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箐箐的聲音,梁言終於停下了腳步。
但他沒有轉身,背對著箐箐,淡淡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知道離開這裡的方法?」
箐箐見他停下,臉上露出了一絲陰謀得逞的狡黠之色,咳嗽了一聲,故作深沉道∶「當然!否則我為何會出現在那個地方?而且當時如果不是你把我撞回來,我都已經從這裡出去了?」
話音剛落,就見梁言猛地轉身,目光掃了過來,把她嚇了一跳。
少女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雙手抱胸,警惕道:「你要做什麼?彆想著硬來啊,我可是有秘術在身的,就算你把我殺了也沒辦法搜魂。」
梁言聽後,冷哼了一聲,淡淡道∶「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梁某有所為有所不為,既然你幫了我一次,我就不會對你出手。」
「哦,還好……」箐箐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道∶「算你這個人還有點良心」
」告訴我,是哪三個願望。」
「你答應了?」箐箐喜上眉梢。
「先告訴我再說。」梁言的臉色有些冷淡。
「嗯……「
箐箐左手抱胸,右手托腮,臉上露出沉吟之色,看上去十分認真地在思考。
片刻過後,少女雙眼一亮,拍手道∶「有了!從此地往東八千裡左右,有一座高山,名日雲中山,山上有一種異獸,名曰∶開明獸。相傳此獸甚為神奇,平時隱藏起來,就算是通玄真君也無法找到它的蹤跡,可遇到有緣之人時,卻會主動現身,獻上靈酒。我的第一個願望就是,帶我去雲中山,抓一頭開明獸!」
「有這種異獸?」
梁言皺了皺眉,臉上露出了懷疑之色。
「當然!據說開明獸是能給人帶來好運的靈獸,十分稀有,曾經有人在雲中山上見過,隻可惜此山非常險峻,有許多實力強大的妖獸,普通修士根本不敢上山。」
「八千裡的路程……太遠了!」梁言還是搖了搖頭,看上去並不怎麼心動。
箐箐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笑道:「你不是要去神農山嗎?神農山在石靈村的東麵,你從這裡出發,雲中山是必經之處,隻是上一趟山而已,不會浪費你多少時間的。」
「可是你也說了,這開明獸擅於隱藏,隻有遇到有緣人時才會現身,否則就算是通玄真君也找不到它,萬一我們都不是它的有緣人,那這個願望豈不是完不成了?」
「你放心好了!「箐箐拍著胸脯道∶「我是很講道理的!雲中山上的妖獸實力太強,我一個人無法攀登上去,所以才讓你帶我上山。如果到了山頂,開明獸還是不肯現身的話,那就隻能說明它不屬於我,箐箐不會勉強的,到時候就算你直接完成了我的第一個願望,如何?」
聽了這番話,梁言的眼神終於有些鬆動。
沉吟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道:「既然你這麼說了,倒是可以幫你完成這個願望………至於另外兩個願望,你也一並說出來吧。」
「那可不行!我現在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箐箐說著,臉上露出了楚楚可憐的表情,拉著梁言的袖子道:「不過你放心,我保證後麵兩個願望不會強人所難,完成的難度基本和第一個願望相當,可以嗎?」
梁言沒想到她會突然撒嬌,皺了皺眉,最終還是沒有拒絕,點頭道∶「好,就如你所願!可是完成三個願望之後,你必須回答所有我想知道的問題,並且告訴我如何離開這片大陸。「
「哈哈!你放心好了,隻要我的願望達成,無論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箐箐看上去十分開心,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對著梁言笑道:「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咱們拉勾勾!」
看著有些孩子氣的少女,梁言心中十分無奈。
他不想動用強硬手段進行搜魂,同時又想從箐箐這裡獲得自己想要的信息,思忖片刻之後,還是如對方所願,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和箐箐勾了勾。
雖然梁言的動作有些敷衍,但箐箐卻是樂開了花。
「梁大哥,你真好!好久沒人願意這樣和我玩了。」
箐箐臉色興奮,拉著梁言的手,無憂無慮、歡快靈動的樣子,看上去就像一個活潑的鄉村少女,如果不是前兩天還出手迷惑了鄭秋,梁言幾乎都要以為自己在空間裂縫中認錯了人。
「既然這樣,你就和我一起上路吧。「
梁言歎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朝著龍鼎山山下走去。
「唉,你彆走那麼快啊!」
箐箐追在後麵,一路小跑,口中叫個不停:「你還沒告訴我那頭靈獸叫什麼名字呢?你在外界什麼地方修煉啊?對了,我記得你還有一個傀儡,那傀儡好神奇啊,它又叫什麼名字呢?」
………
龍鼎山山勢陡峭,風景優美,山中還有充沛的靈氣,本是一處修煉和遊玩的絕佳之地。可是現在,經過靈瑤等人兩天兩夜的殘酷屠殺之後,龍鼎山已經滿目瘡痍,血流成河。
從山頂往下走的路上,到處可見碎屍殘軀,鮮血染紅了樹葉,將綠樹林變成了紅樹林,看上去慘不忍睹。
梁言見慣了廝殺,看到過比這還慘烈的景象,所以心中沒有半點波瀾。
但他身旁的少女就不一樣了。
箐箐原本是活潑好動的性格,跟在梁言身旁嘰嘰喳喳個不停,可當他們從山頂走下,看到一路上的景象後,少女眼中的歡樂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憂慮和同情。
梁言察覺到身旁少女的心境變化,有些驚訝於她的單純,歎了口氣道∶「生死無常,自古以來便是如此,你已經修煉到聚元境了,應該逐漸適應。」
「什麼叫生死無常?「箐箐明顯不服,明亮的眼眸中噙著淚水,反駁道∶「琅嬛大陸千萬年來沒有戰爭,沒有廝殺,在這裡每個修士都是平等的,他們幾乎都死於自己的大限,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殘忍的屠殺事件。如果不是夜明教,他們不會死得如此淒慘!」
梁言聽後,卻是不以為然,搖頭道∶「琅嬛大陸之所以和平,是因為有神農山這樣絕對的權威在壓製眾人。其實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修真賦與了眾生力量,同時也給了他們殺伐的權利。有人可以為了資源而大打出手,有人可以為了一己私欲出手殺人。說白了,琅嬛大陸的表麵和平,也隻是大家臣服於神農山的表現罷了。」
箐箐聽後,還是不服,哼了一聲道:「就算是你說的這樣,那不正說明神農山統領有方?如果大家都遵守神農山的規矩,在這裡安安穩穩的修煉,豈不是對大家都好?」
「嗬嗬。」梁言笑了笑,輕聲道∶「何為修仙順則凡,逆為仙。琅嬛大陸雖然世代和平,但琅嬛百族之中,你見有多少人的修為超過了金丹境?說白了,資源共享,眾人平分,最後的結果就是誰也無法得道,渾渾噩噩數百年,最終也不過是黃土一杯。」
「想要修煉有成,就必須集萬千氣運於一身。真正的修仙之路就像百舸爭流,千軍萬馬過那一線天,縱然前麵的河流飄過來無數枯骨,也會有人前赴後繼,隻為通過那虛無縹緲的天塹,證得自己的長生大道。」
「所以,像靈瑤、秦明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消失,隻是在神農山的和平統治下被暫時壓抑了而已,隻要一有機會,這種被壓抑的苦悶就會爆發,從而成為推翻一切的浪潮。」
「你!」
箐箐
發現自己說不過梁言,一時語塞,氣得跺了跺腳,暗自搜腸刮肚,企圖找到一套理由來反駁對方。
可還沒等她想明白,便聽到身後傳來「噗通「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從樹梢上掉了下來。
兩人同時看了過去,隻見樹下躺著一個男子,臉色白淨,相貌英俊,隻可惜瞎了一隻眼睛,身上血跡斑斑,氣息也衰弱到了極點。
「古行雲?」
梁言認出了男子的身份。
就在兩天之前,此人和自己一同揭露了夜明教的陰謀,但隨之而來的就是靈瑤、鄭秋、秦明三人的屠殺。
當時麵對三位通玄境真君,尤其是通玄後期的靈瑤,梁言自顧不暇,隻能和唐真一起逃命,根本管不了古行雲這些部族修士。
在他養傷的這兩天,秦明、鄭秋等人對十大部族的修士展開了血腥的屠殺,將近四百個部族修士葬身於此,古行雲自然也難逃毒手。
「咳咳咳!」
躺在樹下的古行雲已經陷入了昏迷,但他無意識的咳嗽了兩聲,看上去還有一口氣在。
梁言身形一閃,直接出現在古行雲的身旁,蹲下身去,用手探了探他的脈搏。
片刻之後,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將古行雲的手臂放下,輕輕歎道∶「唉!丹田破碎,全身筋脈儘斷,神魂也被打成重傷,如今隻剩一縷殘魂……除非有逆天的天材地寶,否則不用一刻鐘的時間,必死無疑。」
古行雲好歹和自己有些緣分,如果能救的話梁言不介意出手,可惜他傷得太重,真靈即將渙散,即便以梁言的修為也無法救回此人的性命,隻能在心裡暗歎了口氣。
就在他把古行雲的手臂放下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箐箐的聲音∶「交給我吧,我來試試。」
「嗯?」
梁言眉頭一挑,看向了身後的箐箐。
隻見此女臉色平靜,眼中卻流露出了和她年齡不符的堅定之色,看上去已經下定了決心。
「你……要做什麼?」梁言不解地問道。
「救他!」
這一次,箐箐罕見的沒有廢話。
她上前一步,蹲在古行雲的身旁,將對方寬厚的手掌抬起,又伸出自己白嫩的小手,和古行雲掌心貼著掌心。
梁言雖然心中無比疑惑,但他沒有阻止,而是退後一步,在旁邊默觀察。
隻見一道青色霞光從箐箐的掌心中流出,很快便鑽入了古行雲的體內。這道霞光猶如萬物複蘇的一點甘霖,所過之處,古行雲的傷勢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複。
斷裂的經脈,在青色霞光的籠罩下緩緩連接,毀掉的丹田竟然重獲新生,就連已經快要渙散的神魂,也在這一刻重新聚攏,慢恢複生機。
梁言在旁邊靜靜地看著這一幕,雖然臉色不變,內心卻泛起了驚濤駭浪。
「怎麼可能!」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個少女,明明隻有聚元境的修為,但體內卻有一股奇特的力量,竟然能起死人肉白骨!
驚訝不已的梁言,又重新審視了一遍眼前的箐箐,發現她沒有任何隱藏,也不像是跌落了境界,的的確確隻有聚元境的修為。
可就是這樣一個聚元境的修士,竟然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梁言雖然心中驚訝,表麵卻依舊不動聲色,站在一旁仔細觀察,很快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隨著這股神秘力量的湧出,箐箐的氣息似乎變得微弱了一些,隨著古行雲的身體不斷康複,箐箐的生機卻在悄然流逝……
「她這是在犧牲自己的生命力,來拯救彆人的性命?」
發現這一點之後,梁
言更是驚詫。
犧牲自己的性命,去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這種事情他從未遇到過,眼前的這一幕,似乎刷新了自己的認知。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在梁言驚訝的目光中,古行雲的生機漸漸恢複,神魂穩固,經脈也修複如初。
沉睡許久的古行雲,緩緩睜開了雙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少女的容顏,說不上多漂亮,但雙眼很有神,看上去很水靈。
「是你救了我……」
剛剛蘇醒的古行雲,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身體還很虛弱,說話的時候有氣無力。
箐箐見他蘇醒過來,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微微點了點頭,把手從對方的掌心中移開,起身後退了一步。
這一步有些翅趄,就好像一個普通人用力過度,導致腳步虛浮,如果不是梁言在後麵及時扶住了她,恐怕就直接摔倒在地了。
「謝謝!」
箐箐回頭看了一眼梁言,聲音很輕,看上去有些虛弱。
「你到底是什麼人?」梁言直視她的雙眼,沉聲問道。
「我是什麼人有那麼重要嗎?」
箐箐笑了笑,隻不過她的笑容有些蒼白,看上去竟然讓人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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