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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抬起臉，那是一張有著猙獰刀疤的臉，眼中滿是無奈與絕望，語氣滄桑的說著沈長恭那三個字。
這個名字，在他的心裡，留下了太多的絕望。
燕扶搖等人齊齊看向沈長恭，小喬更是揮起小拳頭，在沈長恭的胳膊上狠狠的揍了一拳。
遠處有個穿著錦衣帶著圓帽的員外高喊道，
“老兵，接著講啊，你那一桌酒菜錢，算我賬上，說說蘭陵王打徐州是怎麼打的，說詳細點。”
顯然，這裡的人，都把老兵當成了說書的人。
雖然老兵說的不是那麼精彩，但貴在真實，那身上的皮甲、臉上的刀疤、斷掉的手臂、腰間的斷刀，外麵拴著的戰馬，都無一不在說明他的身份。
有這位全程參與了燕國滅齊之戰的老兵，給他們講親身經曆，也是不可多得的精彩。
江湖客給老兵倒酒，眼巴巴的看著他。
老兵嗬嗬一笑，向著眾人輕輕拱手，說道，
“大家愛聽，那我便講，反正誰也不認識誰，我也不怕丟人。
燕軍進徐州，那時候我還留在微山城裡邊，童帥……不，那時候，童帥已經稱帝咯……”
又有人問道，
“唉，老兵，彆人都說，童玄是弑君稱帝的，那皇帝根本就不是魏人殺的，這是真的假的啊？”
老兵搖了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啊，那時候我在微山，沒在徐州，我隻知道，後來退到了徐州，我聽彆人說，那些所謂的魏軍，不殺百姓，不殺士兵，隻殺皇帝和百官，殺光後就走了，也不搶錢，也不占徐州。
你們說說，那魏軍啥也不圖，過來殺一些人就走？這些人還正好是童帥登基路上的攔路者？
是非公道，諸位心裡清楚就行。”
眾人連連點頭，催促老兵講打仗。
“打仗嘛，打仗多簡單啊，打我們的是燕國的天羽軍，最強步戰軍團，主帥是天下名帥羽化天，那還有什麼懸念啊？
羽化天直接兩輪炮轟打破了城門，帶著人殺了進來，我呢，逃跑的路上，殺了一個燕人士兵，僥幸從南邊逃了出來。
回到徐州後，我聽說了一件觸目驚心的事情啊，那齊軍真是畜牲啊……”
聽到這話，在場的五湖四海的客人，全都來了興趣，紛紛詢問老兵發生了什麼。
“在西相城那邊，是李覓將軍率領的四萬多人，而攻打西相城的，是皇後娘娘率領的魚櫻軍啊。
魚櫻軍，全都是齊人啊。
皇後仁慈，不願意殺齊人，可那李覓，竟然讓所有的士兵都散在了百姓的家裡，拿百姓的房子和性命，來當擋箭牌，燕軍要想殺他們，就得殺百姓。”
聽到這話，眾人群情激憤，紛紛痛罵那些齊軍不要臉。
那個員外冷哼道，
“狗日的丘八，打不過燕人，就拿自己家老百姓撒氣，前麵屠村，後麵要挾全城百姓，燕人都沒他們那些死丘八殺的齊人多。
要我說啊，有這麼些臭丘八，齊國就該亡。”
老兵沒有理會他，接著說道，
“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聽說是皇後娘娘用了什麼計謀，把那裡麵的齊軍都給詐出來了，保住了全城的百姓，活捉了所有的齊軍，還親手打敗了李覓，將其殺掉。
娘娘到底是仁慈，沒有殺那些齊軍，全都讓他們回家。”
眾人議論道，
“是啊，畢竟是齊人的皇後嘛，還是為齊人著想的。”
“呸，她要是為齊人著想，乾嘛去投靠燕人？這就是賣國。”
“你懂個屁，齊國滅亡已成定局，娘娘乾嘛要去白白送死？你怎麼不去送死？相反，娘娘活著，當了燕人的大將軍，反而還能保護更多的齊人不受燕人傷害。
娘娘委屈啊。”
“是啊，她一介女子，在那屠夫沈長恭的麾下做事，委曲求全，指不定受了多少委屈呢。”
“老兵，後麵呢？怎麼打的？”
老兵喝了一口酒，菜沒有吃幾口，接著說道，
“之後啊，便是燕軍和童玄最後的徐州之戰了。
一百萬人的戰場啊，打的那叫一個慘喲。”
說到這裡，老兵的眼裡，出現了恐懼的神色，仿佛不願意回想起那一幕。
“當時，我的位置，在最東邊的戰場上。我們這邊三十萬人，燕人那邊，六十萬人。
我們分成了三個軍團，跟燕人打仗，燕人也分成了三部分，來跟我們打。
那一仗，真的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慘烈的戰爭。
我們這邊戰場還好，另外兩片戰場，燕軍直接把他們包圍了。
那些人啊，明知道前方是燕人的炮火和弓箭，還要義無反顧的往上衝，拿自己的命來消耗燕人的武器。
光戰場的範圍，就頂的上好幾個這座鎮子大咯，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喊殺聲和慘叫聲，滿地斷胳膊短腿啊，那血多的都把地上泡成泥了。
有的人腿都沒了，有的人肚子在往外流腸子，但是還沒死，在地上躺著大叫著，叫著叫著，就沒聲了。”
老兵的話，聽的眾人咋舌，一個個連吃飯的胃口都沒了，但興致更大了。
“為啥沒聲了啊？死了？”
有人問道。
“被踩成肉泥了。”
老兵指了指那個人碗裡的肉粥，說道，
“就是你碗裡的那樣的。”
“我操你大爺，嘔！”
那個人連滾帶爬的出去嘔吐了。
老兵唏噓一聲，說道，
“瞧瞧，一碗肉粥，就把他惡心成這樣，我們當初，可是在遍地肉泥的地方裡打滾廝殺呢。
說起來啊，我們這一部，還算是幸運的，另外兩部被包圍了，最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估計是殺光了吧。
我們這一部正打著的時候，燕人的鎮南軍衝過來了，十萬騎兵啊，十萬匹馬，這整個鎮子都裝不下那麼多人，那麼多匹馬啊。
就這樣浩浩蕩蕩的向著我們殺了過來。
當時我們的都嚇壞了，趕快跑啊，打不過啊。
一個燕軍，騎著馬衝到我麵前，我到現在還記著他的表情。
他的眼睛，通紅通紅的，都是血色，都是興奮啊。
好像殺人對他而言是一件快樂的事情一樣，他眼中滿是嗜血，我知道，他想要殺了我。
我也知道，我要想活命，就得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