交易,或是論道,或是閒聊,看上去都很隨性。
梁言把下方的景象儘收眼底,很快就發現,這些修士的境界參差不齊,從築基期到通玄境都有,但主要集中在聚元境和金丹境這兩個境界。
“這麼多人?”
梁言有些意外,光是他這一路飛來,就已經看見了好幾個修士城鎮,修士數量恐怕有上千人之多。
這還僅僅隻是他神識看到的地方,圍繞五莊山,像這樣的城鎮肯定還有很多,如果把所有人都加起來,十萬可能還是一個保守的數字。
正思忖間,前方忽然出現了兩道遁光,速度極快,隻一瞬間就來到了梁言的麵前。
“前輩請止步!”
說話之人是一個年輕男子,身穿青色道服,相貌英俊,氣質儒雅。
在他身旁還有一名女子,也穿著道袍,溫婉可人,笑容和善。
這兩人都是五莊山的弟子,攔住梁言之後,態度十分友好,拱手笑道:“前輩,可是要上山?”
“不錯。”梁言臉色不變,嗬嗬笑道。
“五莊山早已封山,想要上山的話必須出示請柬,不知前輩可有請柬?”
“請柬?什麼請柬?”
“你沒有請柬?”
對麵的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驚訝之色。
其中那名男子上前一步,拱手道:“敢問前輩道號?是哪門哪派的高人?”
梁言打了個哈哈,笑道:“本座無門無派,是個雲遊散人,道號:‘雲散人’,在寒山穀閉關了上百年,前不久剛剛出關,聽說五莊山乃玄門正宗,故而想上門論道。”
“原來是雲前輩,失敬失敬!”
那年輕男子抱拳行禮,嗬嗬笑道:“如果是在以前,當然歡迎前輩到來,但我宗最近有要緊的大事,早已經封山謝客,隻有手持請柬之人才可上山,此事還請前輩擔待。”
“封山謝客?這是為何?”
“前輩有所不知。”年輕男子的臉上露出了自豪之色,笑道:“青木崖的‘蒼龍’師叔,曆經兩災九難,已於近日修行圓滿,即將破劫成聖,故而封山,謝絕外客。”
“什麼?破劫成聖?”
梁言吃了一驚,對於五莊山的異常,他來之前有諸多設想,但卻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桉。
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梁言再次詢問道:“你是說,五莊山上,有人要渡第三災?”
“正是。”年輕男子點頭道。
“既然要渡劫,那為何會有這麼多不相乾的修士趕來五莊山?還有,你剛才說的請柬又是怎麼回事?”
“前輩有所不知,‘蒼龍’師叔早在十年前就廣發請柬,邀請南極仙洲的十餘位大能修士前來觀摩,共同見證此次渡劫。至於下方這些修士,也都是慕名而來,他們想要看‘蒼龍’師叔如何對抗天道,立地成聖。”
年輕男子說到這裡,眼中滿是自豪之色。不隻是他,旁邊那個溫婉可人的師妹也同樣臉色興奮,似乎對這件事情充滿了期待。
然而梁言的心中卻是無比驚訝。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在渡劫的時候,竟然會廣邀道友前來觀摩,這簡直就是作死的行為!
要知道,“三災九難”無比凶險,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修士渡劫,誰不是偷偷摸摸?生怕被彆人知道,趁機鑽了自己的空子。
就算不是躲起來渡劫,也絕對不會這樣大張旗鼓,明目張膽。
而且,這‘蒼龍’渡的可不是一般的劫難,而是三災九難中的最後一災。按照寧不歸所說,這一災可是要和天道對抗的!
古往今來,多少豪傑止步於此?
沒有誰敢說,一定能從天道手中爭得生機,渡劫之時必定會全力以赴,這種關鍵時刻,怎麼能讓外人在場?萬一有人居心叵測,豈非陷自己於萬劫不複之地?
梁言心中想不明白,但他知道現在不是質疑的時候,眼前這對年輕男女顯然對自己師叔推崇備至,這一點從他們崇拜的眼神就能看出來。
“沒想到五莊山竟有如此盛事,看來雲某來得不是時候啊”
梁言故作歎息,想了想又問道:“不知‘蒼龍’前輩何時渡劫?”
“就在十日之後。”
“十日”
梁言沒想到自己來得這麼湊巧,距離此人渡劫僅僅隻有十日之期。
這也就是說,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多,十天之後,恐怕所有人都會被驅逐出五莊山,到時候自己可就沒有渾水摸魚的機會了。
想到這裡,梁言笑了笑,拱手道:“所謂擇日不如撞日,雲某雖然無法上山論道,但也有幸趕上了‘蒼龍’前輩的渡劫。既然如此,我也在山下小住幾日,屆時一睹‘蒼龍’前輩的風采!”
“前輩大可自便。”
年輕男子沒有阻攔,反而微微一笑道:“這山腳下聚集的修士,都是從各地慕名而來想要觀看‘蒼龍’師叔渡劫的道友。他們雖然沒有請柬,卻也能在山腳下遠遠觀看,聚集的人多了,還建造了不少臨時城鎮,大家互通有無,交換修煉資源,前輩如果去這些城鎮落腳,說不定還能有些意外收獲呢。”
其實早在進入五莊山之前,梁言就已經暗中催動天機珠,遮掩了自己的一部分修為。所以在這年輕男子的眼中,他隻是個通玄初期的修士。
雖然通玄真君已經是可以在一方呼風喚雨、開宗立派的存在,但五莊山畢竟是七山十二城之一,底蘊深厚。所以即便這對男女隻有金丹境修為,見到梁言依舊能夠做到不卑不亢。
梁言聽了他的建議,臉色不置可否,點頭笑道:“借你吉言,雲某這便去附近的城鎮轉轉,希望能夠有所收獲。另外,替我向‘蒼龍’前輩問好,祝他一步登天,立地成聖!”
“一定會轉達的。”
年輕男子和他的師妹都很高興,同時向梁言行了一禮,然後目送他遠去
梁言辭彆了這對男女,乘坐老金,原路返回。
和來時的風馳電掣不一樣,此時的梁言悠哉悠哉,雙目微閉,似在打坐,神識卻早已悄然放出,仔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好了,他們沒有跟過來了。”
大約一刻鐘後,梁言忽然睜眼,開口說道。
座下老金嗤笑了一聲,傳音道:“這對師兄妹表麵看起來和善,但對我們多少還是有些防備,否則也不會暗中跟隨數百裡了。”
“正常,畢竟自家師叔即將麵對‘成聖之劫’,如此重要關頭,卻有這麼多陌生修士湧入五莊山,他們不緊張才怪呢。我看他們並非針對於我,而是對每一個修為稍高的修士都有所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