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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遊子到此念詩作畫抒情。萬仙城中有三大書院,分彆名為逐鹿書院、嶽離書院、求全書院。城中百姓,家中富裕者,在孩童到達一定歲數後,便會送至書院讀書。陶演情操,結實朋友。
李長笑見不少青年勾肩搭配,遊山玩水,行於山野之間,不時扯上幾聲聖賢語錄。當真無憂無慮。身在象牙塔,又怎知世道亂。這暗流起伏,是怎般的波濤洶湧,危機重重。或許也就李長笑一人,窺到了一角而已。
不少青年見他容貌俊逸,便邀他同遊萬仙峰。李長笑一語不發,徑穿過眾人,沿著青石板鋪設的山道直上。
走半日,行至半山腰處,此處朝下俯瞰,萬仙城宛在腳下。街道上車水馬龍,行人匆匆忙忙。李長笑嘗想,能將一座城經營至如此規模,每天哪怕隻是看著,定也開心急了。
南老佛暫居的小廟,廟裡無佛,幾率香火嫋嫋飄出,南老佛手持掃帚,一遍又一遍掃著落葉。幾千幾萬遍依舊。
南老佛道“施主,你又來啦。”李長笑道“老先生,我再討口水喝,不知還給不給。”南老佛道“自然是給的。”李長笑入了小廟,尋一小木凳坐下。
看著門前紛紛落葉,不住問道“老先生,這落葉還沒掃完呢?”南老佛道“掃不完,掃不完,你來幫忙麼?”李長笑道“我還有些事情,等忙完了再來幫你。”
南老佛自一大水缸中,打來一碗清涼泉水。李長笑一口喝下,說不出的暢快。酒水喝多了,反倒又覺得清水甜口、解渴,喝得很是舒服。南老佛道“你來就好啦,我勸不住他。你去勸勸,興許有用。”
李長笑道“勸什麼?”南老佛道“你上去便知,我不便多說。他的事情,我向來不多說,不多管。我管不住他。”李長笑眉頭一皺,問道“老先生,你知道扶搖天下,有好些人病了麼?病得很重,怕是醫不好。”
南老佛笑道“我一塊入土的老人,哪知道這些。但你忒悲觀,世上的病症,絕無醫不好一說。隻看你願不願意去尋,願不願意去醫。”李長笑笑道“如此說來,豈不世上無人會死於病症。”南老佛道“凡是病症,便定有醫治之法。但縱使掌握醫治之法,卻未必能將人治好。那病人體質不同,情況不同,或許抗不到你為他治病,便已經一命嗚呼啦。我修行前,曾有段世間遊醫天下,我自認醫術尋常,但所遇病症,心中皆有醫治辦法。但仍嘗嘗醫人不好。並非我醫治方法不對,而是病人已虛弱至極,不足以支撐到我將他醫好。”
李長笑若有所悟“老先生意思是說,隻有醫不好的人,並無醫不好的病。”南老佛道“老朽不敢大放厥詞,但道理上說,確是這般。”李長笑心道“此話有理,我若放眼於一人,想醫好每一人,自然覺得難以下手。變數忒多。但我若隻放眼於一病…花費數百年,數千年探其病理,難道還醫不好麼?扁禍、南老佛都這般說,想必此病並無醫不好之理。”
南老佛道“小施主又為何而來?”李長笑道“也並非什麼大事。李尋道最近安否?”南老佛道“李尋道傾覆天下,付出極大代價,向來狀態不大好。最近又籌備另一大動作。照我這老頭看法,自是覺得不妥。但我老了,看待事情,難免守舊迂腐。好比半個扶搖換洪荒一事,我實是反對。但事實證明,我錯了,而李尋道未錯。半個扶搖確能換下一座淩天。如今…如今…唉,也罷,也罷,你既要去看望他,你便自己去問吧。老朽已好久不曾見過他了。隻守著這半山腰,每日掃地,看過往來客為樂。如此安度餘生,足矣足矣。那天底下的重擔,還是交給你們抗罷。”
說罷,甩了甩手,提著掃帚,反複掃著落葉。枯燥乏味,但對南老佛而言,卻又樂趣盎然。
武者中舉重若輕、舉輕若重是一種境界。佛法中將有趣之事看成無趣,將無趣之事做得有趣。亦是一種高深境界。
李長笑道“老先生,我瞧您壽元悠長,怎說這些喪氣話?”南老佛道“悠長什麼,最多哦,再活個十幾二十年,早死早超生。”李長笑道“我遊曆天下時,遇到一種功法,名為‘忘道長生訣’,您若修習,彆說十幾二十年,便是百年、千年也活得。”南老佛道“你說那一功法啊。我卻也知道,乃李尋道所著。他不忍修士從此斷絕。故自天道中研悟此法。忘道是為傳道,隻要有一人活到靈氣複蘇,那道…便算是傳下去了。但我總覺有些許邪性,不願修習。還是就此死去為好。那一身道行,當做陪葬卻也不錯。”
李長笑拱手一拜,離開了半山腰小廟。
萬仙峰一過半山腰,行人便少了。走幾裡路不見一人。李長笑已來過一次,再次上山,輕車路熟。一些偏僻山道上,甚至還殘留著他的曾經足跡。
李長笑就近抄了條小路。忽停下腳步,聽得前方嘈雜。那極惡宗的唐深,暗中集結教眾,似又在謀劃些什麼。
唐深道“都機靈些,扶搖安否,全係你我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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