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不歸聽了梁言的一番話,輕輕歎了口氣道:
“既然你身上肩負了這麼多事情,那老夫也不挽留你了。隻可惜老夫不能陪你一同前往南極仙洲,我得花些時間在這裡醫治自己的傷勢,然後尋找機緣,看能不能破劫成聖。”
這一番話說出來有些惆悵,而梁言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雖然當年碎墟山一戰慘敗給馮無咎,最後被逼得遠遁出海,甚至一怒之下改名為“不歸”,但他的心,其實一直是向著永夜城的。
如今南極仙洲大亂,永夜城也難獨善其身,寧不歸肯定起了返回南極仙洲的心思,可奈何永夜城現在是馮無咎做主。
此人與他是生死對頭,並且已經得道成聖,寧不歸一日不成聖,便一日不敢返回南極仙洲。
“寧前輩,後續的醫治之法我已經刻在山洞石壁上了,前輩得了全本的《無光經,再按照我留下的法子醫治傷勢,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能治愈‘靈源’的傷勢了。”梁言緩緩說道。
寧不歸聽後,微微點頭,隨即又臉色嚴肅道:
“梁小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梁言看他表情,大概猜到了幾分,果然,接下來就聽寧不歸說道:“如果你在南極仙洲遇見了祈老城主的殘魂,還請在能力範圍之內幫幫他。”
麵對寧不歸的請求,梁言猶豫了片刻。
這件事情不算小事,畢竟祈司晨之前可是聖人修為,他的事情肯定很麻煩,而且現在又和洛情混在一起,今後究竟是敵是友,現在還很難說!
但寧不歸終究對自己的幫助太大,《無相劍經、《逍遙遊,還有半顆先天道果,思前想後,梁言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你,如果祈老城主真的需要我幫忙,而且又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可以考慮出手。”
“多謝!”
寧不歸大喜,臉色鄭重地向其道謝。
“寧穀主不必多禮,你與我有恩,梁某也當儘力報答。不過話又說回來,梁某同樣有一件事情,想要寧穀主幫忙。”
“哦?”寧不歸微微有些驚訝,問道:“你還有什麼事情是需要我幫忙的?”
“七星城的修士在落魂海倒行逆施,無惡不作,前段時間更是來到了我們這座島上。梁某一怒之下,將七星城的修士屠戮殆儘,此舉必然會得罪七星城。將來我走之後,恐怕他們還會派人前來,所以我想拜托寧穀主幫我照拂一下這裡。”
“原來是這個事情”寧不歸的眼中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緩緩道:“七星城的人在這裡創立了一個叫作‘天道盟’的組織,此事我也略有耳聞。隻不過他們沒來我這裡鬨事,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不想他們觸了你的黴頭,當真是自取滅亡了。”
說到這裡,寧不歸忽然看向梁言,大有深意道:“梁小友可不像是會被憤怒驅使的人,你滅‘天道盟’,隻怕還有彆的目的吧?”
梁言聽到這裡,不由得摸了摸鼻子,笑道:“果真是人老成精,什麼都瞞不過你!不錯,我滅天道盟純粹是因為個人目的,不過我在他們的總部發現了這個,不知寧穀主可認識?”
說著,伸出兩根手指,從儲物戒中夾了一個翡翠小瓶出來。
寧不歸凝神看去,眼中露出了疑惑之色。
“這是什麼?”
“這個被天道盟稱之為‘喪魂氣’,是從落魂海的魂石中提煉出來。”
“魂石?”
寧不歸皺了皺眉,緩緩道:“落魂海中的確有這種東西據我所知,落魂海之所以凶險無比,就是因為海底有這種詭異的石頭存在,海麵上那些像黑霧一樣的毒氣,也都是由這種石頭在海底產生的。”
“你是說,海麵上的那些飄蕩的黑霧,源頭其實是海底的魂石?”梁言問道。
“不錯。”
寧不歸十分肯定地說道:“我初來此地的時候,也曾經研究過,發現海麵的那些毒霧與海底的魂石有千絲萬縷的聯係,而且毒霧能夠影響修士的神魂,就算是通玄真君橫穿落魂海也會有危險,至於金丹境以下的修士,更是要憑借渡海大船才能出海。”
聽了寧不歸的一番話,梁言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此事十分蹊蹺,可惜玄真上人已經自爆而死,而他的兩個徒弟和封太子也都形神俱滅,倒是沒有辦法去搜魂了。
“多謝寧穀主指點。”
梁言說著,將翡翠小瓶重新收回了儲物戒中,心中暗暗忖道:“七星城大費周章,不惜派出封太子來掩人耳目,同時又讓玄真上人暗中渡海,說明這裡發生的事情絕不簡單,說不定會影響到南極仙洲的大勢等我回去之後,得找個機會好好查查此事。”
心中做出了決定,梁言隨即向寧不歸拱手告辭。
“前輩,這段時間承蒙你指點,晚輩感恩於心。答應您的事情,隻要不危及性命,梁某一點儘力去做。”
“好!”
寧不歸點頭笑道:“有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也同樣承諾你,在你走後守護這片海域,隻要不是七星城城主親自前來,誰也不能在這片海域放肆!”
兩人達成協議,相視一笑,心情都很暢快。
“既然如此,那梁某就告辭了。”
“小友珍重!”
兩人各自一抱拳,梁言周身亮起遁光,向上衝天而走,轉眼間就已經離開了邪醫穀
出了邪醫穀後,梁言催動遁光,一路向西,很快就來到了金錢宗的地盤。
金錢宗是商會勢力,不像彆的宗門那樣建在山川靈脈之上。
他們把總部設在了繁華的修真城市,占地極廣,金碧輝煌,往來的修士絡繹不絕,從白天到黑夜都是熱鬨非凡的樣子。
梁言在城外停留了片刻,隨即掐訣隱去自己的氣息,沒有驚動任何人,悄悄潛入了金錢宗的內部。
他沿途放出神識,很快就在一個翡翠庭院中找到了金玉葉。
金玉葉依舊是一襲白衣,獨自坐在池塘邊上,手裡拿著一根圓木,似乎正在凋刻著什麼。
梁言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她的身後,低頭一看,發現她凋刻的是一個人像,隻是五官還有些模湖,暫時無法辨認。
金玉葉沒有使用法力,而是拿著一柄小刀,很認真的凋刻著。
她的眼神十分專注,或許是因為太過投入了,紅紅的小嘴微微都著,自己卻還不知道。
隨著小刀不斷落下,人像漸漸清晰了起來。
頭發、眼睛、耳朵、嘴巴很快,這些部位都被她一一凋刻清楚,圓木所凋的人像栩栩如生,赫然正是梁言的樣子!
“完成了!”
金玉葉伸了一個懶腰,向後躺了下去,倚在身後的一塊岩石上。
圓木凋像漂浮在她的麵前,赫然是一個縮小版的梁言,看上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真可愛!”
金玉葉的眼中露出了滿意之色,但很快又被一抹失落取代。
“可惜,你隻是根木頭!如果是梁哥哥陪在我身邊,那該多好啊”
少女似乎想起了往事,斜倚在山石上,目光飄向遠方,眼神中有一縷澹澹的哀愁。
梁言就在庭院之中,把一切都儘收眼底。
雖然心中有些觸動,但也隻能輕輕歎了口氣。
自己和無心早就已經山盟海誓,兩人互相扶持,共同前行,不僅僅是道侶,更是牢不可破的戰友。
在他們兩人之間,已經沒有第三人的位置了。
而且,對於金玉葉來說,跟著梁言也並非什麼好事。
南極仙洲大亂將起,梁言即將投身漩渦之中,以金玉葉的修為如果跟著梁言,恐怕危險重重。
而且此女心思單純,哪裡鬥得過那些心機叵測之輩,還不如留在金錢宗當個逍遙小姐,起碼無憂無慮。
梁言對自己的未來有一個很清晰的認識,所以即便他知道金玉葉對自己一往情深,也不會改變心意。
不過,金玉葉這麼多年來一直出海尋找他,要說不感動也是假的。
他來到這裡,是想為金玉葉最後再留一點東西。
輕輕歎了口氣之後,梁言衣袖一拂,庭院中憑空生出一股微風。
金玉葉靠在假山上,原本已經陷入了回憶之中。
忽然,她感到一股柔和的清風拂過臉頰,雙眼居然有些迷蒙起來。
“咦?”
金玉葉坐直了身子,又伸手仔細揉了揉眼睛,等她再次睜眼的時候,發現庭院之中一切如舊,那股突如其來的清風已經消失不見
“奇怪!”
金玉葉眼中露出了一絲疑惑之色。
片刻之後,她忽然醒悟到了什麼,猛地轉過身來,發現自己身後的假山上,居然放了一個晶瑩剔透的儲物戒
金錢宗外,梁言已經出城,身化遁光,一路疾馳。
他給金玉葉留下了很多寶物,包括丹藥、法寶、突破用的天材地寶,以及一些適合她修煉的功法。
這些東西,足夠她突破到通玄後期。
其中還有幾張保命的符籙,可以擋住化劫境渡一難的全力一擊。
有了這些東西在身上,金玉葉的修真之路可謂一片坦途,在落魂海這種地方,沒有誰能夠威脅到她。
而梁言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離開金錢宗之後,梁言催動遁光,加快速度,很快就來到了雲罡宗的山脈。
這一次,他沒有大張旗鼓,而是直接來到了魚玄機所在的閣樓之中。
魚玄機此時正在一張蒲團上盤膝打坐。
雖然他的雙眼微閉,眉頭卻皺著,看上去心情並不平靜。
忽然,他聽到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有人輕聲道:
“師父。”
聽到這個聲音,魚玄機猛然睜開雙眼,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
隻見閣樓中多了一人,灰衣長衫,身材挺拔,此時正站在不遠的地方,麵帶微笑地看著自己。
“梁言!”
魚玄機驚呼了一聲,聲音中有驚喜,也有安慰。
“你”他下意識地想說什麼,但馬上就停了下來。
梁言卻是微微一笑道:“師傅想說,我竟然還沒死,對吧?”
“臭小子!”
魚玄機瞪了他一眼,怒道:“你一聲不吭就跑去對付天道盟,之後又杳無音訊這麼久,誰知道你怎麼樣了,我聽說天道盟也有一名化劫老祖坐鎮,還以為你鬥不過他呢!”
梁言聽後,有些沒心沒肺地笑道:“師父放心,打不過我還不會跑嗎?況且我命硬得很,就算老天要我死,我也死不了!”
“那倒是你就是一塊又臭又硬的頑石,天雷都劈不死你!”
師徒二人說到這裡,互相對視了一眼,再也繃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好小子,你命是真硬!還知道回來!”
魚玄機邊說邊笑,看得出來非常放鬆,懸了數年的一顆心,今天終於放下。
不過,兩人笑了一陣之後,又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許久之後,還是梁言率先打破沉默:“師父,徒兒是來向您辭行的。”
“早就猜到了。”魚玄機悠悠一歎。
“徒兒不孝,本應在這裡多陪陪師父,可”
梁言話還沒說完,就被魚玄機擺手打斷道:“不用多說了,你本來就不屬於這裡,能回來看為師一次,為師已經很滿足了。”
“師父”梁言抬頭看了一眼魚玄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聽元牙師叔說了,三災九難不好渡啊希望你將來能夠逢凶化吉吧。”
魚玄機歎了口氣,似乎又想起什麼,續道:“對了,你之前讓我找的那個女子,這些年一直都沒有出現,我想她可能是不會來了。”
梁言聽後,並沒有什麼意外之色,隻是點了點頭。
無心如果還在落魂海,必然會來南垂尋找自己,整整七年都沒有消息,說明無心已經不在落魂海了。
梁言不可能一直在這裡等下去,隻能先行返回南極仙洲。
“那個女子,她是你的道侶嗎?”魚玄機忽然問道。
“是的,師父。”
“好,好啊!”
魚玄機摸了摸下巴,一連兩個“好”字,顯露出他欣慰的心情。
“師父”
梁言心緒起伏。
他塵世中的父母早已不在,當年的懷遠鎮也消失在曆史長河之中,如今魚玄機就算是他的長輩,可惜無心沒有來南垂,否則一定要帶她來見自己的師父。
魚玄機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不必那麼麻煩,師父相信你的眼光,茫茫人海之中,能夠找到一位和你並肩前行的道侶,那是你的福分。希望你二人能夠修成正果,證得大道。”
“多謝師尊賜福。徒兒要走了這裡麵的東西就留給雲罡宗吧。”
梁言說著,在魚玄機麵前放下了一枚儲物戒指,然後向他深深一禮,轉頭出了閣樓,化為一道遁光,往北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