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府衙門的園子裡擺滿了裝著金銀財寶的箱子，但還是放不下。
看著還在一車車往衙門拉的銀子，朱由檢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宋獻策。
“宋軍師，你們闖軍過境山西的時候，難道就不知道他們八大晉商有這麼多的銀子？”
而宋獻策此刻看著滿地的銀子也是震驚到頭皮發麻，即便他們順軍在此之前每下一城必然劫掠，但是也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銀子。
“想當初我們順軍打下山西的時候，是牛金星和八大晉商接觸，當時八大晉商也主動拿了幾百萬兩銀子，李自成便再也沒過問過。”
“倘若要是知道這八大晉商這麼有錢，怎麼可能還讓他們活著！”
宋獻策這一路跟著朱由檢，也開始打心底裡對這個皇帝佩服起來。
從昌平城到大同的這一路上，路上見到逃荒的流民，朱由檢便讓手下濟糧。
並且到了大同府，也是第一時間放糧賑濟災民，收攏民心。
“倘若讓八大晉商繼續在山西盤根錯節下去，民間的銀子隻會一直流向他們的口袋，再轉而流向關外！”
“如此一來，朕就是有百萬關寧鐵騎，也剿滅不了遼藩！”
“故而唯有先滅了八大晉商，才能確保我大名中興無虞。”
宋獻策看著朱由檢一臉的堅定，這才意識到，朱由檢的誌氣似乎不比李自成要小，甚至更甚！
看著府衙門前堆積不下的金銀，朱由檢隨即下令：
“後麵拉來的東西在大同城內登記造冊之後，結成車隊，大軍護送，運回京師，全部入內帑的銀庫！”
反正這些銀子最後都是要送回京師的，所以說早運回去早安心！
大同城內的茶館，百姓們看著一大車一大車拉進來的金銀，也是一個個氣憤不已！
“原先闖王來了，說隻要迎了闖王，就不用納糧，可實際上呢？該納糧還是納糧，該收稅還是收稅，還征走不少青壯勞力！”
“結果這大同府的狗官是一個都沒事，依舊和以往一樣在這大同城內作威作福，那富得流油的八大晉商，也都沒事！”
一個老翁端著一個破碗，喝著一碗清茶，看著街麵上過個不停地馬車，心裡對八大晉商是恨之入骨。
“以往我也知道這八大富商有錢，那誰知道人家這麼有錢，這都拉了一天了，還沒拉完！”
“咱們吃糠咽菜的時候，他們八大晉商一個個吃得油光滿麵，咱們都吃土扒樹皮了，聽說那範家還給老娘闊闊氣氣過八十大壽！”
聽到這裡，一旁一個小二湊了上來：
“還過什麼大壽啊！我聽說就在範家老母過壽的當天，朝廷一萬大軍趕到範府，把範府上上下下圍了個水泄不通！”
“最後那範永鬥還有他老母親，全被錦衣衛給砍頭了，聽說當時八大晉商全都去賀壽，直接被朝廷一鍋端了。”
聽到這話，有人便長歎了一口氣：
“什麼闖王不闖王，還是朝廷好，這皇上一來大同，就殺了幾個狗官開倉放糧，現在把這八大晉商也全滅了。”
此話一出，引得在場眾人的共鳴：
“這幾日朝廷還在府衙門口設了大堂，說是從今往後就要推行新政了，這種地的農稅減到一成！”
“而且還要把所有鄉紳地主藩王商賈手裡的田土全部收歸朝廷，而後按照人頭均田呢！”
一時間，茶館內瞬間就熱鬨了起來：
“這事哪有那麼容易？人家鄉紳王爺們有錢有人，你說收人家的地就收人家的地？”
聽到這話，剛才說話的那人笑了笑：
“朝廷還真就收了，凡是不交的，全都被砍了頭，昨兒還有人不交，今天都主動跑城裡交地契交田土！”
“聽說趕在春播之前，就先要讓整個山西都把這新政施行下去！”
……
第二天天剛亮的時候，從範家回來的鄭子昂帶著幾百輛大車進了城。
來到大同府的衙門，鄭子昂是一臉的欣喜。
“陛下，末將在範府審出來的消息，流賊打算下個月就要開始攻打山海關，眼下不攻，一來是在等八大晉商繼續轉運糧草，其次是在想辦法拉攏吳三桂！”
聽到這裡，朱由檢嘴角微微一笑：
“這群關外的蠻子，果真死心不改！”
說著，朱由檢看向一旁的小太監。
小太監搖了搖頭：
“秦總兵那邊說已經給吳三桂去了三封信，但都沒有得到回複，今早從昌平來的信，秦總兵讓陛下早日回京，以防不測！”
聽著小太監的稟報，朱由檢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吳三桂實際上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投機主義，如果從吳三桂的視角看不到朝廷的任何優勢，那吳三桂倒戈關外的可能性非常大。
“看來這山西不能再待下去了！”
緊接著鄭子昂又從懷裡掏出一本小冊子遞了上來：
“陛下請看，這冊子上的人，都是範家這些年在朝廷收買和安插的人，其中大多數都是捐的官亦或者被行賄的朝廷大員，目的就是為了方便範家做買賣！”
“這八大晉商的手，早早的就伸進朝廷甚至是宮裡麵了！而且這裡麵還有不少江浙商賈的影子！”
朱由檢看了看手上的名單，隨後就丟到了一旁的案牘上。
“範家滿門都殺乾淨了？”
鄭子昂點點頭：
“末將翻出了範家的族譜，對著名字一個一個砍的！跑掉的幾個也派錦衣衛全部找回來，保準殺得乾乾淨淨一個不留！”
聽到範家滿門被殺得乾乾淨淨，朱由檢這才感覺渾身舒暢，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句話以前從來具象化過，直到自己來到山西。
民不聊生遍地餓殍的時候，八大晉商竟然還有這麼多的糧食和金銀。
“其他六家都回來了，現在就差王承恩那邊的王家了。”
“眼下朝廷幾乎失去了對各省的掌控，所以這山西是重中之重，日後要想打開局麵，這山西就必須要穩住！”
說到這裡，朱由檢看著鄭子昂：
“朕眼下能信得過的人不多，山西巡撫兼總兵的職務，朕打算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