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夜自寂寥,涼風習習,西彌國仍處綠域,離極域不算太遠。本該氣候寒冷,卻因百餘裡外,有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隔斷了大部分寒流。
此地草木旺盛,人類居所、用具,均離不開天然植被,實已與自然相融。那掌櫃自知曉李長笑身份,便熱淚盈眶,心花怒放,三兩步回到櫃台。
那櫃台卻也奇妙,是一大樹墩,中間被掏空,可做站人、坐人、趟人,那掌櫃在櫃台搞鼓一番,取出三大片綠葉,大步走來,恭恭敬敬遞給李長笑,慢是笑臉迎合。期間,雙眼瞥向門口,看那店門緊閉,才稍稍放心。
李長笑接過三大片綠葉,定睛一看,見那綠葉竟充當紙張效用,其上的脈絡扭曲,形成一個個字。頓時大奇,李長笑修行至今,見識實已不淺,然偶然間抵達一地,尤是會被當地風俗、奇特之事所驚。
心中卻是開心,充滿未知,探索才算有趣,再且說了,縱然是債,也是故人之債。雖如此想著,然細看內容時,仍不免眉頭一挑。
“賣身契?”李長笑嘴角抽搐,喝了幾大口酒。酒氣充盈口腔,帶著微微刺激。
王七郎立誓道:“我絕無半點作假。”李長笑道:“沒說你作假。”他凝神再看,這才漸知來由。
原是那當初,媚三娘抵達“豹來居客棧”,誆騙掌櫃換名字後,心中自得不已,便想多留幾天。見客棧生意日漸變好,便將功勞全歸結於自己身上。
便想啊,若無老娘相助,你這客棧三年便關門。於是大覺這客棧,都是自己的了,定起菜來,是半點不手軟,什麼山珍海味,全點一遍。又住了十餘多日。
待要離去時,王七郎取來賬單,媚三娘卻傻眼了,她哪有錢給,於是罵那掌櫃沒良心,卸磨殺驢。但這筆開銷,著實不小,王七郎便是想不追究也不行。如此一來,媚三娘隻能欠下欠款,想辦法還債。
其上內容,幾張綠葉中寫得清清白白。西彌國有一顆神樹,其名“天價樹”,枝繁葉茂,樹葉的脈絡可成字,一經長成,便不可更改。因此西彌國民眾,常用樹葉當做證據。
李長笑見無可抵賴,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好笑是這媚三娘,真是半點不肯安分,去哪都得攪混。好氣是,堂堂合體強者,竟在一名不見經傳的偏遠客棧,留下了賣身契。
若再靈氣枯竭之前,王七郎憑借這賣身契,足以橫著走,無人敢惹。然世事變換,隻能壓在箱底,不知何年何月,會有人遠道而來,再替她把賬平了。
王七郎本不敢奢想,本以為已是筆爛賬,不曾想,還有平了一日。於是直勾勾看著李長笑,等他下文。
李長笑也有心想平,但著實有心無力,他全身上下翻找,零零散散,摸出了不少銅板,但離那賬目,仍有巨大差距。他和王七郎解釋緣由,那媚三娘是媚三娘,李長笑是李長笑,兩人僅是認識而已,萍水之交,他欠的錢,憑甚麼要我李長笑來還?
說著,故作灑脫不羈,將身一躺,悠悠閒閒的喝酒。卻不料那樹葉無風飛起,一片罩在李長笑臉上,另外兩片,一片罩在腹部,一片罩在胸口。
李長笑向後翻去,又聽“哢嚓”一聲,所坐的椅子腿斷裂,一下子摔在地上。活似被人一記飛撲,按倒在地,然後坐在身上狂捶。
李長笑卻也怒了,與三片樹葉鬥智鬥勇,揮舞拳頭砸去。那樹葉左飄飄,右飄飄,靈巧躲過,懸在空中,一直不曾落地。
好一番纏鬥下來,不分勝負,李長笑忽是覺得累了,一下子躺在地上。擰開酒葫蘆,自個喝上一口酒,喃喃罵道:“臭娘們,靈氣跟不要錢一樣。”說完這話,那三片樹葉也失了靈韻,輕輕飄落,落在李長笑的胸膛上。
王七郎瞧得出奇,從未見過有人,與樹葉打得不可開交,不分上下的。雖那樹葉不曾落地,他也微覺奇怪,但全當做,是那劍客揮舞拳頭,卷起的氣流,將那將要下落的樹葉,又帶上了空中,故此一直不曾落地。
李長笑喘著粗氣,不曾想,在這當口,還能與媚三娘打上一架。王七郎小心翼翼,將那三片樹葉撿起,心底覺得李長笑有病,不敢讓他還債了。
然掌櫃將樹葉收起,藏好後,便聽一道聲音響起。
那白衣劍客仍舊躺在地上,呈現大字形,長發披散在地上,似也不嫌地麵臟亂。隻見他雙目複雜,忽叫道:“掌櫃。”
王七郎看來:“嗯?”。
李長笑輕輕道:“她的債…”
“我來償罷。”
……
因債額太大,一時半會定還不完,李長笑反而半點不緊迫。在大堂與王七郎掌櫃交流完,上樓洗漱一番,便自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全似沒事人一般,照常與王七郎打招呼,點早膳。李長笑坐在大堂,環視一圈,見西彌國中人,早上用膳十分雷同,均是一紅綠色果子,一份清湯,以及一份黃色蘸料。
他們以果子蘸蘸料,再就著湯水喝。李長笑便也效仿。果子味本清甜,沾上料後,略有微鹹,但口感層次更為豐富,吃進口中,並不難吃。
唯一缺點,便是汁水不足,每咀嚼幾口,便需飲用湯水。否則會難以下咽。此西彌國身在沼澤、密林、群山之中,其國之風俗、文化,自也與他處大不相同。
李長笑吃飽了腹,躺在椅子上休息片刻,便提起精神,好好遊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