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夢覺得林玥太大驚小怪了。
找厲爵報仇那晚,她已經喊過媽了,當時她隻顧著父親,都沒注意到。
果然是長著一顆戀愛腦的紙老虎媽媽。
“你剛才喊我媽是嗎?你終於肯喊我媽了!”林玥激動地一把抱住她,“小夕,你能再喊我一聲媽媽嗎?”
祁夢抿了抿唇,覺得她好矯情。
不經意的,能喊出來,刻意喊,有點彆扭。
林玥摟著她,把頭埋到她脖頸裡撒嬌,“小夕,寶兒,媽媽的小心肝,你就再喊一聲嘛,媽媽想聽。”
祁夢渾身噌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從頭頂起到腳底板。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媽媽不該是顧華錦那種大氣雍容的嗎?
自家媽怎麼像個寶寶?
她當寶寶的時候,都沒這麼幼稚。
祁夢不自在,梗著脖子說:“你坐好。”
林玥在她脖子上吧唧親了兩口,耍賴皮,“你喊媽媽,我就坐好。”
祁夢覺得癢,好肉麻。
靳睿也親過她,她沒覺得癢。
媽媽親她,她有點水土不服。
祁夢往下咽了咽喉嚨,醞釀了下情緒,嗓門硬硬地喊道:“媽,可以了吧?”
林玥聲音清脆嬌甜地應道:“哎!媽媽的好寶貝!”
她美貌的臉上喜笑顏開,眉開眼笑,開心得像個小孩子。
祁夢瞥她一眼,覺得她和她在蘇黎世見到的不一樣。
在蘇黎世見到的媽媽成熟,漂亮,優雅,淡漠,眉眼間帶一點淡淡的厭世感;眼前的媽媽,嬌俏、活潑、嬌蠻、矯情、做作,裝嫩。
四十歲的人了,比她這個不到十七周歲的還幼稚。
同一個人,短短時間,性格天差地彆。
祁夢捉著林玥的手,從自己肩上拿下來,“我明天跟你學法文,就這麼說定了。”
林玥臉上的笑盛大燦爛,“好,明天媽媽教你!”
祁夢走到自己房間,進浴室衝了個澡。
出來從行李箱裡掏出純淨水瓶,放到床上,抱著純淨水瓶,握著胸口的紫色翡翠,手腕上還戴著靳睿送的腕表,枕頭旁是疊得整整齊齊的粉紫色連衣裙。
這些全是靳睿送給她的。
尤其是那個純淨水瓶,都快被她盤出包漿了。
剛要睡著,房門被人輕輕推開。
祁夢沒睜眼。
來人腳步聲極輕。
黑暗裡聞到父親身上的氣息,乾淨清爽,帶著點淡淡的洗衣皂味。
燕歸走到床前,幫她往上拉了拉被子。
祁夢想哭。
小時候,睡到半夜,師父經常這樣來幫她蓋被子。
好想師父。
蓋好被子,燕歸輕手輕腳地離開。
沒多久,林玥又走了進來,在床邊坐下,俯身在她頭發上親了親,可能覺得不過癮,又在她額頭和臉頰上親了親。
祁夢渾身又開始起雞皮疙瘩了。
打小被師父養大,她習慣了師父那種不動聲色且有距離的愛,不太適應來自母親的愛。
母親的愛太膩太熱太擠,太矯情也太肉麻。
次日一早。
祁夢隨父母親去戶籍派出所申請新的戶口。
向工作人員遞交了司法機關出具的dna親子鑒定報告、戶口本,元峻幫祁夢搞的新身份證,林玥的身份證,以及從警方調的當年祁夢被綁架的檔案。
資料遞交上,新的戶口本和祁夢的身份證要一周後才能辦出來。
返程路上,祁夢跟著母親學習法語。
她年輕,腦子好使,很快便學會一些基本的口語,以及表白的浪漫情話。
燕歸總覺得女兒太小,當媽的給灌輸這種知識,有點奇怪。
但是他沒說,一說林玥就會跟他吵。
闊彆十四年終於相聚,他很珍惜眼下的生活。
一家人沒回酒店,去了售樓處。
燕歸要買房子。
他不想住林玥的彆墅。
林玥的錢來自於林氏集團的股東分紅,林氏集團是林老爺子的。
他雖然饒了那個老頭子,對他的恨卻不會消失,更不會再像從前那樣過寄人籬下的生活。
看到第三個樓盤的時候,剛進售樓處大廳,祁夢就停下了腳步。
她看到了靳崇山。
靳崇山被一堆保鏢簇擁著,和他在一起的,還有個珠光寶氣的老太太。
老太太保養得極好,膚白,豐腴,麵若銀盤,頭發漆黑,發型時髦。
看不出真實年齡,說她七十多也行,六十多也行。
身上的珠寶戴得比柳忘還誇張,鴿子蛋般的帝王綠翡翠戒指,脖子上掛著十四點位的翡翠珠串長項鏈,配套的翡翠耳環,身上穿一套淡紫色真絲裙裝,手裡挎一隻限量版稀有皮包。
祁夢的心咕咚咕咚跳起來。
這應該就是靳崇山的太太,靳睿的奶奶了。
聽秦悅寧說,這位更難纏。
祁夢沒想到會在公眾場合遇到他們。
反應過來後,她急忙轉過身去,麵對著牆,佯裝看牆上的宣傳廣告。
她耳朵尖,聽到遠處的靳崇山對他太太說:“睿睿打電話給我,說要在京都買套房子,問哪個樓盤好,咱們閒著沒事,幫他選選吧。他這幾天有點忙,要去他媽媽的分公司開董事會。聽說還見了律師,不知要打官司,還是做什麼。”
靳太太不悅道:“島城多的是房子,睿睿隨便住哪套不行,非得在京都買?帥帥那套公寓,一直空著,他來京都隨便住。現在房價不穩,在京都有一套就行了,買那麼多乾嘛?”
靳崇山知道,靳睿在京都買房子,多半是為了祁夢那丫頭。
臭小子對那丫頭認真了,沒打算談著玩玩。
他悶聲歎了口氣,沒多說。
一群人被售樓員招呼著去看樓盤沙盤。
祁夢仍站在原地不動。
燕歸問道:“怎麼了小夕?”
祁夢低聲說:“爸,我們換個樓盤吧。”
林玥卻瞧見了靳崇山一家,因為靳太太佩戴的珠寶太誇張。
在得知女兒和靳睿談戀愛後,她第一時間找私家偵探把靳睿一家能查的都查了,知道靳崇山和他太太的長相。
林玥挽起祁夢的胳膊,“怕什麼?咱們就在這家看!”
祁夢往後抽胳膊,“媽……”
林玥語氣強硬道:“有媽媽在,我看誰敢欺負你?”
祁夢心口潮濕。
這個紙老虎媽媽不是一直都是紙老虎,有時候又很膽大。
被林玥挽著,一家三口跟著售樓員來到大廳沙盤前。
正好和靳崇山夫婦相隔八米。
十目相對,五人心思各異。
祁夢垂下眼簾,林玥卻笑著衝老夫婦打招呼,“靳董,這麼巧,你們也來看房子?”
靳崇山眼神有些不自在,打個哈哈,笑著說:“對,現在房價一直跌,買房比較劃算,我買一套投資。”
靳太太察覺他眼神不自在,手在他後背上擰了一把,低聲斥道:“老家夥,把你臉上的笑收收,彆看到稍有姿色的女人,魂就被勾走了,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歲數了?”
靳崇山酸得牙根疼。
妻子骨子裡的這點小家子氣,一輩子都沒改掉。
林玥又衝靳太太笑,“阿姨,你是睿睿的奶奶吧?我是小夕的媽媽。”
她拉著林玥,走到她麵前,朝她伸出右手,“小夕是睿睿的女朋友。”
靳太太愣住。
消息來得太突然,之前從沒聽人提起過。
她驚得忘記握林玥的手,下意識地去看祁夢,“這是你的女兒?”
林玥將祁夢攬進自己懷裡,“對,我的寶貝女兒,小夕,林夕。”
靳太太打量著祁夢。
年輕水靈,十七八歲的模樣,雖然瘦,但是個高,得一米七上下。
眼是丹鳳眼,不過眼睛不小。
麵相有點冷,不笑,勝在五官長得漂亮,十分清爽利落的一個小姑娘。
靳太太問林玥:“我對京都不算熟,你是哪家的姑娘?”
林玥秀氣的下巴微抬,一副泰然自若的語氣說:“林氏集團,我哥是林乾,我叫林玥。我嫂子是元書湉,她爸是元宗勳元老爺子,她大哥是元伯君。”
林氏集團是隱形財團。
非行業內的人,不清楚林乾,但是元老和元伯君,靳太太自然知道。
能和元家結親的人,肯定不是普通角色。
靳太太臉上有了笑意,看林玥和祁夢都帶了一層光環,“原來是林家的女兒啊,不錯不錯,小姑娘很水靈,年紀也合適。”
讚賞的目光壓下她眼底的挑剔。
靳崇山在心裡暗暗捏著把汗。
老婆子現在越滿意,以後怕是反對得越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