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車禍,又不是兒戲,落下這麼多傷疤,怎麼可能不疼?
元娉越是這般雲淡風輕,楚曄越是心疼她。
他去取了浴巾,細致地幫她擦好身上的水珠,拿起睡裙幫她穿上,又給她扣扣子。
被這樣細致溫柔地對待,元娉覺得此刻就算死了也值了。
今生無憾。
以往每逢假期,母親會讓她去讀女德班。
女德班裡都是教女人三從四德,怎麼討好男人,怎麼伺候男人,如何取悅男人,整個就是把女人當成女仆。
沒想到遇到楚曄,學過的那些統統都用不上了,因為楚曄把她當成公主般對待。
她也去取了毛巾幫楚曄擦身上的水珠,給他穿上穿睡衣,彎下腰幫他扣扣子。
楚曄笑,“咱倆這叫什麼?”
元娉輕聲道:“愛情。”
“對,是愛情。”
二人手牽手,來到主臥室。
楚曄打開床頭櫃,取出一管藥膏,撩起元娉的睡裙,幫她塗藥。
元娉略覺羞赧,有些局促不安,手指微微抓著床單。
涼意在傷處點點暈開,疼,但是元娉幸福得哭了。
眼角湧出晶瑩的淚珠。
楚曄塗完藥膏,把藥膏扔到茶幾上,起身看到她眼角的淚光,道:“抱歉,怪我太粗魯。”
元娉沒說話,隻是把身子緊緊貼到他的身上。
他身體滾燙的溫度從睡衣中透出來。
元娉感覺到了他的勃發,她忍著疼,爬起來,又跨到他的腿上。
楚曄沒忍住笑,“這麼饑渴?”
“怕你憋著難受。”
楚曄暗道,到底是英烈的女兒。
骨子裡的奉獻基因,泯滅不掉,總是喜歡犧牲自己,成全他人。
他伸手把她拉下來,道:“男人的正常生理反應,不用管它,一會兒自己就熄火了。你有傷,歇息幾天再說,我是人,又不是泰迪。”
元娉躺到他身邊,依偎著他,雙手緊緊摟著的腰,臉貼到他胸口。
楚曄摸摸她秀雅的臉,“在想什麼?”
元娉輕喃:“怕夢醒。”
“是現實,不是夢,所以不怕醒。”
元娉沉默片刻說:“謝謝你。”
“謝什麼?”
“謝謝今生遇到最好的你。”
楚曄低頭吻她的秀發,“我也是,謝謝今生遇到最好的你。”
一夜香眠。
夢都是甜的。
二人睡到次日晌午才醒。
元娉摸到手機,打開機。
手機裡好幾通母親的電話。
元娉按了回撥。
元太太壓著怒意說:“小娉,你哥受重傷動手術,你爸也打電話通知你了,你怎麼連趟醫院都不來呢?他是你哥,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兄妹之間哪有隔夜仇?鬨矛盾歸鬨矛盾,鬨完了,又是好兄妹。你都不把你哥當回事,楚曄更不會把你哥當回事。爸媽從小出錢出力培養你,就是為了讓你嫁一個好人家。等爸媽百年之後,你和你哥可以互相扶持,互相幫助,這樣爸媽在天堂裡也安心。”
元娉反問:“是嗎?我哥左一刀右一箭,往我身上捅,是挺會幫我的。”
元太太不悅,“你這丫頭,你哥也挨了一刀,這事怎麼就過不去了呢?”
元娉語氣堅硬,“是過不去了,那一刀斬斷了所有兄妹情。”
元太太想發火,但是忍住了。
安靜了一分鐘,她又說:“你和楚曄吃過早飯,來趟醫院吧。你來了,楚家人才能來,顧家人陸家人雲家人也會來。關係和感情,就是這麼一來二往地處出來的。如今你和楚曄已經訂婚,這門親事板上釘釘,你得在楚曄麵前,多多替你哥美言美言。楚家顧家一幫能人,關係網遍布天下,元峻那麼有能耐都上趕著,你不要扯你哥的後腿。”
元娉不想聽她再囉嗦,掛斷電話。
奇怪。
未遇到楚曄之前,母親說什麼,她都覺得有道理。
如今母親說得天花亂墜,她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大概以前被洗腦洗得太厲害。
二人起床去洗漱。
傭人已經做好早餐,擺在餐桌上。
元娉掃一眼,全是自己愛吃的。
她衝楚曄笑了笑,道:“謝謝。”
楚曄揚唇,“不用謝。這在我們家是最基本的,你要慢慢適應才好,尤其是我媽,特浮誇。”
正說著,門鈴響了。
傭人打開門。
顧南音風風火火地走進來,右手抱一束火紅的玫瑰花,左手提著好個帶大lo的購物袋。
掃一眼正在吃早餐的二人,顧南音放下購物袋,抬手拍拍胸口,“幸好沒來太早,否則就壞你們的好事了!”
元娉覺得這位婆婆風趣俏皮可愛。
五十多歲的人了,身上仍有少女氣息,哪怕眼底皮膚鬆弛,可是那種嬌俏活潑靈動的氣質,從骨子裡由內而外地散發。
少女感跟年齡關係不大,跟心態有關。
她急忙起身走過去,迎接她,嘴裡喊道:“媽媽,早上好。”
顧南音清脆地應了一聲,把手中嬌豔欲滴的玫瑰花遞給她,笑道:“給,訂婚夜快樂!”
元娉眼底露出一抹羞赧,“謝謝媽!”
顧南音彎腰拿起購物袋,“今天早上去逛街,看到這幾套衣服,好漂亮,簡直就是為你量身設計的,你等會兒試試。小票在袋子裡,尺碼不適合,記得去換。”
哪有大清早去逛街的?
分明是特意為她買的。
元娉感動得想哭。
她放下玫瑰花和購物袋,伸手抱住顧南音,聲音哽咽,“媽!”
顧南音拍拍她的後背,“好好的,哭什麼?你這孩子,太容易感動了,區區一束花幾件衣服,就把你感動成這樣?我還沒開始發揮呢,如果我把老顧寵我的那一套,全部施展出來,你得感動成什麼樣?”
元娉嗓音潮濕微啞,“今生有幸能成為您的準兒媳婦,非常感謝。”
顧南音被她客氣得渾身不自在,“好了好了,快去吃飯吧。吃完飯,媽媽陪你去商場挑幾樣新潮的珠寶首飾。媽媽和外婆送你的,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料子雖好,款式有些舊了。年輕人嘛,就要好好打扮自己。你看你,像樣的首飾沒幾件。”
這熱情的鮮活的來自婆婆的母愛,和母親對她嚴酷壓抑的母愛,截然相反。
元娉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缺愛的人,極易形成兩種極端的性格。
一種是無愛,不會愛,性格冷漠,極度自私;另一種是特彆容易感動,一點點甜頭,都能讓他們高興半天,在心裡感恩很久。
元娉是後者。
吃過早餐後,顧南音挽著元娉往外走。
楚曄跟在後麵,望著親親熱熱有說有笑的婆媳,覺得不是自己娶妻,是給媽媽娶兒媳。
自打楚韻和顧驍好上後,成天夜不歸宿,一年回不了幾趟家。
如今他找了元娉,替媽媽填補了這個空缺。
一恍神的功夫,顧南音的手已經攬到元娉的腰上了。
她個子比元娉矮,頭歪到她肩上,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婆媳二人比親母女處得還好。
楚曄覺得自己像個第三者。
三人上車。
司機發動車子。
車子開出大門,沒開多久,一輛黑色汽車攔住他們的車。
司機停下車子,降下車窗。
黑色汽車上下來幾個便衣模樣的人。
為首的是刑偵隊隊長。
隊長繞到後座,衝楚曄亮出工作證,說:“楚總,元堅堅少昨天被離奇地綁架。他的司機和保鏢都像中了邪,我們審問他們,他們都說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什麼都不記得,隻覺得整個人像被什麼東西控製了,有個聲音支使他們往前開車。堅少也神智不清,一直喊鬼。這個案件太過離奇,上麵給的壓力很大,我們必須要儘快破案。昨天喜宴上的人,都要配合我們調查,請楚總跟我們去警局一趟吧。”
楚曄冷笑,“這事元老知道嗎?”
“知道的,昨晚元仲懷領導就打電話告訴他了。”
楚曄從包中掏出名片,遞給他,“我昨天剛訂婚,今天就去警局,不吉利,有什麼事請聯係我的律師。如果不想照做,就給元老打電話。”
隊長自然不敢驚動元老,接過名片,看向元娉。
那意思想讓元娉勸說楚曄,配合他去警局調查。
元娉眼底浮現一抹涼意,多半是母親的意思。
讓她帶楚曄去醫院探望元堅,她不同意,母親便故意支使這幫人來惡心楚曄,給她顏色看。
元娉語氣強硬地說:“無論酒店還是彆墅,都有監控,你們可以去調監控記錄。手機也有通話記錄,你們隨便查。配合調查,一般是詢問幾句即可,沒有非得去警局的說法,除非你們拿出切實的證據。”
隊長見糊弄不了她,隻好打退堂鼓。
一行人上車,前去崢嶸拍賣行。
昨天訂婚宴上,元堅被顧驍灌得酩酊大醉,嫌疑很大。
來到顧驍的辦公室,顧驍正在同副手談公事。
隊長說明來意。
顧驍笑,“昨天喜宴結束,我和我未婚妻、我爸媽回家了,彆墅到處都是監控,你們儘管去調。”
隊長頭大,他們家監控已經調了。
喜宴過後,他們的確回到了家,再也沒出來過,今天早上才離開家。
其他所有人也查過了,都沒有作案的可能。
可是元堅的的確確被打了,拉到古墓又打又嚇。
到底是誰如此明目張膽?手段如此高超?在皇城跟上,在這幫能人的眼皮底子下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