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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老口中的“遜哥”,自然是祁連的親爺爺陸遜。
祁連修長手指輕輕摩挲下頷,眸光幽沉望著元老,不知他是真心實意希望他逃,還是故意整這麼一出計中計?
這種話從秦野和顧逸風口中說出來,他一百個相信。
可是元老不同。
他堪比古代君侯,亂世殺出來的老將帥,有寬厚仁愛的一麵,也有冷血多疑、殺伐果斷、城府深沉的一麵,他說的每個字都得反複推敲才行。
沉默良久,祁連道:“等幫你們元家揪出那個幕後老賊,再說。”
撂下這句話,他從茶案前站起來,抬腳朝門口走去。
拉開門,離開。
元老仍坐在原處,低眸瞅著麵前的茶具。
水壺裡的熱水已經燒開了,煮沸的水發出呼嚕呼嚕的咆哮聲。
元老卻沒動,也沒有泡茶喝的心思。
鼻腔間有酸澀凝重的痛感。
多好的孩子,他想。
自己都自身不保,居然還想著幫他們元家,一如當年舍身替自己擋子彈的陸遜。
忠義刻在陸家人的血脈裡,一脈傳承。
元老悔不當初。
如果當初,他派人去尋找他們一家的屍骸,救出還是孩子的他,收為義子,養大成人,肯定是棟梁之才,也不會出現現在這一係列的麻煩。
可他當年為了不謀私利的名聲,不落人把柄,居然對愛將之子和之孫,不管不問。
如今回想起來,當初為什麼那麼看重那點名和勢呢?
元老在茶室裡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後來他困了乏了,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走進來,抱起他,朝電梯走去。
下了樓,把他抱進他的房間,放到床上,拉了被子給他蓋好,又幫他輕輕揉了揉抻得酸疼的脖頸和後背。
沒睜眼,元老都知這是他口口聲聲中罵的賊,和尚,江洋大盜,他的愛將之孫,陸言承。
後來他又睡著了,做了個夢。
夢回當年,他派人去震區,挖出陸遜之子和他太太的骸骨,同時救出了還是嬰童的陸言承,孩子帶回來,他太太將他撫養長大成人,後來娶了書湉,夫妻二人和和美美,恩愛異常……
元老在睡夢中笑醒了。
醒來才發現滿臉老淚。
他抬手摸一把臉上冰涼的老淚,冥冥之中老天早就安排了一條通暢的大道,被他一手改寫,苦了女兒書湉,林拓和林檸也跟著遭殃。
他撐著床坐起來,靠在床頭。
抬頭看看牆上掛著的鐘表,已經八點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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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過了八點,他不出門,祁連會悄悄走進來,察看他。
今天祁連卻沒進來。
臭小子也開始睡懶覺了呢,他想。
沒過多久,門被推開,進來的卻是秦野。
元老目光略有些失落。
他衝秦野笑了笑。
秦野問:“元老,您是出來吃早餐,還是我把飯菜端進來?”
元老道:“我出去吃吧。”
他撐著下床,腿腳越來越不利索,不由得感歎,果然是真老了。
秦野大步走過來攙扶他。
他個頭高,硬漢出身,手硬,動作也硬。
元老低眸望著他握自己手臂的手,想起祁連的手,祁連的手要軟得多。
他微微搖了搖頭,暗道自己沒出息,那小子還沒離開呢,就老是想他,想自己親兒子,都沒想這麼頻繁。
二人來到餐廳。
鹿寧和秦陸、林檸、秦悅寧都坐在餐桌前等他,連元書湉也坐在餐桌前。
元老這才想起,今天是周末。
落座後,元老環視一圈,沒瞅到祁連的身影。
他咳嗽一聲問:“那個臭小子呢?”
眾人紛紛扭頭,朝元書湉看過去。
元書湉默默地從兜中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條,推到元老麵前。
元老伸手拿起那張紙條,展開,上麵是一行清雋的小字:阿湉,我要出門一段時間,事成後會回來,勿掛念。
落款是:陸言承。
時間是昨晚。
元老盯著落款,眼神微微發直。
這個臭小子,不讓他喊他言承,自己的落款卻寫成陸言承。
他把紙條重新疊好,要塞進自己兜裡,忽然想起什麼,他又將紙條朝元書湉遞過去,叮囑的語氣說:“這張紙條還是你保存著吧。”
元書湉伸手接過來。
元老又加了一句,“保存好。”
他臉上的神色比平時凝重。
元書湉心裡猛地沉了一下,慢半拍才意識到老父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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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祁連此行回不來,這張紙條將成為他的遺囑,所以他落款落成陸言承,落成他真正的身份。
元書湉將紙條握在掌心,微微用力,想問問父親,能不能保祁連安全?
可是父親如今都住到了秦野家,這句話問了,又有什麼意義?
她拿起手機撥打祁連的號碼。
手機裡傳來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一早醒來,祁連沒在床邊,發現紙條,她就開始撥打他的電話,兩個手機都打了,打了無數次,都是這個回應。
秦野見她打電話,也拿起手機撥打祁連的號碼。
他打也是無法接通。
很明顯,祁連關機了。
鹿寧見元書湉失神,說:“書湉,先吃飯吧,吃完飯,我派人去調監控,查查祁連去哪了?”
元書湉頓一下,機械地回:“好,好,謝謝你。”
她摸起碗,就開始喝粥,湯勺都忘記拿了。
這頓早餐,因為祁連的消失,眾人吃得異常沉悶。
匆匆吃完,鹿寧帶著元書湉走進彆墅的監控室。
監控畫麵,隻看到祁連在淩晨三點鐘背著個超大的黑色背包出了彆墅大門。
後麵去哪裡,完全沒有線索。
他避開了監控。
他甚至都沒開車,就那樣步行走了。
元書湉失神地盯著監控電腦屏幕,失聲說:“江湖中人是不是都是這種秉性?喜歡不辭而彆,完全不管彆人會不會擔心?”
鹿寧沒回答她。
答案不言而喻,擔心也沒用。
祁連本就是提著刀討生活的江湖人,隨時都有赴死的可能,跟她這種過安穩日子的女董事女企業家不是同一類人。
元書湉又失神地問:“你說他此行是不是很危險?他還能不能回來?”
鹿寧默然幾分鐘,抬手拍拍她的肩膀,“想開點。”
末了,她又加上一句,“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