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離開醉香閣之後,哪也沒去,徑直返回了聞香商會。
他回到聞香商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李希然,詢問了一些有關積雲山的情況。
根據此女從商會中取得的情報來看,軒轅淩薇並沒有隱瞞自己的地方,雙方情報基本吻合,梁言因此也放心不少。
不過無論是聞香商會,還是軒轅淩薇,似乎都對那後山的僧人知之甚少,僅是知道有這麼一個修士存在,卻並不清楚他的身份和修為。
“倒是有些古怪..........”
梁言心中暗忖了一聲,忽然想到什麼,又對著身邊的李希然問道:“季航呢,這些天她怎麼樣?還安分嗎?”
李希然聽後輕笑了一聲,開口道:“師尊放心,這小妮子現在一門心思都放在修煉上,安分得不能再安分。前幾日在徒兒的指點下,她成功突破了煉氣二層的瓶頸,如今已是煉氣三層的修士了。”
“哦?沒想到啊........原以為她會耐不住寂寞。”
梁言微微一笑道:“這假小子好像隻聽你的話...........也罷,你帶為師過去瞧瞧,看她現在修煉得如何了。”
“是!”
李希然應了一聲,帶著梁言向屋外走去。
兩人在聞香商會中轉了片刻,最後走進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之中。
這宅院不大,十餘丈方圓,裡麵隻有一株柳樹,一個蒲團,除此之外彆無他物。
蒲團上麵,盤膝坐了個十二、三歲的女童,穿著粗布麻衣,額頭偏高,嘴唇略薄,像個假小子,此時正雙目緊閉,在凝氣打坐之中。
梁言神識一掃,就發現有一股微弱的靈力在她的經脈之中流淌,仿佛涓涓細流,時斷時續。
這股靈力行至氣海穴的時候,忽然猛地跳動了一下,緊接著便如開閘放水,一瀉千裡!
入定中的季航猛然睜開了雙眼,眼神中滿是沮喪懊惱之色。
剛才好不容易凝聚出來的一股靈力,在運轉了一個大周天之後,居然自己消散了大半,最後修煉得到的僅有那麼微弱的一絲,這種事情任誰都會感到絕望。
“她不適合修煉這個。”
梁言搖了搖頭,以他目前的修為境界,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其實季航這種體質非常特殊,她是隱藏的“五雷噬極體”,如果修煉特定屬性的功法將會突飛猛進,但如果讓她修煉其它法訣,就隻能算是不入流的雜靈根資質。
雜靈根的修煉是非常困難的,當年的梁言也是如此,在煉氣期的前兩層還好,到了煉氣三層就開始舉步維艱,尤其是煉氣期三層的瓶頸,若非他用“兩魚雙生陣”逆天改命,恐怕現在已經老死在南垂了。
看到現在的季航,就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師尊,我教她的‘五樁引氣法’,乃是道家的基礎修煉法門,屬於那種循序漸進、紮穩根基的道法,對她將來的修煉將會大有幫助。”
聽梁言說自己教的功法不對,李希然的臉上明顯有一絲不服氣。
梁言聽後,卻是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當然要循序漸進,但是對於極少部分人來說,循序漸進未必是一件好事,而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見證一種極端。”
“極端?”
李希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之色,然而梁言卻沒有再回答她,而是直接走入了院中。
他這一下動靜不小,而且沒有用法術遮掩,即便是季航這種煉氣三層的修士都聽見了動靜,立刻用目光掃來。
當看見是梁言後,季航的臉上明顯出現了一絲不耐煩和失望的神色。
但是當她的目光越過梁言,看見身後的李希然時,瞬間又恢複了神彩。
“希然姐姐,你都好多天沒來看我了!”
這假小子從蒲團上蹦了起來,也不顧地上的灰塵,搓了搓手,就要往李希然的身上撲去。
但是當她經過梁言的身旁時,卻被一麵無形的氣牆擋住,猶如撞在一團厚厚的棉花上,被向後彈飛了出去。
季航在地上滾了一圈,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
“你乾什麼?”
這個假小子瞪向梁言,目光中帶著一絲羞惱之色。
梁言卻不答話,抬手輕輕一點,一道氣勁從指尖發出,直奔季航的麵門打去。
要說這季航,如今的修為才不過煉氣三層,雖然反應、速度、力量等各方麵都遠超常人,甚至還會一點不入流的法術神通,但還遠遠算不上真正的修士。
以她的實力,最多就和二流的江湖俠客差不多。
麵對梁言突如其來的攻擊,這個假小子先是臉色驚訝,接著瞳孔猛地一縮,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待氣勁從自己麵門掃過,又一個翻身騰躍而起。
這是世俗武學中“鐵板橋”的功夫,要旨就是把雙腳紮在地上,用內力貫穿腳下大地,在躲避第一次攻擊之後,就可以快速彈起,瞬間改變位置。
季航並沒有修煉過武學內力,但用自身靈力一樣可以使出相似的招式。
隻不過她才剛剛躲過梁言的第一縷氣勁,耳旁風聲又起,卻是接二連三、看不見的無形氣勁向自己奔湧而來!
“你瘋啦!”
季航怪叫一聲,身上動作卻沒停,在梁言源源不斷的攻擊下不斷閃躲。
她修煉的“五樁引氣法”乃是道門的基礎口訣,重在根基修煉,並沒有鬥法招式,此時拿來應對梁言的,都是她從十萬大山中學來的搏鬥技法。
什麼“鐵板橋”、“熊打滾”、“白猿獻桃”.........各種招式,好看的不好看,也不管粗不粗野,全都使了出來,隻為了躲過梁言的攻擊。
就這樣堅持了半盞茶的功夫,忽聽“砰!”的一聲悶響,卻是季航在左支右拙之下,最終還是被梁言的攻擊打中。
“你!”
季航驚呼一聲,仰天摔倒在地。
她吃了一鼻子的灰,正要開口辱罵,卻感到自己的氣海穴中忽然湧起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緊接著,怪事發生了。
剛剛消散不久的靈力,居然又重新凝聚了回來,空蕩蕩的氣海穴中好像出現了一個漩渦,幫她不斷收集剛剛逸散出去的靈力!
季航雖然性子野了點,人卻不笨,幾乎是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心中一喜,急忙在地上盤膝打坐起來。
片刻之後,季航緩緩睜開了雙眼。
這一次,她看向梁言的目光中,帶了一絲複雜之色。
許久之後,才聽一個聲音從她的唇縫裡蹦出:
“謝謝!”
這聲音十分輕微,幾乎連她自己都聽不太清。
“謝我做什麼?這些都是你自己辛苦修煉來的修為,我隻是幫你穩固下來而已。”
梁言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的本事還真是差。”梁言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剛才那些攻擊我都已經壓製在煉氣三層以下了,你卻連還手都做不到,我看隨便一個煉氣三層的散修,都能把你玩弄於鼓掌之間吧?”
“你!”
季航明顯是個不服輸的性子,被梁言這麼一說,“騰!”的一下就從地上跳了起來,臉色漲得通紅,用手指著梁言道:“你彆瞧不起人,當年你和我這般年紀,未必........未必就鬥得過我!”
“嗬嗬,你倒覺得自己是個天才了?”
梁言笑了笑,淡淡開口道:“可是以你剛才的修煉情況來看,如果沒有我的幫助,隻怕沒個三年、五年都觸碰不到煉氣期的第一個瓶頸,而想要突破這層瓶頸,又不知道要多少年了!”
聽到這句話,季航衝動的眼神,又逐漸暗淡了下去。
她自從突破到煉氣三層以後,明顯感覺到自身的修煉變得艱難許多,按照現在這種進度,恐怕還真如對方所說,即使不眠不休、一刻不停的修煉,也要三、五年才能觸及那一層瓶頸。
而那層瓶頸,對於她來說更是如高山一般的存在。
“該死!為什麼修煉這麼難!實力.........沒有實力就無法保護家人!莽蕩山裡的那些妖怪,天生就能餐風飲露,吸取日月精華,即便不怎麼修煉,也能進階築基期,相比之下,為什麼人族就這麼脆弱!”
她這個念頭不隻一次冒出來過,現在更是無比強烈,幾乎動搖了自己的道心。
梁言的修為高出季航太多,又有佛宗功法加持,隻一眼就看出了對方心中所想,此時嗬嗬笑道:
“你彆想歪了,我們人族雖然沒有妖族的種種天賦神通,但天生便有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可以修煉各種神妙功法,這就是最大的天賦!如今人族大陸百家爭鳴,全都是靠後天修煉出來的神通,實力已然是人、妖、魔三族之首!你若能學得真傳功法,將來成就,豈是莽蕩山中那些蠅營狗苟之輩能比的?”
他這一番話,雖然語氣平淡,可聽在季航的耳中,卻是熱血沸騰。
“後天功法........我若修煉得道,將來真的可以遨遊天地之間嗎..........”
這假小子的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剛才的消極情緒早就一掃而空,此時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躊躇滿誌的少女。
梁言眼見時機已到,當即咳嗽了一聲,淡淡道:“不過人族大陸雖然百家爭鳴,但功法乃是各大門派立派的根本之一,無論哪個宗門都不會把功法輕易示人,尤其是祖師傳下的法訣,更是敝帚自珍,所謂‘法不傳六耳’,就是這個道理。”
“那我可以先加入一個宗門,從宗內最基礎的法訣學起,將來總有修煉真傳功法的那一天!”季航撇了撇嘴,似乎對梁言說的不以為意。
“哼,哪有你想的那麼好!”
梁言冷笑道:“你若是地靈根、天靈根的資質,那進入宗門之後當然會被傾力培養,但你隻是一個雜靈根,連煉氣三層的瓶頸都難以突破,進入宗門之後或許還要從雜役做起。就算你僥幸突破了第一層瓶頸,也要耗費大量時間,後麵還有兩個難關,如果你運氣一般,恐怕這輩子就隻能老死在宗門,到最後也隻是個雜役弟子而已!”
季航聽他說到這裡,原本興奮的心情,瞬間被澆了一盆冷水,渾身上下涼了個透!
“是啊!大道難期,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隻是給了眾人一種可能,但人族泱泱大陸,隻有鳳毛麟角之人能夠傲立於蒼穹,而更多的人都隻是鬱鬱而終罷了..........”
季航小小年紀,在梁言的講解之下,首次體會到了大道無情,承受了她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東西,心情不免有些失落。
不過接下來,就聽梁言接著說道:“不過你也不必灰心,你遇上我,就說明咱們兩個有緣。我可以收你做記名弟子,傳你功法口訣,保管讓你鑄成道基,至於之後的路怎麼走,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記名弟子.........”
季航的嘴裡喃喃一聲,目光盯著梁言,由剛開始的迷茫,逐漸轉為了堅定。
“我若拜你為師,你真的會傳我功法口訣?”季航不放心地問道。
“當然。”梁言點了點頭。
“好!我願意拜你為師!”季航咬牙道。
“屋裡還有一點上好的靈茶,我去沏茶!”
身後的李希然看到這一幕,眼角都笑彎了,急忙跑進屋內,沏了一杯熱騰騰的靈茶出來,交到了季航的手中。
季航端著茶杯,眼珠轉了又轉,看上去心思不少,李希然在旁推了她一把,笑道:“還不快去給師父奉茶!”
“哦!”
季航點了點頭,眼睛眨了眨,在梁言的身前跪下,雙手奉上茶杯,朗聲道:“師父喝茶!徒兒今後一定會好好侍奉你的。”
說到“侍奉”兩個字的時候,語氣有些怪異。
梁言卻不在意,也沒伸手去接茶杯,隻是淡淡道:
“我門下也沒什麼規矩,就隻有兩點,一不能欺師滅祖,二不能同門相殘,你可能做到?”
“弟子定當謹記在心!”季航點頭道。
“好,這杯茶就先放著,我先收你做個記名弟子。”梁言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聽上去十分清冷,不帶一絲感情。
“今後如果你不犯什麼大錯,我自當把你正式收入門牆,但如果你居心叵測,那就休怪梁某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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