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領著梁言來到竹林另一角,然後變戲法似的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白玉棋盤,放在一塊大石上。同時又取出兩盒棋子,一黑一白。
兩人猜子完畢,由白衣少女執黑先手,梁言執白後手。
白衣少女伸出芊芊手指,夾住一枚黑子,啪!的一聲落在棋盤正中間的位置。
“天元!”梁言雙眼一眯,隱隱有怒火冒出。
下棋講究一個金角銀邊草肚皮,一般都是先占角,後拆邊,然後再向中腹發展。
第一手便落子天元,是對對手的不敬。暗指自己棋力遠勝對手,有蔑視梁言的意思。
梁言按下心中怒火,暗暗道:“現在就讓你囂張一會,等會讓你好看!”這樣想著,快速從盒中取出一枚白子,落在棋盤之上,白衣少女也緊跟一子。兩人你來我往,就這樣在竹林之中手談起來。
........
時間飛逝,轉眼已到黃昏。此時的梁言嘴唇緊閉,額頭泌汗。他本來自負棋力了得,哪知這局越下越是心驚,到了此時,頗有種走投無路之感。
而反觀白衣少女,倒一直是副悠然自得的表情,期間甚至還時不時的哼上兩句小曲。
半天過去,梁言終於又下一子,白衣少女稍稍一瞥,立刻緊跟著在棋盤上落下一子。這子落下,梁言抬目望去,隻見黑子大勢已成,白子潰不成軍,漫山遍野,都是殘兵敗將。隻能無奈歎息一聲,投子認輸。
白衣少女嘻嘻一笑,作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說道:“小師弟棋藝尚可,勉強能讓我用上三成棋力,還需多加學習啊。”
接著又說道:“不過願賭服輸,你現在該恭恭敬敬的叫我三聲‘師姐’哦!”言語間還在“恭恭敬敬”四個字上加重了語調。
梁言一臉無奈,不過他有言在先,此時也隻能願賭服輸。朝著白衣少女雙手抱拳,彎腰作揖,恭恭敬敬的喊了三聲“師姐”。
白衣少女眯著眼睛,一臉十分享受的樣子,拍了拍梁言肩膀,沉聲說道:“師弟資質還行,隻是棋之一道,講究勤學苦練,若是持之以恒,將來未必不能出頭。”
梁言見她不過和自己差不多大小,也就是十三四歲的年紀,偏偏裝出一副師叔輩的模樣指點起他來,反而顯得滑稽可笑。
他畢竟少年心性,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脫口笑出聲來。
少女本來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搭在梁言肩上,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但梁言這一笑,就有些破壞氣氛了,弄得白衣少女臉色一沉。
不過她眼珠一轉,又說道:“彆怪師姐不給你機會,你若不服,明日晚上蒼木峰頂,還可向我挑戰。隻要你能贏得我一盤,那破障丹我便雙手奉上。”
“此話當真?”梁言雙眼一亮。
“笑話,區區一枚破障丹,我還騙你不成?”白衣少女說著扔給他一枚令牌。
“彆說我不給你機會,這是棋道弟子的令牌,你持此牌,可去棋道藏書閣借閱棋譜棋書。就以你現在那點實力,根本不可能是我對手的。”
梁言伸手接過令牌,隻見其上畫著一個石頭棋盤。但沒有注明內門還是外門,隻在棋盤之下,刻有一個“蝶”字。收好令牌後,梁言點頭道:“好,明晚我一定赴約。”
白衣少女露出滿意之色,忽然想起什麼,又道:“對了,我差點忘了,這蒼木峰......算了,這個也給你吧!”說著取出一張羊皮紙,交到梁言手中。
梁言低頭一看,發現竟然是一張地圖,上麵路線歪歪斜斜,目的地正是蒼木峰。梁言這才猛然想起,以前周師叔給自己的宗門地圖中,根本沒有蒼木峰這個地方。
等他抬頭還想詢問之時,卻發現白衣少女已經走遠。竹林之中還傳來她哼著小曲的聲音,似乎心情頗為不錯。梁言苦笑著搖了搖頭,將地圖收起,也轉身下山了。
當天晚上,梁言直奔棋道藏書閣,借閱了一本認為還算不錯的棋書,便返回宿舍徹夜觀摩。他本就是少年心性,爭強好勝,此番輸在一個丫頭手上,讓他顏麵儘失,更是激發起了他的鬥誌。
反正現在修煉上無法寸進,索性要在棋藝上賽過這小妮子,更何況還有破障丹作為賭注。
梁言整夜觀摩棋書,隻覺這仙家棋譜果然不同凡響,和他以前的認知相差太大。一夜通宵未眠,倒有種茅塞頓開,發現新天地的感覺。
第二天晚上,梁言按圖尋路,來到蒼木峰頂。這蒼木峰整個山峰光禿禿的,草木凋敝,偏偏在山頂有一顆蒼天大樹,鬱鬱蔥蔥。
此時正有一個白衣少女坐在樹下,身前擺著一個棋盤,棋盤上是一局殘局。少女執白子在手,卻似乎正猶豫不決中。
梁言默默走到她身邊,低頭看向這盤殘局,隻見黑子勢如猛虎,張牙舞爪,已將血盆大口對向白子,下一刻便要吞噬殆儘。白子雖然極儘周旋,卻如龍困淺灘,升天無路。
梁言看了良久,怎麼看都覺白子隻有死路一條,於是歎息說道:“白子氣數已儘,恐怕再難翻盤了。”
白衣少女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道:“你也這樣說......唉,這殘局太難解了。”頓了頓又說道:“不過你可知,這殘局當年有人破解過。”
梁言聽完一驚,又看向棋盤上的殘局,隻覺得簡直天方夜譚,不可思議。
不過白衣女子卻將棋盤上的棋子一一收起,衝他笑道:“你還挺守時,來得蠻早的嘛。”
梁言心中暗道:“你可不是比我更早麼?”
兩人在棋盤前坐下,猜子之後,仍是白衣少女先手。不過少女這次倒沒有起手天元,而是落在小目,梁言也一改之前的輕敵冒進,一上手便是步步為營,穩紮穩打。
梁言棋藝天賦其實不差,隻不過以前所學都是凡間棋道,如何能與仙家棋道爭鋒。經過昨天慘敗後,痛定思痛,一晚上觀摩學習弈星閣的棋道書籍,雖說棋藝不可能突飛猛進,但眼界見識倒是增長不少。
昨天許多看不懂的後招殺機,今日梁言已能隱隱分辨一些,甚至在幾個關鍵地方看出少女棋招中的一些變化,堪堪化險為夷。
一局棋中,白衣少女主攻,就好比攻城拔寨的將軍;梁言主守,就好似困守危城的統領。
兩人你來我往,初始時倒是鬥得旗鼓相當。
隻不過少女棋勢連綿,攻殺不斷。梁言雖然勉強防下幾個回合,但後繼乏力,最終一子落差,滿盤皆輸。
梁言心中苦澀,這少女棋藝如此高強,自己要比過她,拿到那破障丹簡直難如登天!
不過那少女這次卻破天荒的沒有嘲笑他,而是盯著棋盤,目露沉思之色。
半晌過後,隻聽她悠悠說道:“你昨晚都乾嘛去了,莫非真去藏書閣學棋了?”
梁言苦笑道:“不錯!”
那白衣少女抬起頭來,盯著他說道:“你今天所下的這些都是從書中學的?”
梁言一愣,下意識說道:“是啊!”不過接著又反應過來,搖頭說道:“也不全是,書中的棋譜都是死的,我和你對弈,又不是和棋譜對弈,自然不同。比如這第二十三手,我是根據你........”
梁言按照他下棋時的思路,一一向白衣少女道來。
“........又比如這第一百三十七手......”話到此處,白衣少女忽然一擺手打斷他。
“行了,今天我乏了,你回去吧。”
梁言不明所以,怔怔地看了她一眼,不過見她並不想多說什麼的樣子,隻能起身告辭。就在他轉身回頭的時候,背後忽然傳來少女清脆的聲音:“今後晚上這個時候,你都可以來找我鬥棋,隻要你能贏得我一盤,之前說好的賭注我都作數。”
梁言心中微微一喜,隻是頭也不回的說道:“那我就提前謝過姑娘賜丹了!”
白衣少女聽到他如此憊懶的話語,不由得啐了一口:“呸!你就吹吧!”。
不過她看著梁言背影漸漸消失在山道上,又不由得喃喃自語道:“此人棋藝用一日千裡來形容也不為過,難道世間真有如此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