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昂一聲令下,門外就衝進來幾百個明軍,手持長刀將整個院落圍了個水泄不通。
看著一個個手持森森鋼刀麵露不善的明軍衝進院子,在場的上千名賓客也紛紛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而在戲台上的戲班子也十分審時度勢地停下了鼓樂。
範永鬥看見走進院子的鄭子昂和明軍後,心底多少有些不可思議,他知道明軍和皇帝已經進入了山西,但是萬萬沒想到這明軍竟然會來得這麼快!
不過在回過神來之後,範永鬥卻也一臉輕鬆地朝著鄭子昂走了上去。
想這些年,山西巡撫也好,李自成的闖軍也罷,到了他範府再如何囂張,最後拿了銀子不還是要給自己麵子?
所以範永鬥認為即便是明軍來,目的也不過是來討銀子罷了。
來到鄭子昂麵前,範永鬥拱手一拜:
“在下範永鬥,是這範家堡的主家,不知這位軍爺……如何稱呼?”
範永鬥看著鄭子昂一身錦衣便知道鄭子昂的官階不一般,而鄭子昂看著走過來的範永鬥也是會心一笑:
“範掌櫃,今日來你貴府上,我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範永鬥聞言嗬嗬一笑,隨後點點頭。
“哎呀,朝廷度日艱難,這我也是早就知道的,要不然朝廷也就不會將我範家在京城的幾家票號錢莊還有商鋪收了。”
“如此看來,今日將軍來我範府,是來要銀子的?”
麵對範永鬥有恃無恐的態度,鄭子昂也是十分玩味。
“範掌櫃願意給朝廷捐銀子?”
聽到這話範永鬥嗬嗬一笑,隨後便大模大樣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順帶還攏了攏袖子,架勢十足。
“銀子我範某有的是,朝廷而今清剿流賊也正是用銀子的時候,可惜而今的朝廷幾乎名存實亡。”
“北有遼藩虎視眈眈,西有闖賊餘孽尚未剿清,南邊還有一個張獻忠,這般多事之秋我們商賈自然是體量朝廷的。”
“可是朝廷跟我們連一聲招呼都不打,把我們的鋪麵票號連帶著千萬兩的銀子全部收走,還說我們傳統遼藩,這也太不把我們晉商當人看了吧?”
範永鬥在確定這些明軍就是來要銀子後,便開始托大,畢竟眼下是朝廷有求於自己。
鄭子昂也是看清了範永鬥心裡的那點小心思,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覺得大明朝已經日薄西山了,還敢跟我們晉商對著乾,現在來要銀子哪裡有那麼容易的事?
鄭子昂看著範永鬥一臉的得意,也不忍心立馬戳破範永鬥。
“那範掌櫃的意思是?”
聽到這話,範永鬥站起了身,抖了抖袍子上的灰塵。
“錢我可以借,但是呢,在給朝廷借銀子之前,我有一個要求!”
“既然你是代表皇上來的,那你就以皇帝的名義跟我們八大晉商認個錯下個話,今天我就把銀子借給你們。”
此刻院內的所有賓客也沒了方才的緊張,看著範永鬥和鄭子昂的周旋,眾人也是一臉看戲的模樣。
以至於範永鬥在要求鄭子昂向晉商道歉的時候,現場的賓客之中爆發出來好一陣的哄笑。
而聽到範永鬥要求他代表皇帝向晉商道歉的時候,鄭子昂的手下意識地已經摸到了刀柄上。
而範永鬥還以為這是鄭子昂抹不開麵子,自己跟自己較勁,隨後甩了甩袖子。
“這位軍爺是怕到了見不著銀子?”
“來人,去給本老爺從庫房抬十萬兩銀子出來,就當是捐助朝廷剿賊了!”
此話一出更是惹得在場的眾人哄笑起來。
“範掌櫃,十萬兩銀子,夠剿個什麼匪的?你要捐就多捐一點,就是捐個一百萬兩也是個意思。”
聽到這話,範永鬥擺了擺手:
“十萬兩已經夠多了,朝廷國庫隻怕而今都連共十萬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這幾人的話語間,全是對朝廷的藐視和不屑。
鄭子昂終究也是忍不下,直接從懷中掏出來聖旨,畢竟抄家誅九族還是要走流程的。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山西範氏受儘皇恩,卻不思報恩,暗通遼藩苟且賣國,魚肉庶民盤剝民財,行賄官員哄抬糧價,暗結流賊資助闖賊,販賣軍械輸送關外,此十宗罪,宗宗十惡不赦!範家家主永鬥,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泯滅天良蠅營狗苟,天所不容。”
“著錦衣衛滿門抄斬,誅九族,罰沒所有家產,欽此!”
聽到這話,範永鬥先是一愣,而後麵色陰沉了下來。
“就憑你幾百個人,就想抄我的範永鬥滿門上上下下幾千口人?你也太小看我範永鬥了吧?”
“你帶著幾個兵,來到了我的地盤,我看在我老娘過大壽的份上才跟你客氣,你竟然還拿著塊破布要抄我滿門?!”
說著,範永鬥就看向了身後。
“李二,去吹號,把後堂裡護院的全都叫出來!”
站在人群中的一個小廝聽到這話,連忙從腰間掏出來一個小號吹了起來。
嗚嗚嗚!
而鄭子昂也是一臉平靜地看著範永鬥作死,此番到範家,自己這一路帶的人馬是最多的,攏共一萬人。
就是把這範家大院踏平,都是綽綽有餘。
而範家老母在聽到鄭子昂說要抄家後,步履蹣跚,但還是顫顫巍巍地從壽台上走了下來。
“我們範家,幾代人世代經營才有了今日的家業,而今這大明朝眼看著就要亡了,你卻要來抄我範家滿門?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永鬥,今天這些當兵的一個也彆放過,來我壽宴上大言不慚,掃興至極!”
老母親拄著拐杖,看著鄭子昂一臉的鄙夷,這種高高在上看人不起的眼神早已經深入到了骨髓。
不光是鄭子昂看著不舒服,就連站在一旁的一眾兵卒們也看著不舒服。
片刻後,後院傳來一陣熙熙攘攘的腳步聲,隨後就見一千多個手持長刀還有火銃的私兵衝到了院內。
看著自己手下的私兵悉數湧出來,範永鬥是一臉得意。
“怎麼樣?還抄我滿門不?!”
而同一時間,鄭子昂也笑了,抬手就從腰間摸出一把裝好火藥的火銃,一槍擊發,範永鬥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而趕來的範家私兵們意識到情況不對,這才著急忙慌地想要裝填火銃,手持刀劍的私兵則是紛紛叫嚷著衝了上來。
但是同一時間,院外緊接著衝進來大量的明軍,先是弩箭速射,衝上來的私兵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下。
接著又是幾顆手雷朝著私兵後方丟了過去,轟響過後隻剩下屍體一片。
再然後便是手持火銃的明軍,火銃鳥銃秘魯銃弗朗機銃,齊齊朝著上百個私兵射去!
僅僅一刻鐘的時間,院內的明軍便將院內的範家私兵全部消滅乾淨,投降的也一個都沒有放過,全部斬立決。
此時此刻,院內的一眾賓客也才算是反應了過來,這次前來抄家的明軍,全部都是裝備精良,而且數量少說也得有一萬!
鄭子昂看著偌大的院內各種珍饈,而範府外全是當叫花子的孩童,心裡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凡是範家人,殺無赦!凡是與八大晉商有關係的,全部抓起來,一一盤查!”
“王、靳、梁、田、翟、黃幾家的,一旦有關聯,斬立決!”
“剩下的人,把這範家大院裡裡外外都給我仔細搜一遍,所有的金銀財寶全部裝好,運回大同!”
說罷,鄭子昂看向麵前的範母,二話不說就從身旁的一個小卒手中要過了一把弩機,對準了範母。
“大明朝沒亡,但是你們範家過了今日,就徹底要被抹除了!”
一弩箭射出,範母便在滿眼的驚恐中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