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峻默默拿起一罐啤酒,拉開瓶蓋,喝起來。
漆黑的眸子比夜色還深。
秦悅寧不停夾菜給他吃,卻什麼都不問。
元峻覺得她不隻是女朋友,還是解語花,是戰友。
女朋友是選對了,可是原本的規劃,卻要改。
連喝四罐,元峻又要去拿啤酒罐時,手被秦悅寧按住,“可以了,再喝傷胃,我們起來走走。”
“好。”
二人收拾東西,站起來。
把東西放到車子後備箱。
沿著海邊走。
浪花嗚咽,海風拂麵,胸中鬱悶被吹散了一些。
秦悅寧抬手指指遼闊無邊的大海,“看看這美麗的大海,心情有沒有好一些?”
元峻眉眼含笑望著她,“好多了。”
不是因為看到海,而是因為看到她,因為她陪他一起喝酒吃肉看海。
元峻從來不是個貪戀兒女情長風花雪月的人,卻喜歡和秦悅寧兒女情長,風花雪月。
寂靜海風裡,元峻出聲道:“悅寧,如果有一天我家出了很嚴重的事,影響你考公,進不去異能隊,你會不會怪我?”
秦悅寧沒問什麼事,隻說:“會。”
元峻苦澀一笑,“能理解,人之常情。到時無論你做什麼選擇,我都支持。”
畢竟兩個人當初走到一起,就是因為對彼此都有幫助。
智性戀,愛得一向理智。
秦悅寧伸手攬住他的肩膀,“會怪你,但是不會離開你。你不用一次次地試探我,再亂試探,我可打你了啊。”
元峻一頓,“你的理想不是一直想進異能隊嗎?”
“是,想進異能隊,但是更想跟你在一起。你和異能隊,我選擇你。”
元峻胸口熱意湧動。
像他們這種人,打小就被家人培養,骨子裡刻著信念。
忠君報國是秦悅寧一直以來的信仰。
她卻在信仰和他之間,選擇他。
元峻伸手握住秦悅寧的手,和她十指交握。
他愛這個女孩。
從來不是戀愛腦的他,此時想為這個女孩拋棄一切,什麼都不要,隻要她。
二人手牽手在海灘上走了很久,才返回車上。
秦悅寧發動車子,將他送回家。
他又叫了父親的司機,送秦悅寧回家。
元伯君聞到他身上的酒氣,覺得意外,問:“小峻,發生什麼事了?你平時除非應酬,不會喝酒。”
元峻反問:“爺爺沒告訴你?”
“應該是沒來得及。”
元峻道:“去書房說。”
父子倆來到書房。
把房門反鎖。
元峻開口:“我二叔結黨營私二十餘年,與數百人參與權錢交易。”
饒是見慣場麵的元伯君也是大為震驚。
知道老二不老實,但沒想到他竟如此大膽,且隱藏得這麼好。
他和太太每日為國事忙得焦頭爛額,成天滿世界飛,一年到頭家都回不了幾次,這個親弟弟卻悶聲不響,搞出這麼大一個雷。
短暫震驚後,元伯君臉色沉下來,走到沙發上坐下,開始抽煙。
一支接一支地抽。
抽完一整包,他抬眸看向元峻,聲音被煙熏啞,“他,這是自尋死路。”
“爺爺會怎麼做?”
元伯君將煙蒂擺到煙灰缸裡道:“你爺爺是個狠人,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這事你不要插手了,你爺爺自有安排。”
“好。”
元伯君朝他擺擺手,“太晚了,去睡吧。”
元峻退出書房,返回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仍睡不著。
彆的事都可以解決,唯獨這件事。
恐怕元家所有人,都不能獨善其身。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元仲懷。
他一整天粒米未食,滴水未進,急得焦頭爛額,嘴上長了兩個大泡,頭發白了一半。
在失竊的那套彆墅裡踱來踱去,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邢隊長被他一天罵七回,罵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他太太端了補湯,進來給他送,勸道:“該吃吃該喝喝,急有什麼用?反正有你老子給你兜底,你要出事,你老子比你更著急。他那個好大兒好孫子,還要在仕途上大放光彩。”
元仲懷翻眼瞪她,“婦人之見!老爺子連小堅都敢下毒手,你以為他不敢對我下?”
元太太把湯放到桌上,埋怨道:“那你就把電腦放好,鎖起來,沒事擺桌上乾嘛?”
元仲懷不吭聲。
平時那台筆記本電腦,是鎖在保險櫃裡的。
那晚常用的電腦壞了,有個很重要的演講稿,臨時要審,秘書發到他郵箱。
他就把那台筆記本電腦,從保險櫃裡取出來,收了郵件,沒看多大會兒,接了個電話,有急事,走了。
走得急,忘記把筆記本電腦鎖回保險櫃。
好巧不巧,那晚失竊。
偷什麼不好?
偏偏偷他的電腦?
難道天意如此?
元仲懷從褲兜摸到手機,撥給司機,“備車。”
司機忙說:“領導,我在車裡沒走,您下來吧。”
元仲懷道:“開剛提的那輛新車,沒掛牌的。”
“好的,領導。”
元仲懷很快上車,吩咐司機:“去墨鶴家。”
“好的,領導。”
司機發動車子。
保護的警衛也開車跟上。
來到墨鶴所住的小區,星河灣。
車停在隱蔽處,元仲懷拿起遠紅線望遠鏡,盯著墨鶴的家,靜靜觀察。
這麼多年,他得罪的人不算少,但是敢報複的,到目前為止,少之又少。
敢上門偷他東西的,更是沒有一個。
除了顧家這幫人。
這幫人神神叨叨,有錢有本事有智商,膽子也大得無法無天,先是楚曄,幾次三番,攛掇元老收拾元堅,又是拿刀捅他,又是讓虞棣侮辱他。
接著是元堅莫名被人劫到古墓,打斷腿。
然後他電腦失竊。
簡直就是太歲頭上動土。
元仲懷從兜中取出一部不常用的手機,隱藏號碼撥給親信,“讓你找的人,找了嗎?”
親信道:“找了,明天到京都,明晚開始行動。”
“讓他們務必謹慎行事,半夜再行動。行動的時候,確保墨鶴一家都迷暈了,再進去搜,千萬彆打草驚蛇。”
“放心吧,領導。那幫人江湖稱‘七手彌勒’,尋常的小偷稱三隻手,他們是七手。就沒有他們偷不到的東西,開保險櫃如探囊取物,自出道起,從未失手過。”
元仲懷嗯一聲,將手機掛斷。
抬手揉揉皺緊的眉心。
隻要能偷出筆記本電腦,就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就沒法立罪,到時他死不承認,誰也不能拿他怎麼著。
他拿起望遠鏡繼續觀察墨鶴家。
突然看到一道瘦長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在墨鶴家周圍轉來轉去,想進去,又不敢進去。
一看就不像要乾好事的樣子。
他調大望遠鏡的焦距,看清那人是青回。
難不成青回也要去墨鶴家偷東西?
這幫人要內訌?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元仲懷拿起手機吩咐保護他的警衛,“去請青回,他正在墨鶴家附近轉。”
警衛立馬應著,下車去請人。
很快將青回帶上車。
元仲懷笑嗬嗬地朝他伸出右手,“青先生,去年你治好了我兒子的上吐下泄,想好好重謝你,結果你當天走得急,沒機會。今天正好路過,碰到,說什麼也得給我一個感謝你的機會。”
青回冷冰冰道:“給錢。”
元仲懷心中竊喜,就喜歡這種見錢眼開的。
能收買就好。
他笑道:“你說個數,我派人去準備。”
青回伸出右手食指。
“一千萬?可以,我現在打電話讓人去準備,現金可以嗎?你說個地方,我派人送過去。”
青回硬梆梆地說:“起。”
“一千萬起?兩千萬可以嗎?”
青回惜字如金,“可。”
元仲懷抬手摩挲下巴,思考半分鐘道:“如果你能幫我再做件事,我再給你三千萬。”
青回瞥了瞥他,“說。”
“你和墨鶴是不是關係不睦?”
青回白他一眼,像是在說,跟你有關係嗎?
元仲懷大著膽子問:“你們倆有仇?”
“嗯。”
“什麼仇?”
青回拿眼斜他,那意思,你問太多了。
有仇就好,就怕沒仇。
借青回的刀殺人,要比用七手彌勒強得多。
青回不會打草驚蛇,事半功倍。
元仲懷心中大喜,“你找機會去墨鶴家,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現象。如果有,及時向我彙報。我派人給你送三千萬現金,三千萬是治療費,一千萬是定金,剩下的兩千萬,在墨鶴被抓時,送到你府上……”
話未說完,元仲懷突覺頸上一緊。
脖頸被青回一雙堅硬的手指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