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途中
一場秋雨過後。
有劍客誤入果林,見那樹上果實,長的如此誘人,已經被雨水衝刷的水嫩光鮮,仿佛輕輕一捏,便能捏出水來。
劍客經過強烈的思想鬥爭,最後還是忍不住,摘下一顆嘗嘗。
正是這一舉動,恰好被看守果園的老農瞧見,老農吹胡子瞪眼,心想老子這一不留神的功夫,又來一個偷果賊,當即拿著刀叉衝了過來。
不過,遠遠瞧見那劍客身上配著長劍,心頭卻又是犯起了嘀咕,打起了退堂鼓,打算呼喝幾句,此事便也就作罷算了。
今年收成不錯,還有大片果林沒收,不和一般人見識。
倒是讓他意外的是,這麵容俊朗身材挺拔的酒劍客,出奇的好說話,得知這片果林是他的後,竟主動道歉,並且打算付錢。
這一下子,確實把老農搞得不好意思了,撓著頭,從沒見過這種陣仗。
到底是個憨厚老實人,心中的火氣早已不在,又不好真收了人家的錢,劍客見他如此,微笑著岔開話題,與他閒聊了起來,緩解氣氛。
老農在劍客平和的聲音中,也漸漸來了興致,不由與劍客抱怨了起來,最近果林總是有外地人經過,那些人德行低得很,總是順手牽羊,摘幾顆果實。
倒也不是吝嗇那幾顆果子,老農隻是咽不下這口氣,最近他兒子大病在床,滿片林子的果子,自能由自己一個人收,工作量可想而知,正是這種關頭,又有人來偷果,本就煩悶的心底,再火上澆油,自然是忍不住生氣。
再加上,如果人人都摘上幾顆,還專挑好的摘,人數一多起來,對他這種人來說,損失也不算小了。
李長笑聽到這裡,心想自己無意間,可是觸了人家黴頭,怪不得如此生氣。
他瞧了瞧天色有些暗沉了,最近總是睡在野外,雖說融入自然,感悟自然,也彆有一番風味,但總不能一直如此,他畢竟是文明人,偶爾也該睡睡床。
思來想去,他提出一個條件,在老農家中暫住下一夜,第二天他幫老農收果實,事後再提一筐果實離去,好在趕路的時候吃。
老農可勁搖頭,心中還是忌憚李長笑這名江湖客的。
自己平頭百姓,又不會武功,萬一這劍客居心叵測怎麼辦?
劍客無奈,隻能露出後背的麻布袋,一打開,亮閃閃的銀子瞬間閃得老農睜不開眼。
他種一輩子果樹,沒見過這麼多銀子。
李長笑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這裡前無店,後無人,自己就算會武功,可要是碰到大熊大虎,也隻能落得個填腹的下場。
而且自己也不是缺錢之人,自然看不上老農家中的三瓜兩棗,所以不必如此戒備自己。
果農同意了,他帶著李長笑,走向林中的小屋。
屋子不大是木頭做的,結構還算堅固,李長笑不由得誇讚那老農手真巧,這般居住條件,可遠遠高出其它人了,大部分人還是住茅草屋呢。
老農麵色一黯,告訴那劍客,這房子是他與兒子一同搭建的,隻是他兒子前段時間,身患重病,臥床不起。
說到這裡,老農擦了擦眼淚,為李長笑端來一碗水,讓他先進屋坐著。
李長笑推開木門,在炕上坐下,如今正是秋日,夜間其實很涼,不過往炕上一坐,一身寒氣慢慢就褪去了,雖不及喝酒來得快,但很舒緩,很容易讓人困意上頭。
他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臥床青年上。
那青年人高馬大,但嘴歪眼斜,模樣十分淒慘,難怪老農說起自己兒子,會傷心得直流眼淚,這最具有活力的年紀,卻落得如此淒涼下場。
說是滅頂之災也不為過。
李長笑轉頭去問老農,最近可和人起過爭執,他兒子這副樣子,說不定是被人給打的。
老農一邊燒柴煮飯,一邊與李長笑說,爭執自然是有的。
每年這個季節,山下的村民、路過的江湖客,偶爾都會來偷果子,而他兒子脾氣直,長得也強壯,經常發生衝突。
說到這裡,老農一臉無奈的告訴李長笑,真不是他們吝嗇,他也明白路人口渴,忍不住摘一個兩個嘗嘗,可若人人都摘幾顆,那一年收成就低得可憐了。
不過,老農請鎮上的赤腳醫生來看過了,他兒子身上沒有一點傷勢,不是打架的,症狀有點像中風,但又不是中風,總之就是拿這病沒辦法。
一邊說著,老農將飯菜,一一端了上來。
一碗由黃粗米蒸熟的飯,是粗糧,單看賣相便知道口感不會太好,還有兩碟小菜,一碟是醋炒果仁,一碟是辣椒炒蘑菇。
老農那呈來飯菜的手,布滿了老繭與溝壑。
黃粗米口感很糟糕,入口越嚼越苦,醋炒果仁很酸,還有點苦,但細品能嘗出一股果香,算不得好吃卻彆有一番味道,唯一能夠稱道的菜,便是辣椒炒蘑菇了,辣椒是晾乾的老辣椒,辣味挺足的,蘑菇也是回來的時候現場摘的,足夠新鮮,仿佛能吃到秋雨泥土的氣息。
李長笑也不挑剔,本著不浪費糧食的原則,飯就著菜,吃得精光。
木屋外,很快陷入黑暗。
老農讓李長笑先睡,他還要喂兒子吃飯,順便再幫他擦個澡。
深夜。
老農將一切忙完,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劍客背後的麻布袋。
他咽了一口口水。
那白花花的銀子,仿佛印在了他的腦海,剛剛活多分散了注意力,此刻將一切都忙完後,夜深人靜下,心緒也就慢慢活絡了起來。
若是有了這些銀子,就能去更遠的地方,去請更好的郎中,過來為自己兒子看病了。
或許……
就能好了。
可……老農內心十分掙紮,麵露猶豫之色,手下意識的,探向那彆在褲腰帶上的小刀。
隻要…殺了這個劍客。
這些錢就是自己的了。
老農深吸一口氣,內心的**,越來越強烈,在極大的壓力下,大腦一度開始缺氧,產生短暫的窒息感,耳邊嗡鳴聲不斷,他看著劍客,仿佛一切就在眼前。
他隻是站著,在這秋意濃鬱,天氣微涼的夜晚,衣服便已經被冷汗所浸濕。
老農最終還是沒能揮出那刀,在決定放棄的那一刹那,他整個人的頹廢了,輕輕推開房門,向外走幾百米遠,一個人嚎啕大哭了起來。
而劍客隻是翻了翻身,繼續熟睡,這種睡炕上的感覺真不賴,比樹乾、土地、河底舒服多了。
李長笑的速度,其實還算比較快的,估計還在慕琴等人的前頭。
他出發得不算晚,關鍵是出了淩天皇朝,穿過北漠繼續北行進時,看到一條大江,江水滾滾,李長笑躍入江中呼呼大睡,一連睡了三天,醒來時發現已經被衝到了很遠,估摸著節約了十五天的路程,也算是機緣巧合。
若是他就在此處等待。
說不定還能,遇到好些故人。
(脖頸有點不舒服,今天休息一天吧,隻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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