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海巨艦劃破海麵。孫勝海自把李長笑撈上船後,見他雖不修邊幅,卻樣貌英俊,猜他說睡著睡到海中是假,殉情自儘為真,便對他照顧有加。為他安排了一小房屋,裡麵有床鋪、有桌椅、有柴燈。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李長笑又是隨意之人,自不嫌棄。
李長笑躺床鋪,吃著艦上吃食。多數是魚、蝦、乾糧一類,味道實不算好。畢竟無論何時,出海總歸是辛苦活計,絕非享樂之處。
入住鎮海巨艦後,李長笑一身修為,儘收斂於虛無,看起來更與常人無異。在海上安定住下後,他問孫海勝,如今在海中何處。
孫海勝告訴他,如今沿海百裡,均屬於大餘海域,地域之遼闊,當真無國所能及。但因海域太大,其中零零散散的島嶼,最容易滋生海中盜匪。
因最近海盜猖獗,行事越發無所禁忌,前一陣子,甚至將一大餘高官截殺。大餘國君聽到此令,當即派遣一艘鎮海巨艦,展赫赫之國威,向南海之畔使去,凡遇到海盜惡匪,儘皆清剿,絕不留情。
鎮海巨艦那針對異族之殺器。用來清剿惡匪,著實大材小用。但如今四海升平,鮫人一族早便銷聲匿跡,不知還存不存在。
如此殺器,自偶爾也需走動走動,震懾四麵八方。那海盜不大走運,正巧觸了大餘黴頭,落得怎樣一番下場,自不難猜,鎮海巨艦使來,那海中惡徒,縱有三頭六臂,九頭十八臂,百頭千臂,又能如何?還能掀起什麼浪花不成?
李長笑便問孫海勝,不懷疑他是海盜麼?畢竟自己無緣無故,漂浮在海上,委實可疑至極。
孫海勝和他說,常年生活在海上之人,體貌會有變化。一般頭發卷曲、或者乾脆沒有毛發,腹部臃腫,四肢粗長,手掌、腳掌均比尋常人寬大。是不是海盜,一眼便可看出。孫海勝第一眼,便看李長笑麵容,第二眼看手掌。見其手掌白皙,五指修長,絕非常年遊泳之人。故而猜測他絕非海盜。
李長笑笑笑不語,說到底,還是以貌取人,旋即又想,毫不客氣的講,自己若被誤認為海盜,反而才是件大怪事。雖說沉海許久,衣服亂了,頭發亂了,但氣質卻難以掩蓋。李長笑運氣不錯,這艘鎮海巨艦清剿海匪的任務,已經完成,此刻正在回程路上。待臨靠岸口,便可回到大陸去。
如此航行數日。不見岸口,卻先見海上風波。鎮海巨艦不懼風浪,直接橫壓而去。見那風浪被生生壓滅、壓平。
船上士兵儘皆恍惚,感歎先輩之偉力,大餘此後,也有數次造艦經曆,但毫無疑問,均難複刻“鎮海巨艦”的榮光。
那怕萬一都難。這是時代、氣運……皆達到某一頂峰,因運而生之物。後世隻能仰望。即便百世、千年乃至萬世都是如此。
李長笑卻若有所思,問孫海勝,如今大餘有幾艘鎮海巨艦。孫海勝說:“七艘。”李長笑默然,大餘初期打造十艘鎮海巨艦。
但三艘損耗,故此隻餘八艘,他早有所料,但仍不免多問一嘴。手中輕撫鎮海巨艦,宛若看某一件古老的舊物,想一些久遠的舊事。
又過幾日。鎮海巨艦抵達岸口。李長笑悄無聲息下了船,臨走時,重重拍了拍孫海勝的肩膀,給那小夥子幾抹福氣,便隱入人群中。
孫海勝恍然回身,卻已不見李長笑身影。
……
李長笑行在熱鬨大街,腳踩青石鋪設的地麵,枯睡海底久了,回到此熱鬨場景,總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隨意入了一家小酒館。點了兩斤酒,好久滴酒不沾,此刻甚是想念。即便是濁酒、臭酒、汙酒,他也不覺嫌棄,想著自己喝個四五斤,無半點問題。
但身上錢財有限。唯一一點錢財,還是孫海勝善心大發,借給他的。說是借,其實是給。但李長笑向來不喜欠人,所以給了孫海勝幾抹福氣。千金難買的福氣。
此刻那餘錢,又換兩斤濁酒。李長笑喝了幾口,便停酒館對麵的飯館,說書人拍案而起,話驚四座,講起了些半真半假的陳年舊事。
李長笑凝神去聽,嘴角有一絲淺笑。自己睡了好久,大餘的一些民風,竟也逐漸流傳下來。漸成民俗。
大餘的百姓,愛看熱鬨,愛聽故事。這是古今往來,都不如何變過得。
李長笑酒喝完了,錢財用光了。自也不好賴在酒館不走。於是他發奮圖強,做起了老本行。幫人看家護院。
他這合體強者,幫人看家護院,屬實丟份至極。但李長笑卻很享受這種賺錢法子。好像隻要這樣,他就能融入俗世百態,成為其中渺小的一份子。
他是紮入人堆,躲避什麼,隱瞞什麼,還是天性確實如此,已經難以分清,或者兩者皆有,本就不必分清。
大餘錢經濟發達,賺錢好生容易。李長笑護院七天,每天腳踢惡犬、怒瞪行人、與對家對峙、不時飆幾句汙言穢語,不怎麼辛苦,便已經到手“七兩”銀子。
李長笑不確定是這家主人格外大方,還是性情如此。於是“另擇明主”,投奔了對家,改換陣營。
於是又過七天,他腳踢惡犬、怒瞪行人、與對家對峙、不時飆幾句汙言穢語,又賺七兩銀子。
他身上隻有些碎銀時,賺多少花多少,絲毫不心疼。可身上有好幾兩後,反而去想賺多些,存多些,之後就瀟灑久些。
於是他遊走各大宅邸門前。重複著腳踢惡犬,怒瞪行人活計。半個月去,錢財已足,將那既輕鬆,且來錢頗快的活計辭去,一頭紮入了酒館。
直到某日,那說書人說起了一些舊事,將他的思緒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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