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雲罡宗的道友,幸會幸會!”
萬子良先是嗬嗬一笑,接著話鋒一轉,又接著說道:“隻是此次五宗鬥法,大家說好了是單打獨鬥,卻不知貴宗為何派了兩人前來?”
“萬道友說笑了。”沈鈺麵色不改,隻淡淡道:“小師妹修道時間不長,此番師尊派她下山,也是想讓她曆練曆練,見識一下各派高手。至於我,隻不過是來替師妹掠陣的,諸位不必放在心上。”
她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都露出了驚訝之色,就連元太極也是側目望來,眼中帶著一絲疑惑。
要知道此次賭約,是限定在聚元境以下的修士,所以各大宗門派出來的弟子,至少都是築基後期。
他們看見沈鈺和苗素問並肩而來,還以為出戰之人會是築基巔峰的沈鈺,卻沒想到對方派出的居然是築基中期的苗素問。
不過誰也沒有嫌對手太弱的習慣,眼見修為最高的沈鈺避而不戰,反而派出了修為最弱的苗素問,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鬆,暗地裡已經把雲罡宗從此次鬥法中除名了。
“各位,約定的時間已到,既然誰都沒有辦法說服燕明加入自己的宗門,那我們便在這檀溪湖上以神通分個高下吧?”馬背上的趙高逸忽然朗聲說道。
“嘿嘿,正有此意!”
萬子良從湖心石塊上站了起來,先是把燕明送到了湖岸邊,接著又抬手打出數道法訣,隻見原本平靜的檀溪湖湖麵上,居然出現了一個方形的結界。
做完這一切後,就聽老乞丐嗬嗬笑道:“未免傷了咱們五宗的和氣,此番鬥法,也不必分出生死。隻要投降認輸,又或者被趕出這結界的範圍,便算是在鬥法中落敗,諸位以為如何?”
“哈哈,此法甚妙,我老趙沒有任何異議!”
話音剛落,趙高逸便在馬背上一蹬,整個人淩空躍起,直接跳入了湖中心的結界之中。
而苗素問則看了一眼自己的師姐沈鈺,見她微微點頭,便沒有多說什麼,隻默默地從竹梭上跳下,接著踏波而行,倏忽間就來到了湖中心的位置。
至於林氏兄弟,這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接著便看見林火從湖麵上一躍而起,跳到了結界之外,顯然是要讓他的弟弟林水來參加此次鬥法。
“哼,老乞丐說得好聽,但鬥法之時,刀劍無眼,萬一發生意外,元某概不負責!”元太極冷哼一聲道。
“嘿嘿,既然元道友如此自信,那趙某便來領教一下你的劍術神通!”
話音剛落,趙高逸便伸足猛地一踏,腳下石塊瞬間炸裂,無數碎石漂上半空,再被他隨手一揮,全都射向了對麵的元太極。
這些碎石雖然大大小小,雜亂無章,但在半空中的排布卻暗合某種規律,梁言在湖岸邊隻瞧了一眼,便已了然於胸。
“原來是棋道的弟子。”
他早年在弈星閣學藝,雖然並未從傳功閣學到什麼功法,但對於這棋道神通並不陌生。
畢竟朽木生也是棋道出身,當年雖然看不懂他的招式路數,但如今回想起來,還是能細品其中三昧的。
趙高逸碎石成子,在半空中排兵布陣,隻一會的功夫便棋勢大成,將孤島上的元太極圍困在中間。
那元太極見狀,也不如何慌亂,手中劍訣一掐,風煞劍應聲而動,化作一道狂風直衝半空。
砰砰砰!
一連串的劍斬,將漫天石子都格擋在七丈之外,尤其劍芒過處,更是將不少石子都削成了粉末。
趙高逸雙眼微眯,這些石子雖然看似普通,但被他用“星落勁”灌注,早就已經脫胎換骨,變成了殺人的棋子。
然而對方僅僅一柄飛劍,就將這漫天棋子擋下,而且還斬碎了其中三成的棋子,當真是有些駭然了。
“這元太極果然是此次鬥法中最強的一人,隻有先把他淘汰出局,我才有勝算!”
有這個想法的,不止是趙高逸,還有林水。
此次五宗鬥法,雖然說每宗都隻能派出一人,但鬥法規矩卻是混戰,並沒有規定不能以多欺少,總之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是贏家。
林水默默估算了一下場上的形勢,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單手一拍湖麵,隻見六條水龍從湖中騰空而起,徑直奔著元太極所在的位置衝去。
元太極雖然劍鬥趙高逸,但一直也在觀察場上形勢,眼見六條水龍浩浩蕩蕩,朝著自己的後心打來,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反手一劍,將距離自己最近的水龍斬成了兩半。
豈料那水龍雖死,水勢卻是不絕,竟然化作一個房屋大小的水牢,將元太極死死困在裡麵。
剩餘五條水龍奔騰咆哮,沒有絲毫減弱之勢,徑直打向了水牢中的元太極。
砰!
一片藍色波光在半空蕩漾而開,周圍傳來了猛烈的波動。
就在林水和趙高逸還要凝神細看的時候,卻聽那水牢之中傳來一聲劍鳴之聲。
下一刻,就看見一道劍鋒斬破了整個水牢,元太極的身影從中一躍而出。
他此刻披頭散發,白袍被水漬浸透,看上去頗顯狼狽。
可即便如此,元太極的眼中也沒有絲毫慌亂,依舊冷冽如刀。他手中劍訣一掐,風煞劍化作一股狂風,瞬間消失在原地。
“小心,他要來了!”
趙高逸低喝一聲,右手袖袍一卷,將那些棋子全部卷到身旁,在他麵前排布成了縱橫不一的棋盤。
而林水則是法訣急掐,一個巨大的水泡出現在他身周,將其整個人都護在裡麵
此時的半空之中,狂風四起,劍光飄忽,風煞劍隱藏在狂風之中,時而斬在趙高逸的頭頂,時而又一劍擊中林水的護體水盾。
元太極雖然劍道威力極強,但此刻麵對倆人夾擊,瞻前顧後之下,也無法破了他們的神通,雙方一時間成了僵持之勢。
眼見三人鬥得熱火朝天,萬子良也不甘寂寞,他嗬嗬一笑,單手便隔空一掌朝著苗素問拍來。
“小丫頭,就讓老夫來伸量伸量你的手段!”
苗素問早就有所提防,此刻見到半空中一個巨大的掌影拍來,臉上沒有絲毫波動,隻是踏足向前,雙手在身前劃了一個圓。
詭異的事情出現了,那半空中的巨大掌影,在苗素問的雙手撥弄之下,居然繞著她身周轉動,片刻之後調轉方向,反而朝著萬子良所在的位置打去了!
“什麼?!”
饒是萬子良在五人之中歲數最大,見識最廣,此刻也忍不住吃了一驚。
“這是什麼神通,怎麼我從未聽說過?”
他當然不會知道,這是《心無定意法》中的“轉圓法”。
心無定意法乃是朽木生晚年所創,自他逝世以後,普天之下還會這門功法的,就隻有梁言和苗素問了。
苗素問得了梁言的真傳,自身悟性便是極高,這五十多年裡又勤修不綴,早就已經把心無定意法練到了純熟的境界。
此刻隨意使來,輕而易舉地就化解了萬子良的偷襲,還將他的神通送還了回去。
萬子良驚訝歸驚訝,但看到自己的掌影呼嘯而來,也立刻做出反應,隻見他單足在石塊上輕輕一點,整個人便如大鵬展翅一般,向著半空疾衝而去。
轟!
他才剛剛離開了一息的功夫,剛才所在的石塊便被打得轟然崩碎,而他腳下的湖麵也炸出了一個旋渦。
萬子良雙眼一眯,暗暗忖道:“這小妮子到底是何方神聖,怎麼我這‘翻雲掌’被她送還回來,威力還增加了不少?”
一念及此,他再也不敢托大,對方雖然是築基中期的修為,但如今看來,雲罡宗派她出戰,也並非沒有道理。
他把手在身後一掏,變戲法似的取出一柄芭蕉扇來,接著在半空中猛然一扇,隻見數團由魔氣組成的魔雲呼嘯而出,朝著苗素問的頭頂罩來。
這些魔雲範圍極大,幾乎覆蓋了苗素問上方的所有位置,即便她遁術不弱,也還是在最後時刻被魔雲籠罩了進去。
“哈哈哈!”
萬子良眼見一招得手,不由得在半空中放聲大笑起來。
他手中這柄靈器名為“風月扇”,配合他本身所學的魔功,便可催發出剛才那種紫色魔雲。
對手一旦被困入其中,便會逐漸喪失心智,沉迷於過往的夢境之中,最終變得癡癡呆呆,任由他隨意擺布。
這門神通在同階鬥法中屢試不爽,隻要是被魔雲困住的對手,就沒有能從中逃出來的,所以萬子良才會露出誌得意滿的表情。
然而他這種表情僅僅隻持續了幾個呼吸的功夫,下一刻,就見那紫色魔雲一陣翻滾,緊接著一個青衣素裙的妙齡少女從中一躍而出。
“怎麼可能?!”
萬子良吃了一驚,然而更讓他驚訝的是,一股若有若無的神念波動正侵入自己的腦海,讓他整個人都有些迷茫了起來。
“不好!”
他大喝一聲,在失去神智的前一刻咬破了自己舌尖,一股劇烈的疼痛把他接近昏睡的意識重新喚醒。
到了此時萬子良才知道,對方根本不怕自己的神魂攻擊,甚至她還是此中高手,不但破了自己的神通,還反過來差點侵入了他的意識。
“還夢心經?”
萬子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指著對麵的青衣少女大叫道:“你剛才使得可是雲罡宗鎮宗三法之一,《還夢心經》裡的招式?”
苗素問此時身在半空,聞言微微一笑道:“閣下見識倒是不低!”
她說話的同時,自身也沒停下,幾乎一眨眼的功夫就欺到了萬子良的身前,朝他輕飄飄地打出一掌。
這一掌雖然看上輕盈,但掌心之中卻蘊含了一股藍色靈光,萬子良雙眼一眯,他知道隻要挨上一點掌風,自己都可能身受重傷。
危急之時,此人嘴巴一張,竟是從口中吐出三道烏光,徑直奔著苗素問的麵門打去。
“咦?”
苗素問輕咦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一絲凝重之色,雙手撤掌回防,在自己身前撥弄不停,使出的正是心無定意法中的“散勢法”。
那三道烏黑光芒被她這一撥弄,原本快如閃電的速度,竟是慢慢減弱了下來,到了最後烏光散去,露出裡麵的東西,赫然是三個猙獰的骷髏。
轟!
一股強烈的魔氣從骷髏的七竅中爆發,將苗素問所在的位置染成了一片黑墨。
不過苗素問早有提防,在攔下這三道烏光的同時,人便已經朝著後方飛退而去,正好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魔氣的爆發。
此時的萬子良氣息虛浮,神態狼狽,顯然在剛才的鬥法之中,他已經完全處於下風。
“怪不得雲罡宗敢派一個築基中期的小丫頭來,原來她天賦異稟,年紀輕輕就已經修煉了雲罡宗的鎮宗三法之一:還夢心經!”
其實他有所不知,苗素問的根基道法並非《還夢心經》,而是梁言所授的《心無定意法》。
隻不過此女天賦異稟,得到藍忘秋的特殊照顧,這才學了一些《還夢心經》中的秘術,以此補強自己神魂方麵的弱勢。
就在萬子良微微有些怯戰的時候,不遠處卻有一道水龍騰空而起,徑直奔著苗素問所在的位置衝來。
與此同時,半空之中還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仿佛漫天星辰,將苗素問給包圍了起來。
萬子良愣了一下,轉頭看去,卻發現此時的元太極身上衣衫破損,體內氣息虛浮,居然比自己還要狼狽。
“哈哈!元太極雖然厲害,但來到這裡的也都是同階中的高手,他想以一敵二,終究還是吃了苦頭。”
眼見元太極受傷,痛打落水狗的道理他不會不懂,此刻身形一轉,又把手中芭蕉扇對準了不遠處的白袍劍客。
至於林水、趙高逸倆人,此刻已經合力對上了苗素問。
雙方各逞神通,在半空中鬥得你來我往,隻見水龍呼嘯,棋子飛揚,而苗素問在其中縱橫往來,卻也沒有露出半點敗相。
檀溪湖湖麵之上,五人的混戰已經進入到白熱化階段,然而湖岸邊上,卻有一人在桃樹底下盤膝而坐,自始至終都未出手乾預過一次。
梁言的臉色平淡如水,但目光卻不在場中鬥法的五個小輩身上,而是落在了桃林的另一端。
在那裡,有一股不弱於自己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