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墨雲居士雖是散修,但早年曾有奇遇,他在一個偏僻山洞中偶遇了魔門前輩的遺體,並且得到了一本叫做《離恨魔光》的殘本。
這《離恨魔光》甚是奇特,不同於南垂各大魔宗的路數,講究的是擯棄七情六欲,以至返本溯源,直達本我的無上境界。
單從這一點來看,倒是不像魔道,反而類似於佛門了。
但《離恨魔光》顯然要更加霸道一點,不僅擯棄七情六欲,就連人之善惡也要一並去除,所追求的乃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之境界。
故而修煉這門魔功的修士,隨著修為越高,戾氣也越大,常常一言不合便要動手殺人。時間一久,被殺之人的怨氣恨意反撲,輕則堵塞經脈,重則走火入魔。
倘若他有《離恨魔光》的全本在手,自然不懼這些冤魂的恨意與怨氣,反而有辦法將這些恨意化為己用,增長自身修行,為大道之路墊上基石。
然而墨雲居士得到的隻是《離恨魔光》的殘本,裡麵雖然有前半部分的修行法門,卻無化解怨氣恨意的秘法。
墨雲居士修煉日久,體內經脈已經漸漸堵塞,隨時都有可能走火入魔,他心急如焚之下四處打聽,終於被其得知了一個秘法,那就是用血光魔藤引出體內的怨氣。
此法雖然不能徹底根治,但也能稍稍緩解他此刻的險境,最起碼能為他多爭取十幾年的清醒時間。
隻是這血光魔藤極為稀有,南垂僅有的幾根,都掌握在五大上宗之一的皇絕宮手中,墨雲居士拉下臉皮去討要,可那皇絕宮卻是獅子大開口,要了一個他根本拿不出的價位。
無奈之下,墨雲居士才會來參加這北海妖族的交流會,企圖從這裡換取一些靈石。
其實他拿出來的那根圓木,的確是他在某次尋寶之中,曆經九死一生才搶來的,隻是始終參不透其中玄機,本來想將其留在身邊,在以後漫長的歲月中慢慢研究,但此刻性命都快要不保了,哪裡還有以後?
無奈之下,墨雲居士隻能將這根圓木取出來拍賣,就看能否有識貨之人瞧出此物的價值。
梁言自從修煉了“八部衍元”以來,五感六識異於常人,他雖然不知道墨雲居士的底細,但卻一眼看出此人怨氣纏身,必是修煉了魔門中的狠厲功法。
“血光魔藤”以怨氣為食,滋養自身,素來被魔門中人當做化解怨氣的至寶,梁言當年在星河宮中就偶得了一根,雖然並不如何粗壯,但也算是對症下藥了。
所以當他拿出血光魔藤的一瞬間,這場對圓木的爭奪就已經宣布結束了。
墨雲居士嗬嗬一笑,越看梁言越是順眼,忍不住讚道:“閣下慧眼識珠,可不比一些凡夫俗子,日後大道可期,老夫倒要提前恭喜一聲了。”
“哼,一個無知小輩而已!”
左丘仞的聲音從旁邊傳了出來,冷冷道:“某些年輕人隻顧逞一時之快,卻不知道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嗬嗬,到了最後弄得個身隕道消的下場,到時候就追悔莫及囉!”
梁言聽後,忍不住斜眼看去,口中淡淡說道:“怎麼?這位前輩難道不講規矩?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北海妖族的交流會上,還要威脅於我?企圖殺人越貨?”
左丘仞的眼中精光一閃,然而下一刻,卻是仰頭打了個哈哈,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道:
“左某可沒這種心思,隻不過看小友年輕氣盛,這才好意提點兩句,既然小友不領情,那老夫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哼!”
梁言心中冷笑一聲,這左丘仞打的什麼算盤他豈會不知?若非此刻是在交流會上,自己早就一劍斬了過去,哪裡還容他在此耀武揚威?
“也罷,就容你再多活兩日,等我取得‘洗髓璃’和‘金鳳露’,此番必定要和你做個了斷!”
梁言心中暗忖了一聲,便不再理會左丘仞,而是徑直上了高台,和那墨雲居士完成了交易。
墨雲居士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血光魔藤”,又拿了三萬枚靈石,心中當真喜不自勝,對梁言也是刮目相看。
不過他修煉《離恨魔光》日久,早就已經心性冷漠,此刻也不理會梁言和左丘仞之間的恩怨,拿了自己的東西轉身就走,倏忽之間就已經離開了交易會場。
左丘仞見墨雲居士就此離去,擺明了不會管他與梁言之間的齷齪,不由得臉色一喜,暗暗忖道:“小賊,等交流會結束,出了北海妖城,我看你還如何逃出我的手心!”
梁言自然不會把左丘仞放在心上,他此刻已經走到拍賣桌前,將那根圓木握在手心之中緩緩摩挲。
“樹靈前輩,雖然不知道此物究竟有何用處,但我這次可是下了血本啊,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放心吧!”
樹靈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此物於我有絕大用處,我若得了它,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處,等回去之後再與你詳說。”
梁言得了樹靈的承諾,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將這根圓木收入儲物袋後,轉身就下了高台。
之後的交流會依舊如火如荼的舉行著,雖然登台之人絡繹不絕,所拿出來的寶物品質亦是不俗,但卻沒有一樣能讓梁言提起興趣的了。
等到交流會結束的時候,梁言也沒有再出價一次,他看了一眼周圍興奮的人群,卻是暗自搖了搖頭,緩步走出了廣場。
其實以梁言如今的身家,如果他想要,幾乎可以買下交流會上的任何一件珍寶。但這些寶物的品質,在他看來卻是沒有多少吸引力,根本不值得他出手。
此次交流會上,能得到手裡的這根“圓木”,已經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不過這種東西可遇而不可求,梁言可不相信明天還會有這種機緣出現。
“看來這頭兩天的交流會上,是不會有太過出彩的東西了,真正的重頭戲,還得等到第三天,北海妖族的寶庫開放之日。”
梁言暗自思忖了一番,便離開了交流會的會場,他也沒有去彆處閒逛,而是直接返回了自己所在的酒樓。
進入客房後,梁言便抬手打出了幾道法訣,在原本的隔音禁製之上,又增添了數層禁製,確定彆人無法從外麵窺視自己之後,這才在木桌前緩緩坐下。
他抬手一拍自己腰間的“太虛葫”,隨著白光一閃,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虛影,便從葫蘆裡麵冒了出來。
這老者正是那仙樹樹靈的化身。
“前輩,你所需的東西,我已經給你帶回來了。”梁言說著便從儲物袋中取出了那根圓木,將之交到了樹靈的麵前。
樹靈老者點了點頭,目光在圓木之上輕輕一掃,忽然點出一指,隻見一道玄奧法訣打出,徑直沒入了圓木之內。
下一刻,就見這根圓木輕輕顫動,樹皮表麵,居然浮現出了一個個晦澀難懂的字符。
“咦?”
梁言瞧得有趣,忍不住輕咦了一聲,然而還不等他有所反應,這些字符就猛然衝出,在半空漸漸彙聚,化作了一團瑩瑩青光。
青光之中,似有嫩芽催發,一股勃勃生機溢滿客房,讓人心中舒暢至極。
樹靈所化的白發老者見狀,眼中露出了一絲欣喜之色,緊接著嘴巴一張,從口裡吹出一股白雲,將那青光中的嫩芽一卷,瞬間就吞入了腹中。
隨著這株嫩芽入腹,白發老者的雙目緊閉,身後還有一陣青光流轉,居然好似諸天星辰,忽明忽滅,看上去十分奇特。
“前輩?前輩?”
梁言試著叫了兩聲,那白發老者才緩緩睜開了雙眼,緊接著抬手一拍腦門,身後的那陣青光便全部沒入體內,徹底消失不見了。
“多謝小友賜寶,老夫在冥獄受損多年的經脈,又漸漸恢複了一些。”樹靈朝著梁言拱了拱手,由衷謝道。
梁言看了看桌上那根已經毫無靈氣的圓木,忍不住問道:“剛才那是什麼,我怎麼好像看見了數不清的怪異符文,然後符文之中,又生出了一根嫩芽?”
樹靈老者嗬嗬一笑道:“此物名為‘弱水仙芝’,雖然名為‘弱水’,但卻和水係靈物沒有半點關係,而是蘊含了一絲木屬性本源之力的靈物。”
“既然如此,那為何取名為‘弱水’?”梁言奇道。
樹靈老者微微一笑,臉上沒有絲毫不耐之色,緩緩解釋道:
“天地萬物,各有各的法則,弱水無形,善化萬物,這‘弱水仙芝’善於隱逸氣息,改變外貌,藏身於天地間最普通的靈物之中,以此遮掩自己的身份,不被其他靈獸或者修士所采摘,故而才冠以‘弱水’之名。”
“原來如此!”
梁言有些恍然地點了點頭道:“世間之大,果然無奇不有,小子今日算是開了眼了。”
樹靈老者笑道:“此物並非南垂之物,應是這株‘弱水仙芝’隨物賦形,不遠萬裡飄來此處,小友不知也是正常。”
梁言笑著打了一個哈哈,不過下一刻,他的話鋒一轉,又接著問道:“前輩既然如願得了這株‘弱水仙芝’,那承諾晚輩的好處可否兌現?”
樹靈老者似乎早有預料,聞言微微一笑道:“我知你是劍修,而且能夠同時駕馭四柄飛劍,此法雖然精妙,但劍修之道至難至艱,尋常劍修苦練一柄飛劍也覺時間不夠,你縱然有神功妙法能夠同時駕馭四柄飛劍,卻也難以將它們都發揮到極致。”
梁言聽得眉頭微皺,淡淡開口道:“此事我自然知曉,但每一柄飛劍都需耗費無數歲月去祭練,難道前輩還有彆的辦法?”
樹靈老者哈哈一笑道:“你的紫雷、定光、黑蓮三劍,雖然威力不俗,但都是靠著你自身精純的劍意支撐,飛劍本身還欠缺了一些火候。如果說我能幫你將這三柄飛劍同時煉出劍罡,你覺得這個好處可還滿意?”
“此言當真?”梁言臉色一變,眼中露出了一絲激動之色。
“老夫怎會虛言相欺?”
樹靈老者雙眼一瞪,口中淡淡說道:“我得了這株‘弱水仙芝’,實力已經恢複幾分。道友可將這‘太虛葫’當做自己的第二丹田,將自身劍意源源不斷地注入其中,以此葫同時溫養三柄飛劍,不出五年,便可大功告成!”
聽了他這話,饒是梁言性格沉穩,此刻也不由得滿臉驚訝,忍不住叫道:“我修煉蜉蝣劍罡,不知花了多少苦功,又得了青羽劍派相助,方才能夠僥幸成功。如今有了你和小九,居然可以同時溫養三柄飛劍,而且隻需短短五年便可出鞘?”
樹林老者見他一臉驚訝的表情,卻是嗬嗬一笑,滿不在乎地說道:
“老朽也是先天靈寶之一,雖然不能用來對敵爭鬥,但在輔助修煉一途上,卻是彆的寶物所不能及的。隻不過此法也須得你本身擁有劍罡期的修為,並將自身劍意源源不斷地注入葫內,否則老朽縱是本事通天,也無能為力。”
梁言聽他偌大的口氣,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絲敬意,當即拱了拱手道:“前輩竟然有此神通,那晚輩在此多謝了。待得此間事了,晚輩即刻返回宗門閉關,將紫雷、定光、黑蓮三劍全部封入太虛葫中,還請前輩代為溫養。”
“好說,好說!”
樹靈老者擺了擺手道:“隻要你能為我找來木屬性的珍貴靈物,老夫自然還會有彆的好處給你。隻不過下一次所需的寶物品質要求將會更高,像這種剛剛發芽的‘弱水仙芝’已經是遠遠不夠看的了。”
梁言聽得分明,隻稍稍思忖了片刻,就已經明白其中關竅。
這樹靈老者剛從冥獄出來的時候,身體極為虛弱,就像是一個餓了三天的乞丐,哪怕是一個餿掉的饅頭也能吃得很香。
可等到他實力漸漸恢複,下一次對木屬性靈物的品質要求就會變高,像這種剛剛發芽、年份不足的“弱水仙芝”,自然是不能再入他的法眼了。
“晚輩明白了,隻要機會合適,晚輩一定會儘力幫你爭奪的。”梁言平複下了激動的心情,朝著樹靈老者拱了拱手道。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那樹靈嗬嗬一笑,接著白光一閃,就沒入了梁言腰間的太虛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