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程老二擲杯的一瞬間,扮作茶客的石老三和餘下的山賊幾乎同時動了,各自拔出武器向紅衣女子那桌砍去,程老二也抽出長刀加入戰團。
而那些護衛也不甘示弱,紛紛抽出武器迎敵。
就在此時,一柄藍色飛刀從後院激射而出,直奔紅衣女子的麵門。
紅衣女子早有準備,手上長刀一檔,那飛刀釘在長刀上,餘威不減,將紅衣女子向後推去,撞碎三張木桌方才停下,紅衣女子收刀而立,虎口仍在微微顫抖。
一名紫衣青年自後院走出,臉上似乎有些遺憾,自言自語道:“看來終究還是要正麵一戰了。”說著伸手從袖口一掏,居然取出一張符籙,口中念念有詞起來。
自從陳林走出來後,紅衣女子全副心神便都放在了他身上。
她知道這裡所有人中,能威脅到她的,隻有這個紫衣青年了。此刻見他施法念咒,當即毫不猶豫,施展輕功飛身而上,手中長刀直劈陳林麵門。
陳林卻不慌不忙,右手掐訣,捏了個火球術,一團灼熱火球從他指尖冒出,朝著紅衣女子射去。這火球術本是修仙之人的入門法術,對付普通凡人尚可,對付武藝在身的人卻沒有多少威力,不過陳林本也不指望這招傷敵建功,隻是想略微阻擋一二。
果然那紅衣女子在空中挽了個刀花,將火球來勢一阻,然後順勢一引,便將火球帶向彆處。
可她自己也被這一下耽擱了,幾乎就在瞬間,那邊陳林已經施法完成,一柄金燦燦的銅錘從符籙中飛出,在空中盤旋不定,靈氣十足。陳林手中再一掐法訣,銅錘瞬間砸向紅衣女子。
當,當,當!
紅衣女子眨眼間已與銅錘交手十幾招,隻感覺這銅錘攻擊角度,詭異莫測,且力大無窮,不亞於一個久經江湖的大高手在與她過招,稍有不慎,便是暴斃當場的結果。無奈之下隻得凝神應對,而陳林那邊也是兩手掐訣操縱銅錘,絲毫不敢大意。兩人一時間僵持不下。
另一邊眾山匪和護衛的交手也逐漸白熱化起來,山匪人數雖少,可一個個都是刀口舔血過來的,武藝高強,出手狠辣。
尤其程老二,石老三這兩人武藝高出眾人不少,護衛那邊也有一名好手,似乎是統領之職,正指揮眾護衛布陣迎敵,護衛們雖然武藝不如山匪,但勝在配合默契,互相照應,一時間雖然險像環生,到也沒有人陣亡。
陳林見那邊久攻不下,心裡不禁焦躁起來。衝著程老二高聲喊道:“廢物,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不懂嗎,先把那小娃娃拿下。”
山匪們一時明悟,手中加催內力,招招狠辣,直往那中年美婦和小女孩身上打去。護衛匆忙應對,山匪們則不管不顧,一副不要命的打法,手中武器隻往目標二人身上招呼。
護衛職責在於護主而非殺人,要是這兩人有失,即使把這裡山匪全部殺光也沒有用。故而一時不敢強攻,隻能防守,常常顧此失彼,山匪們得了便宜,更加不要命的進攻。
噗嗤一聲,一個山匪砍傷了一個護衛,頓時撕開了一個缺口。眼看山匪的刀向小女孩砍去,另一個護衛隻得用身體去擋,頓時血如泉湧。
護衛們瞬間重傷兩人,再難結陣。而山匪們卻越戰越勇,眼見一個山匪已經衝過護衛,伸手抓向小女孩,那護衛首領拚儘全力蕩開石老三的大錘,左手抓起小女娃順勢一推,險之又險的避過山匪之手。
那小女娃一臉蒼白,好巧不巧,正好被推到梁言麵前,此時梁言也是雙臂抱腿,蹲在牆角,一副瑟瑟發抖的樣子。
石老三見小女娃落單,身邊沒有一個護衛,僅有一個毛頭小子,隻覺得這是天賜良機。立即施展輕功直奔梁言所在而來,那護衛統領那肯善罷甘休,追上石老三抽刀便砍。
石老三回身抵擋,腳步卻不停,仍向小女孩奔來,瞬間便到了身前,左手一抓便抓起女孩的胳膊。
“這女娃到手,便可以她作為人質,逼迫那紅衣女子就範了。嘿嘿,這次第一頭功就要歸我了!”
石老三心中火熱,卻沒來由的覺得小腹一陣絞痛。他低頭一看,隻見自己小腹之上正插著一柄匕首。
而握著匕首的手,卻是從小女孩背後自腋下伸出。
出手之人正是梁言!
此時他臉上怯怯弱弱的表情早已蕩然無存,反而是一臉的平靜。
“你.......”石老三隻來得及說出一個字,便被從後麵趕來的護衛統領一刀劈成兩半。
此時小女娃臉色蒼白,嘴唇緊咬,一隻小手正死死揪住身後之人的衣衫。梁言從背後輕輕拍了拍她,臉色才稍緩,但小手卻一直沒有鬆開。
剛才她被推到此處,本是驚慌失措,卻聽背後傳來一個聲音說道:“要是相信我的話,等會有壞人來抓你,你就裝作害怕的樣子不要躲閃,讓他抓住,我自有辦法。”
她本來怕得要死,可聽到身後之人的聲音,不知為何安心了一點,當真站著動也不動,隻等那石老三來抓他。
梁言本就有武功在身,隻是他習武不精,若論單挑,彆說石老三,就是這店內一個普通的山匪他也打不過。
可他藏拙在前,石老三先入為主,以為其不會武功。再加上又要分心抵禦護衛統領,就更加沒把這毛頭小孩放在心上了。
而梁言等他抓到小女孩的一刻才出手,此時正是石老三誌得意滿,心神麻痹之時。這一係列的算計,可謂占儘天時地利,竟讓一代莽匪葬身於此。
陳林一直在觀察這邊的戰局,本來看到石老三即將得手,不由得鬆了口氣。可誰知情況急轉直下,轉眼間石老三便已經暴斃當場,到了此時他哪還不知道,自己被這毛頭小子擺了一道。
這一下當真是怒發衝冠,怒吼道:“老子要斃了你!”說著左手袖袍一甩,一柄藍色飛刀衝梁言激射而去。
那紅衣女子冷哼一聲,左手朝梁言一拂,內勁透體而出,梁言隻感覺一股柔和內力將自己和小女孩向左邊推出幾寸,緊接著一柄藍色飛刀就從他耳根旁幾寸的地方呼嘯而過,將背後的牆也打爛了。
陳林見一擊未果,心中更加焦躁。
紅衣女子何等身手,瞬間瞧出破綻。她蕩開銅錘,身形猶如淩空飛燕,瞬息而來,人未到,刀先至!
陳林隻覺一陣寒芒閃過,自己左臂如斷線風箏一般衝天飛起!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陳林麵容扭曲,飛身後退,右手不要命的甩出幾張符籙,有的化作火球,有的化成冰柱,紅衣女子本想乘勝追擊,但被這些符籙一阻,還是停了下來。
“你一介凡人竟敢斬我一臂,我要讓你萬劫不複!”
陳林望向對麵的女子,麵容扭曲。右手從懷間掏出一枚黑色彈丸,曲直一彈,衝其射去。
紅衣女子早在他伸手入懷的時候便有警覺,此時見那彈丸來速太快,急忙抽刀格擋。可刀還未碰到彈丸,那彈丸便提前爆炸開了,一股紅色霧氣飄散出來,瞬間鑽入她的口鼻。
“遭了!”
紅衣女子心中一驚,急催內力化解,可那霧氣入體,整個人便懶洋洋的提不起一點勁來,連體內的內力也飛速消散,隻一會便再無半點內力。
“嘿嘿,這醉神仙的滋味如何?彆說是你了,就是修仙之人來了,也得給我躺下!”
這醉神仙本是陳林家族秘寶,當年他自知無法繼續留在家族中修仙,便花費自己大半身家從族中托關係討來這一顆,就是為了自己日後闖蕩江湖做救命之用。
一想到自己這最大底牌日後便沒有了,再加上斬臂之仇。陳林心中簡直要噴出火來。
“嘿嘿,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好過的,你以為死就可以解脫嗎?”
“不,我要你在你眼前,將你身邊這些人一個個殺死!再將你賞給我的弟兄們,讓他們淩辱折磨,等玩膩之後,再把你一刀一刀淩遲處死。在你死後,我會抽出你的魂魄,將你的肉身**,掛在雲城門口供所有人觀賞,再將你的魂魄鎮壓在我的靈器內,讓你受儘各種折磨,永世不得超生!嘿嘿,小妮子,仙家的手段你想都想不到吧!”
這一番話說得前所未有的惡毒,饒是那紅衣女子一身傲骨,此時也不免心驚膽寒,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
就在此時,茶館後院憑空一聲怒吼,這一吼之下,所有人都肝膽欲裂,仿佛鬼神索命之聲。
眾人都往後院望去,隻見那裡一處裡間客房,大門敞開,裡麵卻空無一人。
正驚疑間,卻轉頭發現大堂內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人。
此人灰布僧衣,麵如重棗,雙眼大如小兒握拳,一口黃牙上血絲密布,雙手雙臂之上,更是布滿古怪符文,散發出一陣陣令人膽顫的氣息。
此時他左手抓著陳林衣襟,右手握拳朝後掄起。陳林被他目光所奪,身體好似被泰山鎮壓,絲毫不能動彈。想說出一個字,甚至就連呼吸一下也覺得不可能,臉上早已經醬成豬肝之色。
梁言倒吸一口涼氣,他十分肯定此人便是救他的老和尚,但此刻卻樣貌大變,若不是看到他身上僧衣,哪怕告訴他這是一尊地獄惡鬼他也相信。
那陳林喉嚨咕咕作響,似乎想要說出一星半點的求饒之語。可老和尚沒給他這個機會,右手一拳擊出,隻聽“砰!”地一聲,陳林整個人便化為了一團血霧,消散於天地之間。
老僧一拳擊出,仿佛所有怒氣都已宣泄,整個人氣息飛快下降,瞬間又變回了那個麵容枯槁,行將就木的老和尚,雙手合十,低宣了一聲佛號。
到了此時大堂內眾人才恢複行動能力,那些山匪眼見和尚神威,早就肝膽欲裂,丟下兵器,磕頭如搗蒜。眾山匪連磕了十多個響頭,這才相互攙扶,向外逃命去了。
就在剛才還亂作一團的茶館大堂內,此時隻剩下紅衣女子一夥和梁言等人。
早在剛才老僧出現在這裡的時候,紅衣女子就感覺體內真氣激蕩,瞬間將那醉神仙的迷藥衝散,身體也恢複了自由。
她深深看了老和尚一眼,緩緩說道:“早知佛也有怒,今日一見,果然是金剛怒目,鬼神懼驚!”
眼見那老和尚仍舊站在原地,雙手合十,兩眼低垂,也沒有回答她的意思。隨即苦笑一下,抱拳說道:“小女子林子晴,今日多謝大師搭救了。”
言罷咬牙向小女孩走去,等她仔細檢查一番,發現小女孩隻是受到驚嚇,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
然後目光一轉,向梁言問道,“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梁言。”
“恩,今日多謝你兩次相救,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也可以叫我一聲晴姨。”說著拿出一塊玉佩遞給他道:“以後如果來京城,可以憑此來找我,有任何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都可以開口。”
梁言搖搖頭將玉佩推還給她道:“幫你也就是幫我,我若袖手旁觀,到最後也唯有一死。”
林子晴見他居然不肯居功,眼中更加讚賞。
在一旁的小女孩見梁言不肯收下玉佩,臉上越發焦急,從林子晴的手中奪過玉佩,直接塞到梁言手中。
“你就讓他收下嘛,晴姨!他救了我的命,剛才我幾乎以為自己要死在這裡了。”
轉頭又對梁言說道:“梁哥哥你就收下吧,你以後一定要來京城找我玩啊。對了,我叫柳婉柔,你可以叫我婉兒。對了,我爹很有錢的,你想要吃什麼都可以買給你吃,京城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來了我帶你去玩,你要是累了的話,也可以在我家休息.........”
仿佛從未一口氣說過這麼多話,又仿佛把自己知道的東西一口氣說完了,說到最後竟然麵紅耳赤,微微喘氣起來。
林子晴憐愛地拍了拍婉兒的後背,又白了梁言一眼,說道:“你就收下吧,這是婉兒送你的禮物,你們現在也算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間互送禮物也很正常的。”
梁言擾了擾頭皮,隨即灑脫一笑道:“也對!”
“可惜我收了你的禮物,現在卻沒有什麼好送你的,以後若能再見,我必送還你一份禮物。”
婉兒聽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林子晴卻忽然想起了什麼,麵露古怪之色的問道:“你是如何發現的?”這一句沒頭沒尾,一旁的婉兒忍不住問道:“發現什麼?”
林子晴對婉兒似乎無比耐心,握著她的手說道:“今天若不是他提醒我們茶水有毒,恐怕我們早就慘遭橫禍了。”
婉兒一雙大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奇問道:“梁哥哥提醒我們的麼?可婉兒怎麼沒聽到啊。”
林子晴微微一笑,“他給的提示,你不懂。當時他端來茶具,裡麵3個茶杯,其中有一枚卻是倒扣著的,這裡正合了我老家汴州的一句諺語‘茶杯倒扣,暗通款曲’,意思是這茶水之中藏有貓膩。”
林子晴說著轉頭衝梁言問道:“我說得對嗎?”
梁言默默點頭。
“可我奇怪的是,你如何發現我是汴州人士的呢?”林子晴接著問道。
梁言看了她一眼,道:“因為你腳踝上的紅繩。”
“就憑這個?”
“我小時候曾被老爹帶去汴州做過生意,那裡民風保守,女子成年之後便會在頭上係上紅繩,表示可以出嫁。我看你身懷高深武功,不似尋常女子,猜測你把紅繩係在腳踝是為了蔑視禮法。唉,其實當時我也彆無他法,隻有冒險一賭。”
林子晴深深看了他一眼,隻覺得這孩子實在古怪異常,不可以常理度之。還想再問他一些事情,背後忽然傳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梁言,你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