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的劍!”
這是藍忘秋腦海裡的第一個反應,紫雷天音劍奔騰浩蕩,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就已經來到了身前不足三十丈的地方。
一股狂雷劍氣激蕩而出,讓她的發絲飛揚,眼神驚訝,似乎正麵對一個洪荒猛獸。
與此同時,一股若有若無的波動潛藏在附近,定光劍的劍意內斂,行蹤全無,就好似一個無形殺手,正醞釀著必殺一擊。
麵對這一明一暗兩柄飛劍,藍忘秋的臉上再也沒有剛才的淡定,而是露出了一股凝重之色。
她雙手法訣急掐,頭頂之上水流彙聚,最終形成了一麵水鏡。
這麵水鏡光華一閃,下一刻便射出了一道藍色光柱,徑直照在了周圍的某處虛空。
隻見那個地方波紋蕩漾,片刻之後,竟然顯現出了一把銀白飛劍,正是梁言潛藏在附近的“定光劍”!
“咦?”
梁言看著藍忘秋頭頂的水鏡,不由得發出了一聲輕咦,然而還不等他有所動作,這麵水鏡上的波光又是一轉,竟然生出一片淡藍色的旋渦。
半空中的紫雷、定光兩劍各自發出一聲顫鳴,緊接著便身不由己,同時被那旋渦吸入了水鏡之中。
“什麼?!”
梁言臉色微變,急忙掐訣撤劍,卻發現紫雷、定光雙劍和自己的感應仍在,隻是被困鏡中,一時無法逃脫。
他目光一凝,再看向那鏡中世界,隻見裡麵白霧茫茫,無數符文飄蕩在裡麵,好似天穹雲端,若隱若現。
而他的紫雷、定光雙劍,此時正在雲海之中載沉載浮,似乎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這招神通好生詭異,居然可以困住我的飛劍!”
梁言心中暗忖了一聲,然而還不等他有所動作,身旁的水蓮花便各自炸開,一股洶湧澎湃的波濤席卷而來,饒是他肉身堅固,此刻也覺得難以抵擋。
“去!”
麵對藍忘秋浩蕩無邊的水係道法,梁言忽然低喝了一聲,單手法訣一變,隻見丹田中一道青光閃出,在半空猛然暴漲,化為了丈許長的青色匹練。
“劍罡!”
此時在亭中端坐不動的四人,幾乎同時驚訝出聲。
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這道青色匹練就劈開了重重水霧,將所有靠近自身的水蓮花全部絞碎,同時又一往無前,向著遠處的藍忘秋斬去。
砰!
一聲爆響傳來,卻是藍忘秋頭頂的水鏡被這道青色匹練一劍劈中,頓時四分五裂,化為了一圈藍色光暈向四周散開。
與此同時,兩柄飛劍,一紫一銀,也從鏡中世界裡衝了出來。
這一係列變化說起來複雜,但從梁言出劍,到斬碎水鏡神通,其實也就是眨眼之間的事情。
等到一切塵埃落地的時候,梁言的蜉蝣劍罡,正停在藍忘秋身前不足三丈的地方,隻不過劍尖向下,全無殺氣,倒像是在以劍執禮。
“好小子,當真了得!”
藍忘秋看著眼前這柄青色飛劍,忍不住驚歎了一聲,她剛才還擔心梁言貪多不爛,到現在才發現,原來對方的劍道境界早已超出自己的想象。
“此子剛剛成就金丹,居然就已經凝成了劍罡?”白玉亭台之中,申屠肅一臉驚訝地說道。
他此言一出,卻引得山何在和魚玄機會心一笑,各自搖了搖頭。
“怎麼?魚師兄,掌門師兄,你們還看出了什麼端倪?”樸南生見他們兩人發笑,不由得好奇問道。
魚玄機笑而不語,山何在卻是微微頷首道:“兩位師弟畢竟修道時間太短,對這劍道劃分不甚了解,要知道劍修剛入劍罡期時,劍罡足有百丈之長,但劍氣渙散,華而不實。而越是修煉到後麵,劍罡便會越發凝練,劍氣也越發精純,等閒神通,一劍可破。”
樸南生和申屠肅聽後,各自心中一驚,忍不住叫道:“那此子剛才的劍罡不滿一丈,而且所有劍氣全部內斂,豈非............”
山何在點了點頭,淡淡道:“隻怕此子早在金丹之前就已經煉成了劍罡,如今距離劍丸期,也就隻差一步之遙了。”
聽了山何在的話,申屠肅和樸南生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個剛入金丹的劍罡期修士,就已經讓他們感到震撼了,豈料對方居然在結丹之前,就已經成就劍罡,這豈非是南垂有史以來的第一人?
此時的藍忘秋已經收了神通,施施然地退回了亭台之中,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還不忘看了魚玄機一眼,口中哼道:“你教的好徒弟!連我這個做師叔的都鬥他不過了。”
魚玄機嗬嗬一笑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此乃我雲罡宗中興之兆也。”
亭中眾人都知道這兩人時常鬥嘴,也不當真,山何在卻是臉色淡然,抬頭隔著白玉磚瓦看向了半空中的梁言,雙目之中隱隱有光華流轉。
此時的梁言正在半空垂手而立,忽然感到眼前一花,下一刻,就發現那座白玉小亭居然扭曲旋轉了起來。
這種景象十分詭異,明明亭中之人還在談笑風生,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未發生改變,但在梁言的眼中,不止這個小亭,就連他周圍整個山峰都已經開始扭曲變形了。
“他出手了!”
雖然沒有任何征兆,但梁言幾乎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此次出手試探之人,正是雲罡宗的當今宗主山河在。
還不等他有所動作,就看見那亭台裡麵又飛出了黑、白二氣,白者輕盈空靈,好似九天雲霞,向上飄飛;黑者渾濁不堪,好似地底泥潭,向下急沉。
整個山頂都被這黑、白二氣所分割,化為了兩個不同的半場,其中清者上浮,濁者下沉,一股巨大的撕扯之力傳來,似乎要將位於最中心的梁言也分成兩半。
“好霸道的神通!”
梁言驚歎了一聲,急忙手掐法訣,將四柄飛劍同時招回身邊。
四種劍意猛然爆發,圍繞著他的身旁形成了一道劍意屏障,那黑、白二氣才剛剛靠近,就被這四種劍意徹底斬散。
雙方僵持了片刻,梁言的劍意奔騰不息,黑、白二氣也似生生不絕,雙方你來我往,竟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忽然從亭中傳來一聲輕笑,緊接著黑、白二氣同時消散,原本扭曲的山峰又恢複了正常。
“進來吧。”
山何在的聲音淡淡響起,語氣之中似乎帶著一絲讚許之意。
梁言不敢怠慢,急忙抬手收了四柄飛劍,緊接著從半空落下,徑直走入了亭台之中。
“不錯,不錯!”
山何在看著這個入門還不到六十年的宗門弟子,那仿佛永遠波瀾不驚的眼神中,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意。
其實梁言心中也有些震驚,他原以為自己在金丹境中已經罕逢敵手,但眼前這個臉孔半黑半白的老者,卻給了他從未遇到過的壓迫感。
雖然同為金丹境,但功法神通的不同,強弱也是天差地彆,像當初在冥獄遇到的幾人,比之山何在還是差了不止一籌。
隻能說此人不愧是雲罡宗的一宗之主,雖然是金丹巔峰的修為,還未步入通玄之境,但如果要自己和此人全力相搏的話,誰勝誰負還真的不好說。
此時的山何在又上下打量了梁言一眼,忽的開口問道:
“這消失的五十年,你都去了什麼地方,怎麼一點音訊都沒有?”
梁言聽後,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把進入冥獄一事如實說出。
他這一番經曆,可謂極其凶險,梁言在敘述的過程中並沒有過多隱瞞,隻將涉及魔女無心和自身隱秘的事情略去不提。
可饒是如此,也把亭中的幾人都聽得微微色變。
當他提到在竹林中遇到的古怪之人時,申屠肅和樸南生還好,魚玄機、山何在以及藍忘秋三人,卻是眉頭一皺,似乎想起了什麼。
“老十七,你說的這人.........可是國字臉,左邊嘴角下方的位置,還有一顆黑痣?”
梁言幾乎想也不想就點頭說道:“的確如此,師父您也不用猜了,此人就是穀之雨,穀師伯。”
“果然是他!”
魚玄機和山何在等人互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驚訝之色。
“當年穀師兄為了追尋劍道的更高境界,不惜離開宗門,遠赴南極仙洲,沒想到最後居然落入了冥獄之中............”
魚玄機輕輕歎了一口氣,隨即又追問道:“他怎麼沒和你一塊回來,難道連他師傅的牌位也不過來祭拜一下嗎?”
梁言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接著又將冥獄之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隻是把最後爭奪先天道果的事情隱去不提,改為了爭奪逃出冥獄之物。
當他說到穀之雨慘死於邪劍仙的“萬刃歸鞘”之下時,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變。
“什麼?你說穀師兄.........他就這麼死了?”魚玄機瞪大了眼睛,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
梁言默默點了點頭,從懷裡取出一個木盒,雙手托舉,恭敬地遞到了眾人麵前。
“穀師伯於我有恩,他臨終遺言,讓我送他返回宗門。弟子不肖,未能將穀師伯救回,隻能將他的骨灰送還宗門。”
看到這個木盒,魚玄機呆愣了片刻,到了此時他才終於相信,往昔那個意氣風發,天資絕倫的師兄,真的就這麼走了!
山何在見狀,輕歎了一聲道:“世事無常,禍福難料,我等修道之人都有命中劫數。魚師弟,我知道你們兩個私交甚好,但此事終究無可挽回,你也不用太過感傷。”
魚玄機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出口,就這麼沉默了下去。
“梁言,辛苦你了,若非有你,穀師兄很可能就要曝屍冥獄了。”藍忘秋輕聲說道。
山何在抬手收了穀之雨的骨灰盒,也沉聲道:“如今你將他的骨灰送回,總算是了卻了師弟臨死前的一份牽掛,讓他能夠歸入我雲罡宗的祖師祠堂,此舉的確功德不小。”
梁言搖了搖頭道:“穀師伯在劍道上於我有指點之恩,弟子實力不濟,未能帶師伯一起逃出冥獄,實在是心中有愧。送回骨灰不過舉手之勞,又如何敢居功?”
山何在微微頷首,忽又說道:“你此番進入冥獄,可謂九死一生,好在最後還是因禍得福,不僅結丹,還成就了五轉金丹,卻不知今後有何打算?”
梁言沉吟了一會,便答道:“弟子在劍道一途上有所感悟,如今已到了最關鍵的瓶頸期,我打算搜集一些材料,然後就在宗門閉關數年,全力突破眼前的瓶頸。”
經過剛才山何在的提點,現在亭中眾人幾乎都已經知道了,眼前這個弟子所說的“瓶頸期”,恐怕就是要“化劍成丸”了。
儘管心裡早有預料,但申屠肅、樸南生等人的臉上,還是露出了一絲駭然之色。
“如果真的被他突破成功了,那我雲罡宗豈不是要出一個南垂萬年未有的‘劍丸期’修士?”
這是所有人心中同時冒出的念頭。
魚玄機本來深陷於師兄的死訊,眼中滿是悲傷之色,但他聽聞自家弟子將要閉關突破“劍丸期”,還是強打起了幾分精神,開口問道:
“你突破瓶頸所需的材料,都有哪些?”
梁言也不含糊,此事他早有準備,原本就是打算借助宗門之力的,此時直接從袖中取出一張清單,交到了魚玄機的麵前。
魚玄機伸手接過,神識快速一掃,眉頭便微微皺起。
“師兄。”
他並未直接答複,而是將這清單轉交給了一旁的山何在。
山何在也接過清單,默默查看了一會,方才開口說道:“你所需的這些東西,品質參差不齊,有些東西我們雲罡宗的確有很多,但有些東西卻極其珍貴,即便以我雲罡宗的底蘊,也不是說拿就拿得出來的。”
梁言對此早有預料,畢竟培育劍丸所需的材料,也不可能都是爛大街的貨,其中不少都是極其珍貴的。
“諸位師叔師伯,弟子此番冥獄一行也有所斬獲,清單中的一部分材料我已經有了,剩下的我願意拿其他材料來和宗門交換。”
他話音剛落,就抬手一拍腰間的儲物袋,隻見無數寶光飛射而出,瞬間就堆滿了整個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