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借酒消愁,前路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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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 借酒消愁,前路絕

一步落。

幻境生。

曾經發生的一幕幕,重現在眼前。

內心被剖析得乾乾淨淨。

但這,對於慕琴而言,並不算什麼。她素來清冷寡淡,從不虛與委蛇,平日裡的大多行事,雖說不上好,但都算得上是無愧於心。

所以,她前半程走得很快。

隻用了幾個呼吸。

可走到後半段時。

她的腳步,卻是猛然間頓住了。

“你當真不認為,香火一道前路難行,甚至便是一條死路嗎?”

問心橋蕩起漣漪,一道聲音突兀地出現在她心間。

她咽了一口口水。

想反駁,卻無從反駁。

因為這,就是她內心深處,最切實的聲音。

她繼續走著。

心底更深處的東西,被漸漸挖掘。

“你是趙青還是慕琴?”

“你自詡薄情寡義,但當真如此嗎?心中當真沒有任何情感起伏嗎?除了徒兒外,心底便再無他人了嗎?”

“大道很窄,每次做出舍棄時,你當真如表麵這般堅決,絲毫不曾動搖嗎?”

“慕琴是你,趙青也是你?不過是借口罷了,你從始至終,都隻是趙青,慕琴不過是偽裝罷了。”

“你一直活在偽裝裡,到最後自己都忘記了真我,你所行之道,難道不是虛妄嗎?”

“你對司念如此好,難道不是因為,她既像慕琴,也像趙青嗎?”

“你對你的徒兒當真沒有愧意嗎?”

……

一道道聲音,在心底回蕩。

仿佛世間最鋒利的尖刺。

慕琴本名為趙青,但“趙青”二字已經被掩埋了很久,自從她入了幕府,被賜名“慕琴”開始,趙青便已經死了。

以慕琴之身,在凶險修行界,殺出一條血路,殺得他人以“仙長”稱呼。

道心何其堅韌。

若靈氣未枯竭。

她便一直是慕琴。

或者說。

若未遇到某人,她就算兩條命都死於神算子之手,也亦是慕琴,隻是慕琴。

可偏偏。

有人和她說了一句

“且忘大道”

是啊。

忘了大道,才能是真我,大道雙生體,何其可悲,她注定在求不得,失且複間徘徊、掙紮。

這道心幾乎無暇。

但卻難以過得這尊白玉橋。

咚的一聲。

她境界跌落。

從煉虛巔峰徹底跌落煉虛後期,哪怕此時此刻,靈氣複蘇,她也再難前進半步。

“你當真對龍城百姓,沒有一絲愧疚嗎?”

又是一問。

慕琴背後已經被冷汗浸濕。

眼前出現那場滔天劫禍。

滾滾洪水淹沒龍城。

多少人就此犧牲。

她有能力阻止的,如果時間倒退,她當時或許便選擇,入南海擒殺蛟龍,平這洪水之亂了。

可她沒有。

僅是讓河母留下兩行血淚。

河母廟在龍城發揚光大,算是起始地之一,這萬民的香火,日日的祈禱,心心的相念,又豈是兩行血淚,所能還得清的。

大道很窄,說到底,那些龍城百姓,是被她舍棄掉的眾生,這在慕琴看來,無可厚非,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舍便是舍了,慕琴心如鐵石。

可她到底是趙青,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趙青,所以…她愧疚,她不知道自己愧疚。

此事說起。

又是那白衣男子,阻擋了蛟龍肆虐。

是啊……

這問心橋,對他而言,應該很輕鬆吧?

慕琴一念至此。

抬頭看向前方的漆黑通道。

她能感受到,有人正站在黑暗中,注視著自己。

又是幾步。

“桃花樹下的某一刹那,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身為民間香火一道開創者,知曉此路走不通,但你已無法抽身…”

“你知道因果纏身的恐怖,你知道自己必死,總會死的,甚至…你已經察覺到,你的腹部,蔓延出了一條細線…這是因纏身,是病,是絕症!”

……

踏——

最後一步。

慕琴已麵無血色,在通過問心橋的那一刹那,整個人幾乎昏厥過去。

這問心橋,給她的打擊,十分沉重。

雖說不上一身修為儘數消散。

但也是從煉虛巔峰,跌落至煉虛後期,甚至在從問心橋下來的前一刻,心底再度響起一道聲音,讓她這煉虛後期的修為,也險些不保。

無論是大道,還是新路,於她而言,都已絕。

她緩緩站了起來。

雙唇發白,麵無血色,額頭上泌出的汗珠還有所殘留。

多了一些病態美。

她眼神裡有道不清的複雜。

第十八獄就在眼前,久香寺的最大秘密,就在哪裡。

但她沒有向前。

就這麼站在原地,往裡注視著。

視野當中,一片漆黑。

明明看不清裡麵有何物。

但她就是這麼靜靜看著。

隔著一層黑暗。

兩人四目相對良久。

她看不清李長笑,李長笑卻能看得清她。

一人站在黑暗中,一人站在問心橋前。

都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

慕琴收回目光,轉身,穿過問心橋離去。

沒人知道,這久香寺最大的秘密,明明就在眼前。

她卻為何不去。

問心橋來時難,回時易。

慕琴腳步虛浮,十分虛弱,走得很慢,略顯單薄的背影,慢慢被黑暗所吞沒。

直至再也看不見。

李長笑站在黑暗中良久。

擰開酒塞子,將酒喝儘,喝乾,再換一個葫蘆,喝淨,喝乾。

……

慕琴與司念等人彙合,她告訴二人,在十七層遇到了香火佛祖,兩人交手了,她雖取得了勝利,但修為卻跌下了煉虛後期。

慕琴心亂,所以沒有多解釋什麼,與兩人一同返回了客棧,修整一夜,便返回淩天洲。

司念覺得不對,心中隱隱擔心,卻不能說些什麼,隻能在心中留了一個心眼。

一行人久違的返回客棧,這時佛城的動亂,幾乎已經平息,十三大廟進行了一次大換血,新的統治者上位,舊的下台,世間之事,不過如此。

一行人不關心這些,回到客棧後,李天餘大手一揮,財力雄渾,喊來店家小二,說把最好的吃食,全部呈上來。

佛城再好的吃食,也就那般,倒是客棧經常有江湖客借宿,偷偷存了幾壇子酒,就是尋常的烈酒,味道不算好,也不算香,和彆處比不得,但在佛城卻是入違禁品般的瓊漿玉液。

小二見一行人財大又氣粗,於是壓低身子,附在耳邊問了幾位客人,可要喝酒否?若有喝酒,就隨他去後廚,偷偷喝。

李天餘貴為皇子,豈會做這種偷雞摸狗之事,當場便言辭拒絕,他也不差這一回酒。

簡單吃完後,三人各自回了房間,本就沒帶太多行李,簡單休息一晚後,第二天即可離去。

司念回到房中,遲遲沒能入睡,她感覺師傅不一樣了,讓她的心中很不安,索性從床上爬起,穿好衣物鞋襪後,去敲了敲師傅的房間。

一連幾聲,皆是沒有回應。

她輕輕推開房門,師尊早已不知去了何處。

她在客棧找尋,碰巧遇到店家小二,便問他有沒有看見自己的師尊。

店家小二嘿嘿一笑,竟還真見過,他說那位美人,在關門之際特意,拿幾兩銀子和店裡賣酒,一賣便是賣了三大壇,嘖嘖嘖,這酒可夠放倒幾個成年大漢了,也不知一個小姑娘,買來乾嘛。

司念再問去向,店家小二搖頭,她無奈隻能盲目找尋,最後夜色漸暗,不得不返回客棧。

而此時。

一女子提著三大壇烈酒,獨自一人,走向了無人荒山。

四周寂靜,隻有女子的腳步聲。

她登上荒山,最後在一個山頭坐下,拆開封酒的臘布。

她拿起酒壇,將那酒水往嘴裡灌,直到一壇酒飲儘,臉上爬上一抹紅暈。

她又開一罐,舉起酒壇,喊了聲乾杯後,大口喝酒。

今日。

有人借酒消愁。

卻愁更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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