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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94章 春苦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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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之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臉上,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片刻,他才淡淡問:“我若不折返,你打算去哪兒?”

薑娩抬了抬下巴:“自然是回王府。”

“不是去找寧祉?”

“殿下在皇宮裡,我就是想去也去不成啊。”

“他不在宮裡的話你就要去找?”

薑娩微微皺眉:“王爺這話真是帶刺兒,非要逼我說,我就是想去找殿下?”

她佯裝惱怒,心底卻發覺蕭珩之對寧祉的警惕未免太重了些。她這幾天已經沒有再提過寧祉,結果他還是揪著不放。

蕭珩之的臉色冷下來,沉思片刻後緩緩開口:“寧祉不是什麼好人”

薑娩抿唇,沒有接話。

他又說:“醉音樓的事,我懷疑就是他在背後搞鬼,派獨眼張劫持你,他再將你救下,以此來要挾薑府歸順其黨羽。”

“要挾?”薑娩偏頭說,“可殿下並未對父親說出任何要挾之詞。而且醉音樓的事我查過,三皇子被皇上徹查後醉音樓也關閉了,我覺得”

“你不覺得他那日出現在江上,碰巧把你救下,巧合得不正常嗎?”蕭珩之打斷她。

“你不也很‘巧合’地出現在月竹嶺嗎?”

她毫不留情地嗆回去。

蕭珩之沉默了一下,胸口微沉:“我巧合出現是為了搶馬,那他巧合出現你怎就能確定他無所圖謀?”

“我與殿下夫妻多年,殿下和你可不一樣”

她脫口而出這句話,餘光見蕭珩之麵色頓時沉下,隱隱有怒意。

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殿下往日就愛垂釣,去那江上也是十分正常的。”

“你就那樣相信他?”

薑娩毫不猶豫地點頭。

“他是儲君,身後又是段知安,他的舉動不可能毫無理由。若不是利益當道,他怎可能救你?當時他與三皇子勢力不相上下,若能收攏薑府,將是多大的裨益?你可有想過這些?”

“我沒想過!我隻知道前世薑府破滅,殿下依然願意帶我入宮,他一顆心全在我身上,為了護我,費儘心思與太師還有皇上對抗。殿下敬我,愛我,從來沒有傷害過我!難道憑王爺幾句猜測,我就要懷疑他嗎?”

她音量拔高,語氣裡帶了幾分銳氣和不滿。

這一刻,之前偽裝的溫順徹底撕開。

蕭珩之愣住,目光深深鎖住她:“他對你的好,你就記到現在,那我呢?”

他聲音低啞,像壓抑了太久的情緒終於泄露:“你對我,可還記得半分?”

薑娩垂下眼,長睫微顫,嘴唇抿得死緊。

她不是不記得。

蕭珩之從前對她,是極好的。可後來呢?

她的屈辱和傷痛,早已將那些溫存衝得一乾二淨。

如今的蕭珩之是她心上的毒瘤,毒瘤不除,她永世難安。

想到此,她冷靜了下來。

她沒有忘記自己要做的事,不能功虧一簣。

片刻後,薑娩抬起頭,恢複了溫順的表情:“王爺待我的好,我自然也記得。所以如今,我不是願意留在王爺身邊嗎?”

她笑得甜美,眼底卻看不出一絲情意。

蕭珩之看著她這假意溫情,心上沒來由地被狠狠揪了一把。

他捏著拳頭,語氣緩慢地又問了一遍:“你確定,真的願意留在本王身邊?”

薑娩的心跳突然加快,心口像被什麼東西攥緊了,莫名生出幾分懼意。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作鎮定:“我確定……”

說完,她感覺到一股熾熱的氣息逼近。

蕭珩之側過身,一點點向她逼近,氣勢朝她伏身撲來,近到鼻尖相貼,視線無法看清他的臉。

但她死死挺住,沒有躲開。

蕭珩之抬手,冰涼的指腹輕輕貼上她的後頸,薑娩忍不住微微一顫。

“本王再問你一遍,可是真的願意留在本王身邊?”

他聲音低沉,帶著某種威壓,說話時,能輕輕碰到她的唇瓣。

薑娩捏緊了拳頭,自知此時不能退縮。

“嗯,願意。”

她話音落下,蕭珩之便緩緩貼上她的唇。

這是一個極其溫柔的吻,不急不緩,卻很苦,很腥。

像煮久了的濃茶裡倒入了牛血,苦腥濃烈到有些發酸,直衝心頭,如同帶刺的暗箭,一寸寸紮入她的神經。

薑娩被那種苦意裹住,幾乎喘不過氣來。

幸好之前吃了糖,甜意勉強壓住了些許苦味,但那點甜,顯得更加刺舌。

而蕭珩之似乎並不打算放過她。在她每一次鬆懈、每一個微微偏頭時,他都會捏住她的下巴,輕輕用力,逼她張嘴,將更多的苦澀渡給她。

直到馬車停到王府大門時,才將她鬆開。

薑娩臉色潮紅,呼吸還未平複,嘴裡卻依舊滿是苦澀。

她用力咬下糖人最後一點貓耳,勉強壓住心頭翻湧的不適。

蕭珩之牽著她的手,把她送回房。

很難得,他什麼都沒再做。

但他站在門外,直到屋內燈火徹底熄滅,才緩緩轉身離開。

回屋後,他又打開懷裡那封書信看了一遍。

隻看到開頭那三個字——敬太師。

他就閉上眼不忍再看下去,胸口微微喘氣起伏。

“怎麼這副表情?接受不了心上人要跟彆人聯手殺了你?”

一個聲音從門口飄來,帶著幾分懶散與調侃。

蕭珩之抬眸,看到穿著一身黑衣勁裝的歸野,吊兒郎當地走了進來。

他大概是王府唯一一個敢隨意進出他屋子的人了。

府裡上下人等都不知他的存在,包括薑娩,都不曾見過他。

所以方才,她在鋪子前故意支開蕭珩之的時候,並不知道歸野就在旁邊站著,混在人群中,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那封信,她前腳給小男孩,後腳就被他取回來給了蕭珩之。

歸野隨手拿起一個琉璃珠子,漫不經心地把玩:“我若是你,就不會在女人身上浪費時間。女人若是有心,又怎會把我們生下後就丟去獸場?”

“閉嘴。”

蕭珩之冷聲道,隨手抓起一隻琉璃杯朝他丟去。

他歪頭伸手接住,輕笑一聲:“這東西也好,能賣個好價錢。”

蕭珩之拿起信,扶著額,聲音嘶啞得不像話:“明日把這信送去篤明園,勿讓她起疑。”

歸野收起琉璃珠和杯盞,走近問:“你這聲音,怎麼怪怪的?”

他走近,看到蕭珩之雙眼布滿血絲,脖子上青筋虯結,連臉上也顯現出許多紫經脈絡。

瞬間眼神變了:“你,你該不會是服了春苦散的解藥?”

蕭珩之沒有回答,閉著眼喘氣的聲音也加重。

歸野連忙追問:“每劑春苦散的解藥都是唯一,解藥你服了,那春苦散呢?是何人下的手?”

蕭珩之還是不說話。

見他沒反應,歸野頓時反應過來,看了眼薑娩屋子的方向,嗬笑一聲。

“該不會是你自己服了解藥,把春苦散讓她服下了?”

蕭珩之抬眸,一記銳利目光讓他閉了嘴。

“嘖嘖,春苦散的解藥,服下後血脈逆流,尋常人大多經脈爆裂而亡,因此無人敢用。即便你能撐過去,也要遭好幾天的罪為了留她,你還真是不擇手段啊。”

說完他又輕嘶一聲:“不過春苦散是蠱毒,需要以人血為引,相傳苦得作嘔,她竟願意服下?”

蕭珩之想開口說話,但全身血脈突突直跳,心臟像是要爆炸一般,隻能不停深呼吸緩解。

歸野見他藥效加重,在屋裡走來走去還一邊戲謔著。

“看來她是不知道春苦散為何物啊”

“不過”他掰著手指算日子,“春苦散每月十五發一次,今日已經初六了,嘖嘖”

“你給她種蠱,又去做她的藥你猜她知道後是會恨你,還是感激你?”

蕭珩之緊緊捏著拳頭,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讓她知道,我弄死你”

“就你此時這模樣,還弄死我?”歸野爽朗地笑了一聲。

他拿過桌子上的信,晃晃悠悠地往外走,頭也不回:“放心,我對你的小秘密沒興趣,但你府上的金銀珠寶嘛,我倒是很感興趣。”

說完,他揮揮手,丟下一句:“春苦散發作起來痛不欲生,你若死了,她可就沒解藥了。太子應當還會對你下手,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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