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回京，再敢逃學，朕便讓你屁股開花。”
聖上實在受不了自己兒子嘴裡蹦出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詞彙，文盲，要不得。
必須讓他好好念書了。
小胖崽不高興了，嘴巴撅得能掛絡子：“我還小，我不要上學。謝謝說了，這是虐待寶寶！”
明熙帝墨黑的眼眸看向了謝如意，像是深不見底的寒潭，泛著徹骨的冷意：“當真？”
心底發顫的謝如意：“這個，額。”
她看了看小胖崽希冀的眼神，原本膽怯的心好像有了力量：“對！”
安王和謝華錦猶如看神人一般看著她。
大姐強啊！
此世間，居然還有第二個敢這樣跟殺神說話的人。
謝如意自己回過神來，悲傷逆流成河。
萌色誤我！
看著冷的如萬年寒冰的聖上，謝如意連自己的棺材要什麼木材都想好了。
正等待雷霆之勢的她，卻見聖上若有所思。
並沒有因為她的言論而生氣，淡漠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說了句：“不錯。”
謝如意：啊？哥，大哥，什麼不錯啊，您說句話啊。
老是這樣上文不接下文的，老奴心累啊！
不管旁人如何驚掉下巴，聖上都不看一眼。
沒人能猜到他想什麼，身為帝王想做什麼便去做，又有誰能夠阻止呢？
明熙帝給大胖兒子擦了擦口水說道：“才吃飽了，又餓了？”
小胖崽仰著腦袋，看向前方的野果子樹：“這棵樹真厲害啊！”
聖上挑眉不語。
小胖崽示意父父將自己放下，自己跑到那棵果樹下張開雙手抱了抱，隨後說道：“現在我們是好朋友了，你的果子可以給我吃一口嗎？”
一陣清風拂過，枝葉沙沙作響。
小胖崽眼睛一亮，對著聖上道：“父父，我的大樹朋友請我吃果子～”
隨便便眨巴著大眼睛，看著明熙帝。
聖上還不知道他什麼想法？無非就是想上樹了。
他揉了揉 眉心：“你去。”
生出一個滿眼都是吃吃吃的大胖兒子，他也不知道是為何。
但生都生了，隻能寵著了。
小祖宗啊。
聖上一手微抬，便有暗衛從另一棵樹上飛躍，將小胖崽抱上了枝椏。
看了一會小胖崽摘果子，聖上便讓謝如意上前說話。
這下好了，謝如意的二弟三弟還有幾隻猛獸都憐憫地望著她了。
真是風水輪流轉，明明之前是她這麼看鷹。
“陛下一定是趁太子走了，要處罰大姐了。”
“二哥，怎麼瞧著你樂見其成？咱們可是一家人。”
安王臉色一僵，嘴硬道：“我隻是一直都這樣。”
不管身後倆二貨怎麼說，謝如意手腳僵硬地往明熙帝那邊挪。
明明隻是幾步的距離，謝如意卻慢的像烏龜。
直到聖上不悅地看了她一眼。
謝如意眼睛一閉，伸頭是一刀，縮頭是一刀，乾了！
話雖是這麼說，但等她真正距離明熙帝幾步的時候，整個人都縮起來了：“陛下您找我其實我沒想教太子我就是胡言亂語啊哈哈哈。”
語速飛快，有點瘋癲。
聖上漠然地說：“好好說話。”
謝如意把自己閉上了。
兒子身邊都是傻子的話，聖上已想了許多次。
雖然一個比一個蠢，一個比一個呆。
但也有長處。
至少人不聰明，就沒什麼野心，情也更真。
明熙帝微一擺手：“退下。”
他指的是安王等人。
謝如意愁眉苦臉。
聖上沒有盯著謝如意，隻是微偏著頭，看自己摘果子樂嗬嗬的兒子。
如冰雪化作的眉眼帶了點暖色。
“裕兒如何？”
謝如意深吸一口氣，心中隱隱有個猜測。
她不斷地組織語言，試圖描述自己心中的那個胖崽。
“他，他是我見過最好的寶寶。”
想用純真、明媚、可愛來回答。
卻又覺得提過太多次。
聖上聞言，平淡的語氣帶了一點愛意：“朕亦如此。”
隨後，聖上說道：“你可知他的生母？”
甚至不願提皇後。
謝如意呼氣：“皇後是不是，對殿下做了不好的事？”
聖上微微訝然，道：“不算太笨。我的孩子，最是可愛，卻又最可憐。生身母親不愛他，將他當作爭權奪利的工具。我兒思慮過度，一朝忘卻。”
他從未與旁人說過這樣長的話。
故而停頓許久。
“朕將她軟禁，卻又得知，自我兒懂事起，她便暗中籌謀。朕欲殺皇後，你可願做皇後？”
一國之母的變動，被他說得如此輕飄飄。
謝如意的呼吸都有些粗重，誠然她再神經大條，也明白皇後的份量。
若是在現代……
許是見她久久不答聖上又道：“朕隻為給他找個母親。”
一個個念頭在謝如意腦海翻轉，有些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謝如意想了又想，最終答道：“陛下，說不心動是假的。可是，任何人都無法代替皇後的位置。小太子將皇後忘了，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太愛了。所以不願將她想壞，不願麵對這個事實。
陛下不能殺皇後，親身父親為了孩子，要殺了他的母親，那孩子有朝一日想起，會崩潰的。 臣妾、臣會比往日更加愛太子，卻不能成為皇後。就算他日後想起不恨臣，臣也問心有愧。”
聖上又何嘗不知道這些道理，可是一想到他的孩子日日夜夜都在恐懼中沉淪，他便心痛不已。
謝如意說的顧忌也是聖上所擔憂的。
他怕他殺了皇後，裕兒或許不會恨他，但一定會恨自己。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對於一個有著赤子之心的孩子來說，這樣的洪流會將他淹沒。
明熙帝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但謝如意知道，這位帝王在認真思考她說的。
“下去吧。”聖上一手微抬，示意謝如意退下。
謝如意躬身退下。
有時候，想讓一個人痛苦，並不需要殺人。
死亡，有時也是一種解脫。
如果皇後見到自己的兒子，把她忘了是什麼感受？
明熙帝知道，皇後一定猜得出來，是因為什麼。
聖上想到皇後那絕望的神色，心中便生出快意。
他的唇角微勾，可眼中卻有著風暴醞釀，快意與暴戾相交，透出悚然的意味。
吳中和看得恨不得自戳雙目。
這位又是發什麼癲 了，想殺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