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單以醫道而論,便是十個百個李長笑加起來,也不如扁禍半根手指頭。但李長笑亦有獨到之處。兩人自搬到城中,每日醫治的病人,便五花八門,商人、農民、修士、官員…全都有之。
扁禍醫理天下一絕,脾氣亦是天下一絕,整座天下,他非怪病、奇病不醫治。用他的話說,那尋常病症,便是庸醫都能治好,何用他來出馬?豈有殺雞用牛刀之理呼?扁禍治病,是為他的醫道。李長笑救人,是為救人。
所以李長笑來者不拒,若非大惡大邪之人,無論是風寒、瘟疫,還是斷肢、昏迷,皆會認真治病。當然,斷肢之類傷勢,縱使給李長笑天大本領,也不能插幾針,便可斷肢重生。
最多幫他將斷肢續上,或是止血止疼。
扁禍、李長笑兩人,可說從醫理、醫道…完全相悖。偏偏扁禍脾氣上來,也不分輩分大小,道行深淺,是賺是虧,非要與李長笑較勁。李長笑見人便醫,扁禍便想,自己若還守著那舊規矩,隻治怪病、奇病,那在外人看來,豈不是被這小子比下去了?
於是也破了大例,見人便醫。可總來那些小病小症,醫起來空耗心神,似也沒甚麼樂趣,也較不上勁頭來。於是一天夜裡,扁禍熬製“百病散”,一散可散儘百病,且十分便宜。
凡來求醫者,先買一百病散回家自服。倘若百病散都救不得好,再來求醫。如此一來,果真起到奇效,九成九的病人,全以一貼百病散痊愈。扁禍又得大餘神醫尊稱。相比之下,李長笑便大大不如了。
李長笑醫道尋常,總能治病,全是因他自身獨特。他若編寫醫書,被他人學去,必然會學出個庸醫來。但他親自上陣,卻又百病全消。這事可沒處說理去,他這一生經曆道行,彆人是學不去,搬不走的。
所以那包治百病的百病散,實讓李長笑大開眼界,暗暗心驚這位老人,醫道造詣之深,前所未見。
實則兩人醫道較量,到此刻已見分曉。李長笑自認遠遠不及,更不會死要麵子強撐。但偏偏,扁禍這人生性十分彆扭。你越早認輸,他便越覺得你不想比,藏了東西。且治那尋常百病,在他眼裡,又算得什麼本事。治好奇病怪病,才是真正醫道較量。
於是扁禍越想越氣,三更半夜趁李長笑呼呼大睡時,將他拖出屋子,偷偷打了一頓。下手著實狠辣。扁禍自習醫開始,一直以怪醫自稱,他的怪,不隻是醫道怪,還有人怪。好比他至今不知,自己修為到了什麼境界,打起架來,也不會甚麼法術。
隻在被人逼得急了,和三歲小兒一般,揮舞的拳頭亂打。李長笑怒了,這小老頭毫不講理,但也無可奈何。總不能真刀真槍打上一頓。
因“百病散”出世,看病之人少了大半,來人漸漸全是怪病、奇病一類。醫治現場,從枯燥的把脈、問診…變得各顯神通,奇奇百怪了起來。李長笑的“無事醫鋪”,扁禍的“有事醫鋪”,每天門前,除卻看病之人外,便是跑來看熱鬨的人。
李長笑大覺無語,隻道自己開個醫鋪,怎似做大戲一般,看個病,治個人,還能迎來無數圍觀。
兩醫鋪門前,各擺有四餘張床鋪,躺著千奇百怪的病人。李長笑的無事醫鋪前,躺著的四人,分彆是男、女、老、少。男子是修士,深入無儘海域,回來後全身毛發落光,長起了黑刺。滲人得很。女子是凡人,懷孕十三月,卻仍未臨盆,肚子越來越大,擠壓五臟六腑,十分難受。老人是官員,便秘三月,百病散吃過了,尤不見好,迫不得已前來尋神醫。少是某家的孩童,一年前開始,頭越長越大,越長越大,如今連下地走路都難。
李長笑麵前的四人,都可稱為怪病、奇病、疑難雜症。
再看扁禍“有事醫館”門前,也有四人躺著。分彆為高、矮、胖、瘦。高子滿身毒瘡,矮子張口惡臭,時不時吐出一條青魚,且每吐出一條青魚,便要萎靡十天半月,再吐幾條,隻怕小命不保。胖子看似正常,實則今年不過三歲,且形似大人,卻全身肥胖。瘦子手掌、腳掌寬大異常,且每日子時、辰時,便大量流汗,汗水化作粘液,以至於下床都難,困擾許久。
八種怪病,一人各治四種。真可謂是針鋒對麥芒,兩不相讓。除卻病人外,兩家醫館四周,圍了何止數千人。遠處的高樓上,亦是不少人,手持天機道器物,增加目力,遠遠眺望此種種細節。
兩人各展神通,開始治病了。
扁禍先看高子。此人滿身毒瘡,看似駭人,實則病理最為簡單。扁禍邊治邊解析,卻並非是說給病人、旁人聽,而是說給李長笑聽。扁禍解析,這高子起病之因,乃是尋常病症“水花痘”,此病本不難纏,一劑百病散即可痊愈。但高子得病期間,曾去泥澤等地,吸入有毒瘴氣,加重病情。
隨後,又遇時節之變換,心情之影響,諸多重重巧合奇遇,使得水花逗邊做毒瘡。
說完,扁禍看向高子。
那高子楞楞出神,滿臉震撼,撲通一聲,翻身在地,跪下求醫,口中道:“神醫!真神醫,一字不錯,一字不錯!”
此話一出,圍觀眾人紛紛議論驚歎。這神醫著實太神,僅從病理變化,就把人看得透透。連性格、出生年月、喜好、患病時做過什麼,到過何處,何時發病,發過幾次病…說得一應俱全,有理有由,且相互呼應,邏輯緊閉。
小露一手,便已經技驚四座!
如此道行,著實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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