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章說他不管事,但凡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不可能,更何況他的枕邊人馬秀英呢?
根本沒有信服力!
殷州的規劃,基本上都是朱瀚在做,對殷州這片土地,朱瀚知道的並不少,後世看好來塢大片,對殷州這片土地的介紹,朱瀚門清。
就算有些誤差,在朱瀚領先七百年的眼光下,他對殷州的設計是遠超如今世界的。
殷州,更相當於一個現代化的都市,朱瀚寧願慢,也不願意為了趕工而讓殷州的發展偏離他預設的軌跡。
於是,朱元章就各種挑毛病:“這麼寬的路,能並排走八輛馬車了吧?咱應天的路都沒這麼寬,建那麼寬乾啥?中間還建了個鐵欄杆,這得多浪費?”
鼻青臉腫的胡大海在旁邊說道:“回陛下,這是單向車道。”
“啥單向車道,浪費!”
“路兩邊這是弄得啥?種什麼花花草草?種糧食多好?浪費土地。”
“回陛下,這是綠化。”
“禾苗不是綠化嗎?”
“這是綠色景觀植物。”
胡大海完全是按照朱瀚的設計去做,至於朱瀚為什麼會有這種決定,他也說不清楚。
朱瀚是不會出錯的,哪怕不懂也會按照朱瀚的命令去做。
麵對朱元章的詢問,胡大海直接搬出朱瀚給他說的話,可朱元章再繼續深問,胡大海也說不出來,看胡大海橫豎都不順眼的朱元章,自然毫不猶豫的踹在胡大海屁股上:“你個夯貨,呆在殷州這麼久,你給咱來個一問三不知?”
“呃……陛下恕罪,咱是軍人,隻會聽命行事。”
“聽你妹的命令!”
然後又是一頓打。
胡大海哪能不知道,自己完全就是在背黑鍋,而且不是給朱瀚背,純粹是朱元章看殷州不爽,他覺得殷州和大明的距離太遠,心裡不開心的朱元章,隻能拿胡大海出氣。
算了,挨頓打就算了。
朱元章還能在殷州呆一年半載不成?
等朱元章離開,胡大海準備和沐英、平安好好過兩招,這兩個小兔崽子看熱鬨看的臉都笑歪了,不收拾一番心裡不得勁。
當然,朱元章也見到了孔明德。
這位被稱為‘南孔’帶頭人的儒學大家,朱元章再見他時,隻覺得自己見到的是一位陌生人,現在的儒學大家,更像是一位儒將,雖然穿著長袍,但他黢黑的臉和帶著殺氣的眸子,讓人著實無法和他的身份聯係在一起。
孔明德的改變,無疑是讓朱元章開心的,但並沒有對孔明德客氣,而是直接居高臨下的說道:“在殷州的這些年,改造的不錯,繼續努力。”
沒有說讓他返回大明本土之類的承諾,當初孔明德帶頭鬨事,在朝堂上針對朱瀚的行為,小心眼的朱元章還沒打算原諒他。
孔明德能不能返回大明本土,完全取決於朱瀚,朱瀚說讓他回去就回去,不說的話,孔明德就老死在殷州吧。
旁邊的周德明心中對朱元章有意見,他覺得孔明德來到殷州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朱元章怎能如此怠慢有功之人?
再說,他們這麼努力為的是什麼?
還不是想著可以有朝一日返回大明本土嗎?
可現在朱元章竟然對孔明德的付出無動於衷,這讓周德明不由得心生怨懟。
孔明德的反應卻非常澹定,麵對朱元章的話能做到不悲不喜,反而躬身感謝:“罪臣不負陛下期望,一定好好改造,為殷州的發展建設貢獻力量。”
“嗯。”
朱元章嗯了一下,然後轉身便離開,孔明德依舊是那副不悲不喜的謙恭模樣,恭送朱元章離開。
待朱元章一行人走遠後,周德明拉了把孔明德,非常失落的說道:“明德兄,我們辛辛苦苦在殷州做的這些事情,陛下都沒有看在眼裡,我們……憑什麼要被如此無視?”
一句話,把周德明心中的委屈說出來,眼淚瞬間婆娑。
孔明德卻依舊如此,對周德明道:“德明兄,功過是非又有誰說得清?我們為何會被流放到殷州?我們在殷州教化土著,難道就是為了能夠洗刷罪名?”
難道不是嗎?
周德明不明白孔明德的意思,他們不就是為了能回到大明本土嗎?
孔明德搖搖頭,周德明的想法還是太膚淺了,對自己的好友繼續道:“在殷州呆了這麼久,我突然感覺葉落歸根的想法不是那麼強烈了,留在殷州……似乎也不錯。”
說完,孔明德對著眼前的道路一指,繼續道:“八輛馬車同時通行的道路啊,放在咱大明,有哪個城市和現在一樣?就算是應天的朱雀大街,也比不上現在的道路,你可要知道,這條路並非什麼主乾道,他隻是一條非常普通的道路而已,想想吧……以後的城市道路會多大?如果是王城呢?英王殿下可是要來殷州定居的啊。”
“……”
周德明沒考慮過這些,他悶頭工作就是為了能夠有朝一日回到大明本土,可現在聽孔明德這麼說,他突然覺得自己錯過了很多風景。
這……是要好好看一看這個世界了。
但周德明依舊認為,還是大明本土好。
孔明德如今比當初是‘南孔’掌門人的時候,更像是一位儒學大家……如果身上沒有那麼多殺氣的話。
周德明看著站在路旁極目遠眺的孔明德,突然想到了孔子。
孔子是一位身高體胖的壯漢,帶著三千弟子周遊列國,一路橫行霸道,無人是對手……如今的孔明德在身材上或許不如孔子,但周德明卻覺得,現在的孔明德,就像是當世孔子。
傳道、受業、解惑……立德、立功、立言,又可以控製內心的**,坦然麵對困境卻依舊能奮發向前,以自身為榜樣,這未嘗不是一道豐碑。
“或許,我應該再改變一下。”
周德明沒有責怪孔明德背叛了當初的理想,他隻是認為自己做的遠遠不夠。
“德明兄,殷州是一個嶄新的時代,而我們……很榮幸成為這個時代的親曆者和建設者,吾道不孤。”
……
朱元章雖然在找茬,但他卻不得不承認,朱瀚建設的殷州,是一個嶄新的城市,比大明本土還要好的城市。
殷州很大,有不少地方還沒有建設好,但建設好的地方,卻讓朱元章流連忘返,他甚至都不想離開,繼續留在殷州……他想看看朱瀚建設的殷州,到底會成為一個什麼樣的國家。
但是,理智卻告訴朱元章,他不能留在殷州,如今的大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那才是他的主戰場。
回去吧。
朱元章在臨走的時候,專門叮囑沐英和平安,讓他們兩個不要建設的那麼快。
沐英卻笑著說道:“義父,就算我們想快,就如今的建設規模他也快不起來啊。”
誰知道朱元章卻嗬斥道:“你們倆知道什麼?你們七五叔敢如此建設城市,說明他心裡早就想好怎麼做了,我們得繼續慢下去明白嗎?比現在還要慢。”
“……好吧。”
沐英撓撓頭,他實在找不到慢的理由了。
至於胡大海,朱元章從鼻孔中發出一聲冷哼,然後轉身上船。
接下來,他要經過長時間的漂泊,然後回到應天。
朱元章登船離開後,胡大海看著意興珊的沐英和平安兩人,獰笑著說道:“你們兩個彆在這愣著了,這些天樂的嘴巴都歪了,咱有責任和義務,把你們倆的嘴掰回去。”
“……”
平安和沐英兩人,在武力值上超過了胡大海,但胡大海不講武德,就仗著自己的身份欺負他們兩個,恨得平安和沐英咬牙切齒。
朱元章這才剛走,胡大海就要報複自己,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叔,您過分了。”
“還知道叫我叔?”
胡大海在沐英和平安兩人的屁股上一人來了一腳,嗬斥道:“陛下在的時候,你們兩個當縮頭烏龜看我笑話,現在知道喊叔了?彆跟我套近乎,去校場訓練,沒完成目標重罰!”
如今的殷州並無戰事,土著基本上都臣服於大明,但根據朱瀚的要求,朱瀚並沒有讓軍士們耽誤訓練,每天都要有三個時辰的時間用於訓練。
訓練強度不算低,但沐英和平安兩人卻足夠應對,可聽胡大海的意思,完不成訓練目標就要被重罰。
訓練目標是什麼?
還不是胡大海說了算?這是胡大海擺明了的報複,沐英和平安隻能逆來順受,否則胡大海會有更多的辦法收拾他們。
……
朱瀚的命令還是很有用的。
沉萬三剛剛把建設瓊州的人員和物資調集起來,朝堂上的第一批資金就已經到位。
三千萬銀幣!
第二批八千萬銀幣會在一個月後送達。
接下來就是第三批、第四批……隻要沉萬三需要,國庫就會向外掏錢。
通過這些年在世界各地的掠奪,大明國庫裡的金銀已經堆積如山。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如今有人需要錢,而且還是朱瀚提出的計劃,朝臣們每一個都很開心的走完借款的所有流程,然後就開始從國庫裡撥付資金了。
這就是一億一千萬的銀幣啊。
沉萬三看在眼裡,疼在心中。
這麼多錢,他如果投在大明的各個行業,不出五年就能讓這些錢翻四五倍,到時候他就真的立地成聖了。
可惜,朱瀚不給沉萬三機會,而且朱瀚也不會一下子從國庫裡放出這麼多金銀。
想搞建設,就要先建廠,沉萬三就開始在瓊州島上建廠,不過鋼材或者水泥這些物資,僅僅依靠瓊州是遠遠不夠的。
但沒關係,隻要是為了建設瓊州的發展需要,沉萬三可以在大明本土投資建廠。
這是給沉萬三留的一條活路,如果沉萬三不能在內地建廠,他遲早會被拖垮,現在朱瀚給了他一些翻盤的希望,沉萬三雖然知道這是一坨裹著蜜的砒霜,也毫不猶豫的吞到肚子裡。
首先建設的是海口,這裡是朱瀚著重提到的旅遊城市,沉萬三先找了一大片空地建樓房,把一些居民騰到新房中,然後再對舊房進行改造,同時沉萬三開始建設基礎設施配套,同時也在海邊開始建樓……青樓!
青樓可是重中之重,朱瀚當時提及的振興瓊州的第一步計劃就是廣建青樓。
三步同時發力,銀幣如流水般的花出去,朱瀚卻一點都不心疼,反而非常開心。
終於能幫助朝堂消耗一部分銀子了。
大明國庫裡還有很多錢,但這些錢他也不太敢直接拿出來,萬一引起了金融危機,對老百姓來說是很大的打擊,倒不如找一個可控的人,慢慢讓百姓的錢包鼓起來,然後再通過宏觀調控的方式,一步步提升物價。
物價的提升是順應市場規律的,再加上朱瀚避免操之過急會帶來的影響,所以引發經濟危機的可能性很小。
朱瀚在海口盯著沉萬三搞建設的時候,見到了一個讓他很意外的人。
鄖國公廖永安。
“廖哥?”
朱瀚見到廖永安有些驚訝,驚喜的詢問道:“你怎麼來了?”
廖永安和廖永忠兩兄弟,如今負責著大明對外擴張的兩支水師,沒有具體名字:向西的和向東的,他們兩兄弟一人負責一個方向。
怎麼出現在海口了?
“七五兄弟,好久不見!”
廖永安先給了朱瀚一個大大擁抱,然後大笑著說道:“咱想家了,就去應天看了看家裡人,咱聽太子說,你要在瓊州打造大明遠洋基地,咱想著好久沒見兄弟了,就主動申請來瓊州了,廖永忠不老實,現在被太子關在應天挨收拾呢,估計過個十天半個月你就能見到他了。”
“這個夯貨!”
想到直腸子的廖永忠,朱瀚笑了起來,但隨即對廖永安道:“廖哥,你知道了吧?俞通源和俞通江他們兩個……被我給宰了。”
“咱聽說了。”
廖永安知曉朱瀚是個重情義的人,聽到他主動提出,就能明白他心裡的苦,於是廖永安對朱瀚勸道:“七五兄弟,這件事怪不得你,他們兩個咎由自取!唉……不說他們了,咱在歐洲那邊的王室,繳獲了一些葡萄酒,味道挺好……咱哥倆好好喝一杯。”
“好。”
朱瀚也不再提俞通源和俞通江兩人,和廖永安一起去行宮喝酒去了。
至於沉萬三……他依舊在當包工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