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於飛鴻此時拂了拂身上的塵埃,目光朝四下一掃,最終落在了梁言和計來的身上。
“兩位道友真是好眼力啊!”這位光頭大漢朗聲笑道。
“你也不錯,大家彼此彼此。”梁言淡淡回應了一聲。
聽了這兩人之間的對話,李希然簡直就是一頭霧水,但她對梁言頗為信任,此時也不再提進入考場的事情了,而是站在原地靜觀其變。
此時於飛鴻輕輕一笑,再次開口道:“時間差不多了,咱們也該動身前往考場了吧?”
“不錯!”
梁言輕輕點頭,他這話音剛落,就忽的抬手打出一拳,隻見一股洶湧澎湃的拳勁衝上半空,目標不是彆人,正是端坐在大鳥背上的白須老者!
“梁兄!”
儘管對梁言十分信任,但李希然此刻還是忍不住驚呼出聲了。
她縱然此前有千百個猜測,也絕對猜不到梁言會對考官動手!
先不說對方的身份,單單是這分通玄境的威壓,就絕對不是他們幾個金丹境的修士可以承受的。
而且公然襲擊考官,這是要棄考的節奏啊!
在李希然的心中,梁言行事一向穩重,當年和赤麵鬼一戰,多虧對方勸自己忍到最後,否則還真是勝負難料。
但現在他卻一反常態,居然做出此等荒謬之事來,李希然心中大驚之下,一時倒不知該怎麼辦了。
就在她心中驚訝之時,那鳥背上的白須老者卻是臉色大變。
麵對一個金丹修士的挑釁,這位通玄境的考官,非但沒有如預想之中的那般憤怒,反而顯得有些驚慌失色。
他根本沒有半點還手的打算,而是抬手一拍鳥背,那大鳥立刻長鳴一聲,載著此人衝天飛起。
“想跑?跑得了嗎?”
一聲冷笑從半空中傳來,卻是一位歸一門的修士在大鳥頭頂緩緩顯身。
此人憑虛禦風,白衣飄飄,手中法訣一掐,立刻便有一個巨大的法印從天而降,朝著那“鳥上人”的頭頂鎮壓而去。
“鳥上人”剛剛才躲過梁言的一拳,此時又被歸一門的修士追殺,臉上表情更加驚慌失措起來。
麵對頭頂那個氣勢洶洶的道門法印,他也不敢硬接,急忙一勒座下大鳥,朝著桃林深處飛去。
“‘前輩’何故如此匆忙?”
計來似乎已經算準了他的路線,早就已經等候在此,此時哈哈一笑,抬手折扇一扇,一股狂風席卷而出,居然把“鳥上人”連人帶鳥吹得倒飛而回。
與此同時,“金燈羅漢”於飛鴻也已經跳上了半空,他右手提著一盞昏黃油燈,裡麵射出一縷神光,徑直照在了“鳥上人”的頭頂。
“啊!”
“鳥上人”被這油燈燈光一照,立刻慘叫連連,雙手不停揮舞,試圖擋住頭頂油燈所發出的神光。
然而任憑他如何掙紮,那道神光始終如影隨形,隻不過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鳥上人”的身軀就已經開始土崩瓦解,而原本震懾眾人的通玄境威壓,此時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希然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看著這個原本高高在上的“考官”,居然就這麼被幾個金丹境的修士聯手斬殺,即便是遲鈍如她,此時也反應了過來。
這個“鳥上人”,根本就不是考官!
就在她驚訝的目光中,鳥背上的白須老者已經支離破碎,在於飛鴻手中油燈的照射之下,最終化作了一縷淡淡的青煙。
而隨著“鳥上人”的破碎,眾人周圍的整個桃林也開始詭異地震顫起來,一股股空間波動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李希然隻感到自己眼前一花,隨即天旋地轉,自己居然不受控製地漂浮了起來。
這種奇異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大概也就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下一刻,李希然就感到自身陡然一沉,整個人又開始無法抗拒地向下跌落。
等到她雙腳踩實的時候,神魂才重新歸位,好似經曆了一場神遊,居然有些虛幻不真的感覺。
李希然急忙運轉功法,穩固道心,等到自身平複下來之後,再把目光投向了四周。
隻見梁言、計來、於飛鴻以及那兩個歸一門的修士,此刻都在左近,隻是原本茂盛豔麗的桃花林已經不複存在。
此時此刻,眾人所在的地方,乃是一片黑森森的穀地,四周都是盤根錯節的詭異黑藤,仿佛一張巨網將眾人籠罩在穀底,隻有極少數的陽光透過黑藤的縫隙照射下來,看上去就好像處於一個巨大的囚籠之中。
“梁道友,計道友,你們…………早就看出來了?”
李希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臉上透著淡淡的紅暈。
“嗬嗬,那桃花林並非真正的峽穀入口,而是一處隱藏得很深的幻境。而那個所謂的‘考官’,也不是真正的修士,而是由幻陣演化而出的陣靈。”計來開口解釋道。
“不錯,‘鳥上人’虛有其表,他身上的通玄境氣息,全都是由幻陣演化出來的,隻能起到威嚇的作用,根本沒有一絲鬥法能力。而要破解幻陣,隻需將這位‘鳥上人’擊殺,陣靈崩碎,大陣也會隨之消散。”梁言緩緩開口道。
聽了兩人的一番解釋,李希然也算徹底明白了過來,她看了看不遠處的於飛鴻和歸一門的兩個修士,有些猶豫地說道:“那這次考核,之前進入峽穀的那些修士………”
“道友猜的沒錯,他們都已經被淘汰了,這裡才是真正的‘方壺仙穀’入口。”
回答她的並非梁言和計來,而是不遠處的‘金燈羅漢’於飛鴻。
他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雙手合十,口宣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三位施主都不是普通人,此次考核之行,還望莫與小僧為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們看如何?”
“大師說笑了,隻要進到峽穀裡麵,大家不是隊友便是對手,又如何能保證井水不犯河水呢?”梁言臉色平靜地說道。
“原來如此。”於飛鴻點了點頭,輕聲笑道:“那小僧就隻有自求多福,希望不與幾位施主撞到一起了。”
就在這幾人交談的功夫,半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嘶鳴。
李希然微微一愣,抬頭看去,隻見是一頭白色大鳥,從黑藤縫隙之中硬擠了下來,隨後落在眾人麵前。
這頭白色大鳥,正是剛才“鳥上人”乘坐的那頭。
剛才桃林中的所有物事此刻都已經消散無蹤,隻有這頭白色大鳥殘留了下來,顯然隻有它不是幻陣演化而成,而是實際存在的東西。
那大鳥剛在眾人麵前落定,緊接著便口吐人言道:“幻陣已破,在場諸位都獲得考試資格。這裡有禁空禁製,無法駕馭遁光,還請各位坐上鳥背,讓我帶你們進入考場之中。”
它說話的同時,還彎腰低頭,似乎在邀請眾人坐上鳥背。
這一次,梁言、計來、於飛鴻等人都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跨出一步,坐在了鳥背之上。
至於李希然,她已經對梁言有些依賴了,此時見他沒有懷疑,便也放下心來,同樣坐上了鳥背。
等到所有人都上去之後,那白色大鳥便展翅一扇,在黑藤林中高高飛起,速度極快,幾個起落之間,便已經衝入了峽穀的入口。
梁言坐在鳥背之上,暗暗打量著四周,隻見此處的黑藤木盤根錯節,雖然外表看去死氣沉沉,但其實內部蘊含了極其狂暴凶殘的靈力。
倘若離得近了,隻怕這些黑藤木立刻便要暴起傷人,一些修為低下的修士,可能都會被這些黑藤木絞殺,最終化作這古怪藤木的養料。
“方壺仙穀………果然不是什麼世外桃源,看樣子倒像是一處凶殘的修羅場………”梁言心中暗暗給了個評語。
此時的白色大鳥,速度已經提升到了極致,這頭禽鳥全力飛翔之下,速度居然比得上金丹後期修士的飛遁。
短短半柱香之後,白色大鳥就已經載著梁言和於飛鴻的兩支隊伍,穿過了死氣沉沉的黑藤林,來到了一片開闊的沙地之上。
這片沙地呈現灰黑之色,看上去十分荒蕪,遠處甚至還有幾根靈獸的白骨,而在沙地的中間,此時已經站了數十個修士。
梁言在鳥背上粗略地掃了一眼,就看到其中有好幾個熟麵孔。
蒼月明、莫浩然、皇甫奇、沐寒雪,還有童家三子,郝家三子這些修士都在其中,唯獨不見了郝大為。
梁言暗暗一想,心中已經了然,想必是落英山頂那次,栗小鬆下手太重,五彩火蓮傷了此人的根基,導致他無法參加考核了。
果然,郝連雲與郝天德看見梁言之後,都是怒目而視,這兩人明顯都對他懷恨在心,若非忌憚他的“靈獸”威力,再加上這裡有眾多修士在場,隻怕早就一擁而上,拿他報仇了。
郝家二人失了郝大為,如今和他們組隊的乃是童家女修童嬌。
此女的目光在鳥背上一掃,當看到計來的時候,忍不住眼皮一跳,隱隱有怒火湧現。
當日落英山頂一戰,計來的修為神通明明都不如自己,卻憑著一件厲害的法寶始終立於不敗之地,可謂讓她丟儘了臉麵。
如今仇人相見,童嬌自然分外眼紅,心中也暗暗打定了主意,等到考核開始之後,定要在此人的身上找回顏麵。
梁言根本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裡,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掃,最終落在了一個人頭鳥身的古怪修士身上。
此人個子極高,雙腿奇長,明明長著普通人的腦袋,身體卻是鳥身!
他沒有雙手,隻有一雙翅膀,此時悠悠然地背在身後,看上去倒好像普通的雙手一般。
“通玄中期!”
梁言雙目微眯,剛才他用混混功打探此人根腳,卻發現對方深不可測,似乎比當日在落英山頂遇到的散華真君還要厲害幾分。
就在他暗中窺探此人的時候,搭載他們的白色大鳥已經落在地上,隨著“砰!”的一聲輕響,這隻大鳥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化作了一根白色羽毛。
那根白色羽毛在半空中輕輕飄蕩了一會,下一刻便朝著人頭鳥身的修士飛射而去,最後直接插到了他的身上。
“看來這位才是真正的考官。”於飛鴻嗬嗬一笑道。
“不錯,之前那個陣靈所散發的通玄境威壓,恐怕正是來源於此人身上的一根羽毛。”梁言點了點頭道。
此時見到真正的考官,兩隊人馬都不敢托大,各自朝此人行了一禮之後,便走入了考生的人群之中,安靜地等待了起來。
那人頭鳥身的修士,在原地又等候了半柱香的功夫,眼見藤木林安安靜靜,再也沒有半點動靜,顯然是不會再有人出現了。
“看來今年拿到考試資格的考生,就是這些了………”
人頭鳥身的修士喃喃自語了一聲,接著轉過頭來,看向了在場的眾人。
“七十六人!不錯,這次居然有超過一半的考生都拿到了考試資格,果然比往年多出許多………”
人頭鳥身的修士麵無表情,目光在人群中挨個掃過,接著又緩緩開口道:“我是你們第一輪考核的考官,無雙城雲錦宮的‘靈鷲真君’,這次考核的規則是………”
他話到一半,卻是忽然閉口,緊接著眉頭微皺,又轉身朝著藤木林的方向看去。
隻見那裡的黑藤木好似發狂了一般,突然暴發出極其凶殘狂暴的氣息,無數藤木扭曲變長,好似惡鬼觸須,在半空中瘋狂亂舞。
“怎麼回事?”
在場的許多修士心中都有疑惑,然而還不等他們仔細查看,就聽見林中響起錚錚劍鳴,緊接著一道劍氣穿林而出,居然將所有攔路的黑藤木儘數斬斷!
陰氣森森的黑藤林被這道劍氣斬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緊接著一位麵容消瘦,身穿灰白色長袍的中年修士從中狂奔而出,在沙地上幾個縱躍起落,下一刻就到了眾人的麵前。
“司徒狂生!”
場中不少修士都認出了此人的身份,就連梁言也不陌生,當日他在落英島上,也曾與此人有過一麵之緣。
靈鷲真君看了看他,眉頭微微皺起,忽開口問道:“司徒狂生,怎麼隻有你一人,你的兩個隊友呢?”
“回稟前輩,在下從來沒有隊友,我的隊友就是手中之劍!”司徒狂生背負雙手,淡淡說道。
他此言一出,在場修士無不嘩然。
要知道今日來到這裡的,都是無雙城疆域內各大門派的頂尖弟子,誰的功法神通都不會弱,也不會自認低人一等。
這位司徒狂生,雖然外表看去其貌不揚,但說出的話卻是狂妄至極,居然視在場的眾多高手如無物,要以一人之力通過考核!
“哼,司徒狂生,你倒是沒有白叫這個名字。”靈鷲真君輕哼了一聲,依舊麵無表情,緊接著又開口問道:“你怎麼來得這麼遲?我的引路羽毛呢,怎麼沒見回來?”
“你說‘鳥上人’的坐騎?”司徒狂生回憶了一下,口中淡淡道:“那老頭對我不敬,已經連人帶鳥被我一劍斬了,我在藤木林中沒有得到任何指引,所以多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這裡。”
“你!”
靈鷲真君聽得臉色微微一變,那羽毛是他從自己身上摘下來的,每一個桃林幻陣中都有一根。
這些羽毛作為幻陣之靈,一是替他考察前來參加考核的考生,二是幫通過考核的考生引路,將他們帶到真正的考場。
如今所有的羽毛都已經回收,唯有司徒狂生的這根,居然被他給一劍斬了!
靈鷲真君的臉色變換不定,盯著司徒狂生看了許久之後,方才點了點頭道:“你小子倒是不一般,也罷!本座暫不與你計較,但若你再敢對考官有任何不敬的行為,我立刻便將你逐出考場!”
“明白了。”司徒狂生麵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哼!”
靈鷲真君冷哼了一聲,接著不再看他,轉身對著在場的其他考生說到:“本次考核的規則隻有一個,那就是跟上我,抵達第二輪考核的考場!”
“什麼?”
靈鷲真君此言一出,在場的修士大都一頭霧水,有不少人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們之前設想過這第一輪考核的種種可能,但絕沒有想到,考核規則居然如此簡單,僅僅隻是“跟上考官!”
但靈鷲真君並沒有給他們多想的時間,此刻一個轉身,修長雙腿僅僅向前邁出一步,人居然就已經到了百丈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