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話長,趙公子我家裡出了點事,鹵肉暫時沒法供應,你若想吃,我做幾斤晚些給你送去,不知你住在哪家客棧?”
江一鳴看見趙榮便知可能大生意要來了,可他現在必須先把姐姐姐夫救出來。
趙榮挑了挑眉,他是真的愛吃鹵肉,吃了鹵肉暈船的毛病都緩解了,而且上次回北地之後,他很饞這邊的鹵肉,味道實在是好,不然今日也不會直接找到人家裡來。
“不怕江兄弟笑話,在下實在是饞了,不知可否在你家等候?”
“都說沒空了,鳴弟的姐姐姐夫被官差抓了,現在我們正想辦法救人,你卻跑來討鹵肉吃,太不像話了。”少爺出門在外從來都是焦點,見趙容忽視他,心裡不得勁,連忙找存在感。
趙榮總算發現了他的存在,剛才天黑他沒看清,此時定睛一看,委實被驚豔到了,這少年竟是比女子還漂亮,但他又不顯女氣,個子高挑,劍眉入鬢英氣勃勃。
“這位是?”趙榮沒有掩飾驚為天人的表情,他這兩年走南闖北的跑商,是見過世麵的,看人也有幾分眼光。
從少年的氣質風度和衣著判斷出他的身份不一般,看來是他小瞧江小郎了,原以為他隻是個小商販,沒想到他還認識這樣的貴公子。
“這位是宋少爺,趙公子既然不嫌棄,那就進屋喝杯茶,鹵肉馬上就準備。”江一鳴實在不想錯過這個大客戶,心裡儘管亂的很,還是分出心神來接待趙榮,但沒有多提宋飛麟的身份。
“琉璃,家裡可還有新鮮的豬肉?”
“有的,都鎮在井裡呢,本來今天淩晨要鹵的……”琉璃說到後麵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一行人進屋,江一鳴親自泡了茶,分彆給宋飛麟和趙榮倒了一杯,三人坐在八仙桌前。
江一鳴和趙榮簡單寒暄幾句,就讓他自便,然後和宋飛麟商量正事。
宋飛麟下巴微抬,“剛才吉星已經從縣衙回來,消息打聽到了,說是有一家農戶買了你姐姐的鹵肉,吃下去一家子中毒,上到七十老父,下到三歲稚兒全都躺板板進醫館。”
江一鳴心提到了嗓子眼,“中毒的人現在怎麼樣了?”
少爺看了眼吉祥,吉祥附在他耳邊私語,少爺聽完道:“還沒死,不過老人和孩子體弱,家裡人又把肉都讓給老人小孩吃,老人孩子快噶了,那家人窮得丁當響,沒錢醫治,可能要團滅了。”
趙榮在旁邊聽得嘴角瘋狂上揚,這位宋少爺說話的語氣方式著實有趣,讓人忍不住發笑。
江一鳴運了運氣,儘量不生氣,“知道他們在哪家醫館嗎?不管是不是吃的我姐姐賣的鹵肉出的事,當務之急是先把人救回來,彆真的鬨出人命。”
接收到少爺的指示,吉星上前一步,“在南安鎮的一個醫館,從五方鎮過去要半個時辰。”
江一鳴拿出一個銀錠塞到吉星手裡,“能否麻煩吉星大哥跑一趟,帶著這五兩銀子過去,讓醫館大夫趕緊救人,那是人證,萬萬不能出事。
被江一鳴喊大哥,吉星有些受寵若驚,江公子可是能和少爺稱兄道弟的人,“不敢當,江公子叫我吉星就好。”
說完看了眼少爺。
少爺大喇喇道:“鳴弟讓你去就去,看我做什麼?”
吉星心好累,以前少爺警告他要忠心,隻聽少爺一個人的,現在又讓他聽江公子的,少爺是懂得為難人的。
趙榮從他們的談話拚湊出了事情原委,有些不自在了,“看來我今天來的真不是時候,江兄弟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還厚著臉皮來討鹵肉吃,慚愧慚愧。”
“剛才外麵我就說了,你假裝沒聽見。”宋飛麟有些不高興,這個人竟然不把他說的話放眼裡,太討厭了。
“抱歉,是趙某著相了。”趙榮剛才沒信宋少爺的話,以為他誇大其詞,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快出人命了。
“這件事說起來也簡單,無非就是有人偷秘方,但偷秘方的人偏偏做不好鹵肉,搞出人命卻栽贓到江兄弟姐姐姐夫身上。”
江一鳴扯了下唇,“趙公子分析的沒錯,當務之急是要找出誰偷了秘方。”
宋飛麟指了下另一個小廝,“讓高照去查吧,效率高,最遲明天就有結果。”
“那就謝謝少爺了。”江一鳴語氣誠懇。
灶房裡有香味飄來,趙榮麵上一喜,起身道:“看來我的鹵肉已經做好了,在下這就告辭,我住在金滿樓對麵的福來客棧,江兄弟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可以讓人來傳話,我會在五方鎮待上幾天。”
原本趙榮想談談買鹵料的事,眼下不合時宜,今日隻好作罷。
江一鳴連忙道謝,不管趙榮是客套還是真心,他都領這個情。
月上梢頭,江一鳴又在思考人生,今日有宋少爺幫他,他不用到處求爺爺告奶奶打點關係救姐姐姐夫,可靠人終究不如靠己。
他的功名啊還要等到明年才能實現。
一刻都等不及了,江一鳴去隔壁找少爺,“你不是說要介紹夫子給我嗎?我希望這件事能儘快落實,等我姐姐這邊的事解決了,我們就去見夫子,把拜師的事確定下來。”
少爺昏昏欲睡,“鳴弟擾人清夢,如斷人財路,這點小事就不能等明早說麼,非要這個時候把我從床上撈起來,好殘忍。”
翌日,吉星高照都回來了,交代他們的事情都已辦妥。
那家人的性命保住了,偷秘方的人也找到了,高照效率高得驚人,不僅找到了偷秘方者,回來時把人也一起綁回來了。
江一鳴出去一看,牛車上綁了四個人,分彆是楊老頭楊老太楊富貴楊財貴,四人嘴裡塞了草,沒法說話,見到江一鳴就狠狠地瞪他,想讓他立馬給他們鬆綁。
“果然是你們。”昨天吉星提到南安鎮的時候,他就猜測秘方可能是楊家人偷的。
大姐二姐那麼謹慎的性子,一般人接觸不到秘方,隻有親戚防不勝防,如果他猜得沒錯,楊大舅他們偷的不是秘方,而是鹵料。
宋飛麟一眼認出楊老太幾人,這幾人醜得太紮眼,他想認不出都不行,“這幾個不是你的奇葩親戚嗎?現在怎麼辦,是私了,還是送官?”
“送官。”江一鳴郎心似鐵。
縣太爺原本還悠哉悠哉沒把這件案子放心上,少爺直接搬出他的知府老爹,還有致仕祖父。
於是當天縣太爺就審了此案,不敢怠慢,楊家四人剛開始壓根沒把這件事當回事,覺得這是家庭糾紛,不是什麼大案子,在公堂上鬨一鬨就能解決。
“大膽,竟敢在公堂之上吵鬨喧嘩,來人,楊家四人渺視公堂,打二十大板。”縣太爺一聲令下,楊家四人結結實實挨了一頓打,瞬間老實了。
“哼,陳家一家五口人中毒,差點死在醫館,你們竟敢說這是家庭糾紛,是小案件,不值得本官升堂提審,你們算什麼東西,敢讓本官聽你們的。”
一群賤民惹出這些糟心事來,害得他被宋少爺施壓,縣令越想越窩火,把氣全撒在楊家四人身上。
“冤枉啊大人,草民沒有偷秘方,草民偷的是鹵料,我外甥女家裡放了好多鹵料,她不肯送一些給我,我隻好偷一些出來,自己做鹵肉賣。”楊小舅受不住打,挨了二十下板子,啥都招了。
“隻是我和大哥想多賺一點錢,買新鮮的豬肉成本太高,我們就買那種賣了好幾天沒賣完的豬肉,但是我們做的鹵肉不太好吃,和外甥女他們賣的味道相差很大。
沒什麼人買,十斤鹵肉賣了好幾天都沒賣完,鹵好的肉在家多放了幾天,我聞著有點腐臭味,就低價甩賣,那陳家貪便宜,二十文買了好幾斤回去吃,就吃出問題來了,彆人沒買那麼多的都沒事。”
說到後麵楊小舅還委屈上了,他認為如果陳家不買那麼多壞掉的鹵肉,就不會中毒,不中毒,他們就不會被抓到縣衙挨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