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山莊裡有十萬九千寶,有精美玉石、明珠、金壁…有意境高遠的畫作、也有長勢奇特的花草樹木。此刻一齊投入海中,淹入海底。
那人字海眼一點點縮小。魏精輕輕一歎,隻道自己無數年積累,已全投入海中,算是“打了個水漂”。早在動身前,他便已知難以善了,修行之前,他便立誓永生不出萬事山莊。此刻不但出了萬事山莊,還將一身積累,丟棄一空。自也不差最後一條命。
他縱身一躍,也入了海眼當中。隻見片刻,人字海眼徹底消除。至此,鮫人族的三大海眼,分彆被三種辦法化解。
李尋道轉過頭來,一掌欺壓而來。遮蔽天幕,阻斷視野。那大乘與半步大乘的交手,屏蔽天機,再無可見。
李長笑頓覺天地間的製約一消,叢夢遊狀態回歸。靜靜望著那海眼,心中知道,“人字海眼”將燦爛的修仙文明,徹底吞食殆儘。
從此以後,修士隻是傳說。縱還有如自己這般苟活者,也是不多了,萬不存一。
李長笑未曾料想,修士的落寞,竟是這般慘烈。
……
時隔一月。李長笑見天地海勢,儘歸平靜,攜王如意回到大餘。大餘雖處玄域,但距離南海本不算近。但海眼的兩次吞吐大浪,使得南域大半地界,全化做無儘汪洋,望之不儘,觀之無涯。以至大餘南邊臨海。
王如意在南海之畔,設立“仙碑”,碑石的原料是那顆,記載著無數仙名的巨石。鎮在南海。
求變五百六十五年。
李長笑再次離開了大餘。離行前,王如意拉著李長笑,談天說地,坦白自己的眷念與喜愛,但偏偏不去挽留。
天下修士,已死九成。李長笑卻覺自己離合體愈來愈近,以至抬手可得。隻仙路孤苦,他若突破合體,定需百多年光陰。隻到了那時,許多的舊人,舊事,如何還能見到?
李長笑立身蒼茫大地,心中無儘空落。曾經他心有仇恨,血如熱泉,胸有抱負。如今淩天皇朝,李山河死去,那四百多皇子,也全葬身大海,一去不回。如此看來…自己才是貪生怕死的那人。
李長笑原地坐下,躺在海邊,眺望遠處的海島。
李長笑、王如意所在的那座島嶼,十分特殊。那島嶼乃氣運之所凝,好似天地大陣的某一“錨點”,需要“重物”壓在上麵。
王如意乃大餘國君,人道氣運所聚,正是“重物”,故“機緣巧合”下,被浪潮衝到了島上。
李長笑如若沒猜錯,這“人命填海”的大計,也是上古時期,便已經想好的。鮫人族三大海眼,乃“虛、實”結合之物。這座島嶼的作用,便是定住“天、地、人”三海眼的形。
無垢神水、地中蓮…等諸多奇物,都是為島嶼增加“重量”。但說實在話,單憑這些,還遠遠不夠。所幸機緣巧合,李長笑也來到島上。這天底下,沒什麼比他更“重”的了。
手持天道殘片的李尋道,或更重幾分,但他需填補海眼。至於其他大乘…隻怕處境各不大優。
南老佛壽命大限,且靈氣所剩無多。極帝是好是壞難說,北神武很久不曾露麵。至於蘇輕眉。
李長笑思緒飄遠,想起無儘森的碰麵。
無儘森填海大計,乃是上古時期的舊事。知之者甚少,李長笑探訪古跡,方才聽聞一二。但李長笑如若沒有猜錯,既然是舊計,而且擱置,必然有未曾完成之處。
那最後一步,怕是由蘇輕眉完成,她修為損耗,怕也不小。
三大海眼填補,鮫人族縱使還有漏網之魚,也再難成大器。
李長笑眺望天空,心中想著,那填海之事雖然慘烈,但…總歸之後數百年,天下可休養生息,再無霍亂。
那洪荒天下,雖更是危險,但總歸還遠,總歸還遠。李長笑回首一望,心中總有股憂傷難言。
直到此刻,他才算是真正的獨道者。大道獨行,其中的孤苦,即便再烈再濃的酒,也難掩蓋半分。
但他不會停下,也停不下來。李長笑坐在海邊,將酒喝儘後,喃喃自語:“好多夢,我全看一遍罷。”飛入海中,海底拾夢,欲入合體。
王如意臥坐寢宮,堂中放著一折影鏡。鏡中倒映李長笑身影,眉目憂愁難言。她看過百萬仙人填海一事,知道修道之士是絕難停下的。
所以她不去挽留,不願意成為絆腳石。李長笑靜靜的求道,她便靜靜的看著他求道。
待鏡中李長笑身影沒入海中,她忽覺全身疲乏,叫來侍女揉肩、梳頭,忽見黑絲中,已摻上幾縷白發。王如意愣了愣神,喃喃道:“天下總算安生了。日後縱使洪荒天下作亂,我也看不到了。”
“凡人壽短,修士也不見得長命。”王如意倒是豁達。
侍女道:“陛下花容月貌,幾條白發而已,還年輕得很呢。”王如意不答,單以身體狀態而言,她卻還年輕,芳華無限。即便再過十多年,也依舊如此。
但以壽數而論,已算年老。怕等不到某人下次來了。
王如意倏而幸災樂禍一笑,想著便隨他去罷,自己最多再想他盼他十幾年,二十年,壽命一儘,一了百了。而李長笑不同了,定會時時想起自己。隻盼他活得很久很久,這樣常常念起自己,叫他心裡難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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