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看了一眼林霄，江辰再次抱起酒壇，咕嚕咕嚕喝下半壇子。
林霄就這麼注視著，顯然是要一個明確的說法。
良久，伴隨著哐的一聲脆響，江辰把喝乾的酒壇扔飛出去，再次抓起了第三壇。
然而，就在他要打開壇蓋子時，卻被林霄伸出手給按住了。
師徒二人四目相對，眼神裡都充斥著詭異的複雜。
好一會兒，兩人會心一笑，然後不約而同的抽回手。
緊接著，林霄緩緩開口：“我就要走了，在臨走前，還是想跟你說說心裡話！”
江辰聳了聳肩，攤著手笑道：“授業恩師的最大責任，便是答疑解惑，我這個徒弟恭候已久，洗耳恭聽！”
林霄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站起身，背著手背對向江辰。
“你現在已是後天世界的主宰，對道有何新的理解？”
“無需理解！”江辰淡淡的回答：“生靈舉手投足皆是道！”
轉過身，林霄衝著江辰嗬嗬一笑：“生靈都得道了，那還修煉什麼，問鼎什麼，又要你這個大道何用？”
“修煉提升的是自己的本事和能力，身心和靈魂。”江辰一字一字的說道：“至於問鼎，那不過是一套體係的等級說法而已，如果太拘泥於此，將道無止境，永無安寧。”
聽完江辰的話，林霄仰著頭深吸了一口氣。
他或許不太讚同江辰的話，但也不想反駁。
江辰則是笑著問道：“你在後天世界蟄伏了這麼久，總該有自己的理解和評判！”
聞言，林霄回到剛才的位置上坐下。
好一會兒，他才直視著江辰：“如果我告訴你，在不久的將來，整個道門都將不複存在，你是否還依舊堅持自己的說法？”
“當然。”江辰自信的看著林霄：“道是普世價值，凡是活著的生靈，都在自己的道中，也包括你，不管你承不承認。”
在這犀利的目光下，林霄有些無奈的低下頭。
“以你的眼界，心胸和格局，困做一個道門的後天世界主宰，太小了。”
江辰哈哈一笑：“師父想給我一個更好的前途？”
“你的聰明智慧，才能和手段，不應該用來浪費在道門的爾虞我詐和爭權奪利上。”林霄一字一字的說道：“你的確應該有更大的前途。”
江辰則是無言的一笑。
林霄有些激動的站起身：“道門本不是你所創，道門也絕非先天唯一，以你現在的威望和實力，才乾和雄略，完全可以另辟蹊徑，自創一教。”
“你根本用不著為這艘已經腐朽不堪，千瘡百孔的破船，一起沉淪。”
“破船！”江辰淡淡的說道：“豈知這艘破船在我手中，不能變成乘風破浪的巨艦？”
這話一出，林霄忽然哈哈放聲大笑起來。
在他看來，現如今的江辰雖然已經參悟了所謂的四十九道論，成為了後天世界的主宰，無上大道。
但實際上，他所麵臨的危機和挑戰，絕不是一個無上大道之位能夠輕易解決的。
江辰看了他一眼，任由他笑，既不反駁，也沒動怒，反而更加風輕雲淡。
好一會兒，林霄才忽然湊近到江辰麵前，微眯起眼睛。
“你既成後天世界之主，大道之光卻隻籠罩諸天之境，而忽略最重要的萬界，這本就是舍本逐末，自毀根基。”
“我知道，你想要打造一個有彆於無極的清明道門，所以在用人上極為謹慎小心，甚至連你曾經同生共死的兄弟都要先接受殘酷的考驗。”
“可你卻忽略了，無極的轉世生靈格就隱藏在萬界中，以他的陰險狡詐和手段，隨便一個陰謀詭計，就能讓你的萬界根基分崩離析，離心離德，甚至蕩然無存。”
“到時候，類似於天網總部這樣的慘劇，隨時都可能爆發，而且更為慘烈，更加殘酷血腥。”
說到這裡，林霄站直了身子。
“以你重情重義，將情誼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個性，到時候擺平這些陰謀詭計都難，又拿什麼來破解穹蒼浩劫？”
“在我看來，就算你拚儘全力，這後天世界最好的結果，也就是一分為二，與無極長久對峙而已。”
“那好啊。”江辰調侃的看向林霄：“這不就便宜了你們，可以放手進攻覆滅我整個道門了嗎？”
林霄一愣，然後嗤的一聲笑著指了指江辰：“套我話呢？”
“沒有。”江辰笑著搖了搖頭：“師父的智慧和陰謀詭計，似乎比起無極更高名一籌吧？”
林霄額了一聲，不動聲色的緩緩坐下。
“武道戰境之力，其真正的核心，是能夠瞬間激發修煉者的極致潛力，達到短時間內的實力巔峰，而後以速度近身大戰，以弱勝強。”江辰斜瞄著林霄：“這種修煉方式，有彆於道門傳統的循序漸進，由弱到強的全方位氣級修煉。”
“但同時，這種瞬間的實力暴增，也會給修煉者帶來一種錯覺，那便是道門的氣級無用，還是近身武道更刺激，更快捷，更具有戰鬥優勢。”
“繼而，讓大多數生靈心生癡迷，放棄艱難的氣級修煉，同時也放棄身，心，靈魂的提升，繼而擯棄道門的慈，儉，不敢為天下先的自然根基基礎。”
“那麼，狂暴，嗜血，躁動和殺戮，便成了後天世界的主流，一群癡迷武道的行屍走肉，無情喪屍便應運而生。”
說到這裡，江辰直視著林霄：“真到了那個時候，用不著你們發起進攻，我道門便不攻自破，土崩瓦解了。”
聽了這話，林霄撫摸著酒壇，漸漸的哈哈大笑起來。
看著他，江辰沒在繼續，任由他得逞的大笑。
好一會兒，林霄忽然抬手指向江辰：“你現在才想明白呀，現在才想著後悔，是不是太晚了點？”
“我的好徒弟呀，我還真得感謝你，我一直在萬界推崇這武道戰境之力，最終卻被冷幻的混元之力占據了上風，從分庭抗禮，變成了萬界末流。”
“就在我已經放棄了武道戰境之力這盤死局時，沒想到你這個後來崛起的徒弟，竟然把我已經拋棄的一個大局給做活了。”
說著，林霄近乎興奮的攤開手，轉過身哈哈大笑。
“在你的一己之力推廣下，現如今的萬界生靈，無不崇尚武道戰境，癡迷武道。”
“你一手創建的江楚帝國，最推崇的那個問神大選，就是最直接的真實寫照。”
說到這裡，林霄得逞的笑著，再次轉過身看向江辰。
“我得感謝你，我的好徒弟，你終於實現了我夢寐以求，卻求而不得的大計劃。”
看著他一副勝利者的興奮樣子，江辰淡然一笑。
“師父，你是不是太失態了，這可不是你一個蟄伏無數歲月的異教強者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