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元朗的驚訝在於,汪慧茹提到的名字竟然是鄭海欣。
雖然,鄭海欣的研發基地和製藥廠全部出售,可普羅納丁和綠羅納丁的研發成功,傾注了她的全部心血。
是她變廢為寶,將具有毒性的傷人草,通過提煉,製作出對治療疾病有益的藥物。
長久以來,鄭海欣從未離開藥物研發領域,哪怕她身價數百億,仍舊不忘初衷,投身其中。
據汪慧茹說,鄭海欣雖不是郎英軒的學生,但郎英軒將畢生掌握的中醫技術,傾囊傳授給鄭海欣。
郎英軒不在了,可以說,鄭海欣是他最認可的傳人。
“汪阿姨,海欣……鄭海欣她住在什麼地方?”
汪慧茹回應,“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上一次見到她,還是春節前。英軒去世,她給我打電話,說她有事不能來,送花圈以表哀思。”
“我給你的手機號碼,就是她聯係我時用的,不知換沒換號,你可以試一試。”
厲元朗的手指在手機屏幕敲擊出一串數字,卻在發射鍵上陷入停滯。
打還是不打,使得他很糾結、猶豫。
上次在機場偶遇,匆匆一瞥,誘發出他對鄭海欣的掛念。
這種掛念完全出自於良心上的不安。
他很想知道鄭海欣的生活狀態。
畢竟,由於他的做法,改變了鄭海欣的生活軌跡。
本就是心比天高的女人,在應該嫁夫生子的黃金年齡,硬塞給她一個拖油瓶。
當鄭海欣撫養兒子多年,有了感情,視如己出,又強行從她身邊帶走。
鄭海欣的世界一下子崩塌了。
看淡一切,什麼金錢財富,什麼名譽地位,全成過眼雲煙、身外之物了。
要不然,她也不會捐出百億身家,這就是看破紅塵的舉動。
甚至厲元朗都在懷疑,鄭海欣是不是出家為尼了。
他對鄭海欣有愧疚,發自心底裡的慚愧。
想見她,又害怕見到她,感覺是自己把鄭海欣給毀了。
這種矛盾心理,讓厲元朗躊躇萬分。
終於,他下定決心,該麵對的就要麵對,躲,不是辦法。
於是,厲元朗鼓起勇氣,手指再次放到發射鍵上,準備按下去。
卻在這時,桌上紅色話機不合時宜的驟然響起來。
電話是周旭傑打來的,說讓他傍晚趕到省裡,討論若州乾部問題。
這邊剛放下電話,廖青主動聯係他。
廖青說:“厲副書記,根據你提供的舉報材料,若州古瓷協會以收藏為幌子,官商勾結,大搞權錢交易。”
“省紀委初步調查,涉案的處級以上乾部多達三十五人,副廳以上八人。我已經向省委和周書記做了彙報。周書記非常重視,批複省紀委儘快落實,凡是涉及貪腐的官員,一並嚴肅處理,絕不姑息,勢必要遏製住這種腐敗勢頭的滋生和蔓延。”
厲元朗長歎道:“周書記剛給我打過電話,商議乾部處理問題。廖青書記,你們紀委要切實按照省委和周書記的部署,若州市委一定全力配合。”
放下電話,厲元朗叫來王錦瑞,交代他下午和自己一起去省城泯川事宜。
並且將鄭海欣的手機號給了他,讓他負責聯係。
一旦聯係妥,剩下的交由自己來處理。
這份舉報材料,源自於艾明高之手。
當初在廉明宇家裡,厲元朗在和艾明高談話的時候,利用握手機會,艾明高把一個優盤放在厲元朗的手心裡。
這裡麵詳細記錄若州官員,利用家屬參與古瓷協會的機會,和若州商人私下交易古玩,大肆撈錢的證據。
以次充好、以假當真,商人在明知瓷器是仿品的情況下,高價買進,以此和官員建立起緊密的私人關係,利用官員手中權力,為自己謀取更大的利益。
這種巧立名目的行賄受賄行為,在若州官場上逐漸發展成為常態,極大擾亂若州社會風氣,嚴重影響政府形象,把若州攪得烏煙瘴氣。
已然到了不除,不足以平民憤的地步。
這邊剛安排完,程勇急匆匆而來。
厲元朗請他在辦公桌對麵就坐,問道:“程勇秘書長,有什麼事嗎?”
程勇唉聲歎氣地說:“厲書記,黃小蔓要見您,被我攔下。她哭天抹淚,請您看在死去的樓中雙麵子上,放過她弟弟黃小藤。”
“她向我哭訴,黃小藤年輕氣盛,一時頭腦發熱,做出過分舉動。念在黃小藤年輕不懂事,還有樓中雙的情分上。畢竟樓中雙給您做了幾個月的秘書,任勞任怨、儘職儘責。”
“他人已死,黃小蔓作為遺孀相當不易,您看,能不能在處理黃小藤的問題上,給予適當的照顧?”
厲元朗冷聲駁斥道:“我不是一個不講感情的人。正因為樓中雙做過我的秘書,他的遺屬更應該明白,不張揚、不侵占群眾利益,是黨員乾部必須堅守的原則和底線。”
“黃小藤的行為,是以一己之私,觸犯眾怒。看似簡單,實則傷害的是我們黨和政府的威信,嚴重影響我們在人民群眾中的形象。”
“至於你說的黃小蔓生活不易,據我了解,她現在過得很是滋潤。住著幾百平米的豪宅,開著上百萬的豪車,經營著高檔的奢飾品店。”
“依我看,她的生活狀態,比樓中雙活著的時候還要好。程勇同誌,你不要被黃小蔓的表象蒙蔽雙眼,要站在人民群眾角度上看待問題。一個小小的堵車事件,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網友們競相評論,爆出很多大瓜。”
“我已經指示紀檢部門和公安部門,針對這起事件深入調查,涉及到的問題要嚴肅處理。”
隨即擺了擺手,“你先回去,我這裡還有事。”
程勇臉色蒼白的走出厲元朗辦公室,一回來,黃小蔓緊張看著他,上前焦急問:“厲書記怎麼說?”
使勁靠在椅背上,程勇甕聲甕氣地說道:“他沒答應。小藤的事被他盯上了,是個麻煩事。我不擔心彆的,我是怕小滕進裡麵亂說。”
“你是指咱們……”
不等黃小蔓說完,程勇抬手打斷,陰著臉想了想,示意黃小蔓靠近,低聲道:“我給看守所打個電話,你去見一見小藤,讓他把嘴閉嚴了,彆的都好說,那件事不許透露一個字。要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他。”
黃小蔓意識到問題嚴重性,頻頻點頭。
程勇繼續交代她,“厲元朗現在盯著這件事不放,先讓小藤在裡麵待一段時間,由我出麵,他在裡麵不會吃苦頭。等到風聲一過,我儘快安排他出國,幫忙打理咱們在國外的生意。”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開闊天空。小蔓,挺過最難的時刻,迎來的可是璀璨未來,懂我的意思嗎?”
“我,懂了。”黃小蔓扭動活滑腰肢,消失在程勇視線後,他一刻不停的打出去一個電話,“喂,是我,你儘快安排我出國事情,要做到悄無聲息,我等你回信。”
連續做完這一切,程勇身心疲憊的靠在椅子上,雙手花插在一起,眼神逐漸變得黯淡起來。
晚上,厲元朗在省委書記周旭傑辦公室裡,一起吃著秘書劉東從食堂打來的工作餐。
邊吃,周旭傑邊和他談起若州乾部的事情。
“元朗同誌,若州三十五名處級以上乾部牽扯到古瓷協會的腐敗案子裡,不是個小數目,如果紀委和反貪局查辦的話,不僅僅是若州官場震動那麼簡單。”
“處理三十五個人,這對於若州市委和你,都是一次不小的挑戰。人事補充,以及消除政府在群眾當中的負麵影響,這些都要考慮進去。”
“元朗同誌,這還隻是古瓷方麵,由三生教引發的內奸案子,一起查辦的話,若州官場不是地震了,簡直就是火山海嘯的齊齊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