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明宇一行,隻在若州住了一晚。
次日上午,前往茂嶼集團和恒盛礦業繼續調研。
從廉明宇的表情上,並未發現任何異樣。
結束在恒盛礦業的調研之行,都沒返回若州市區,車隊直接駛往高速公路口,直奔下一目的地河穀市。
厲元朗和鄒聖宣等主要陪同人員,就此告彆分手,目送車隊遠去。
鄒聖宣發現特殊情況,坐在車裡打給副市長方品凱,詢問莫文渠莫副省長怎麼不在廉省長隨行隊伍裡。
方品凱被問得一頭霧水,莫文渠是省裡領導,他的去向怎會告訴自己?
兩天後,厲元朗接到省委辦公廳通知,隻身趕赴省城泯川,參加省委常委會。
當天晚上,顧修岸位於海邊的豪宅裡燈火通明。
顧修岸坐在主位上,兩邊分彆坐著妻子舒琳,集團副董事長兼總經理李滬,執行董事、舒琳的哥哥舒明理,董事、盛品遊艇旅遊公司老板顧修莊,悅華運輸公司總經理龍天河以及顧修岸秘書、集團辦公室副主任陳衛平。
在座這些人,幾乎囊獲悅華集團的核心成員。
今晚,顧修岸神采奕奕,滿麵紅光。
李滬喜笑顏開地說:“廉省長在視察茂嶼集團和恒盛礦業的時候,兩次提到支持民營企業發展,保護民營企業利益的話。”
“還專門點了我們集團的名字,說我們為若州經濟發展做出特殊貢獻。顧董,您這次打出的情懷牌可謂匠心獨具、收獲豐碩啊。”
顧修岸滿意地看了看舒明理,“舒董事及其智囊團隊,在這件事上出謀劃策,尤其那半包香煙的設計,委實感動廉省長。”
顧修莊誇讚說:“我當時看到廉省長聞香煙的動作,就能猜到,他準會把這事告訴於勁峰。”
“不過話說回來,顧董當初就能預測於勁峰將來必成大器,早早入手,買通相關人員,弄來半包香煙珍藏。這種未卜先知的洞察力,我們甘拜下風。”
顧修岸一點不客氣,直截了當談及他的感受。
“做生意必須關注時局,這是成功的先決條件。上麵推行一個政策,往往會向外界透露一點風聲,觀察民間反應。”
“這個時候我們要分析,要揣測,要判斷,要加以利用。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於有紅色背景,三十出頭成為副市長,七年時間就在若州市站穩腳跟。從那時起,我就關注他,分析他,了解他。”
“人生其實就是賭博。大人物賭命運,小人物賭運氣。”
龍天河忍不住插嘴問道:“命運和運氣不是一樣嗎,還有什麼區彆?”
顧修岸不急不慢,叼上雪茄,一旁的李滬趕忙給他點燃。
吐著藍色煙霧,他誌得意滿地炫耀起知識來。
“命運和運氣有很大區彆,這麼說吧,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是一道選擇題,在於本人怎樣操控。”
“運氣則是偶然發生,並不經常出現。”
“也就是說,大人物掌握自己命運,小人物靠老天爺賞賜運氣。正好我那會兒剛做生氣掙了點錢,結識了市政府辦公廳綜合處的副處長,於辦公室裡的東西,有一半是他幫忙弄來的。”
李滬收起打火機,禁不住問道:“您說的是……”
舒琳插言,“就是他。”
在場所有人全都“哦”了一聲,點頭間略有所思。
顧修岸環視一圈,慢吞吞說:“辦公室的事情,使得我們有了轉機。把你們召集過來,主要是商談集團下一步行動計劃。”
“貨場的事情暫時停止,餘下的生意由顧董事負責,逐漸減少直至退出。”
此言一出,在場不少人全都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舒琳接著顧修岸的話題,往下解釋,“這些年,集團靠這種生意發展壯大,在座各位也都賺得缽滿盤滿。”
“厲元朗調若州來,矛頭就是針對咱們。人怕出名豬怕壯,我們隻是生意人,鬥不過官家。更何況,厲元朗有深厚的政治背景,被他盯上,終歸是一件難纏的麻煩事。要想擺脫掉,隻有忍痛割愛,扔掉聚寶盤,砍斷搖錢樹,金盆洗手,做個規規矩矩的商人。”
“厲元朗在若州不過是撈取政治資本,總有調走那一天。他的任期內,我們不去招惹他,抓不住我們把柄,他也奈何不了我們。”
“舒董事說得有道理。”顧修岸總結說:“該舍棄的要舍棄,今天的舍棄是為了明天更多的獲取,這道理我想大家都懂。另外,天河,廖家彆墅那邊你盯緊點,讓她們幾個忍得住寂寞,再多住些日子,熬過風頭。”
“是。”龍天河點頭答應。
“來,我們舉起酒杯,一起預祝悅華集團一帆風順,再展宏圖。同時,也希望各位繼續為集團的未來多做貢獻。大家乾一杯。”
在場眾人心思各異,可在顧修岸麵前,不同意見隻能保留。因為說了他也不會采納,還會給自己無端生出諸多麻煩。
這場酒宴,在一派其樂融融的氛圍中進行。
酒過三巡,外麵進來一人,貼在顧修岸耳邊嘀咕幾句。
顧修岸臉色一變,十分吃驚的樣子。
隨即站起身,對著舒琳耳語幾句,擦了擦嘴,轉身走出餐廳。
其餘眾人麵麵相視,不知道出現什麼變故。
也不算很要緊的事,況中彬竟然不請自到,此刻已經坐在顧修岸的書房裡。
“我正和集團的高層吃飯,乾爹,您要不要一起?”
顧修岸陪笑討好。
況中彬甕聲甕氣質問:“是慶祝你高明之舉,竟然還原於勁峰的辦公室,連我都瞞著。”
怪不得況中彬冷若冰霜,敢情是挑理了。
顧修岸連忙解釋,說不是刻意隱瞞,是準備把一切布置好,再向乾爹彙報。
沒想到廉明宇這麼快就來若州,迫不得已使出這招殺手鐧。
況中彬氣歸氣,眼下不是追究隱瞞不報的時候,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跟我說實話,除了辦公室一事,還有什麼瞞著我。你要講實話,漏掉一點,就會遭受滅頂之災,尤其現下局勢不明朗。”
顧修岸從況中彬的言談舉止中,儼然感受到嚴峻氣氛。
他十分不解,危機不是已經解除了嗎?
“乾爹,還有……”眼珠轉了轉,顧修岸觀察況中彬的反應。
“彆耍心眼,真要是把你自己弄上絕路,彆怪我不管你,說!”
顧修岸腦海中編輯著詞語,一字一頓道:“除了於的辦公室,我還原了他的休息室……”
於勁峰在若州工作期間,除了住處之外,經常在市政府機關招待所一個專用房間休息。
他調走之後,顧修岸故技重施,收走了房間中大部分物品。並按照當時場景布置出來。
“也在你們集團大樓的展廳裡?”況中彬又問。
“不不。”顧修岸連連擺手,“在後院。”
“帶我去看看。”況中彬從沙發上站起來,大手一揮,率先走出去。
顧修岸家的院子很大,柏油路麵上,甚至都劃分出雙黃線了。
顧修岸陪在況中彬身邊,坐上電動觀光車,用了幾分鐘轉到後院一處高大的車庫前。
守在門口的人打開庫門,點亮燈光。
漆黑的車庫頓時亮如白晝。
顧修岸引著況中彬走到旁邊一個實木門前,拿過鑰匙打開,點亮開關。
況中彬放眼望去,二十幾平米的房間,一切陳設全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物品。
邁腿走進來,仿佛時間穿越一般,讓人的記憶瞬間飛躍回三十多年以前。
他這走走,那看看,不時撫摸房間中的每一處。
站在門口的顧修岸禁不住露出滿意笑容,繃緊的神經緩緩放鬆。
看樣子,乾爹對此同樣深有感觸。
房間中保留的物品,很容易把人帶回過去,乾爹也不例外。
好一陣,況中彬站在床前,指了指枕頭被褥,問道:“這些東西全是勁峰同誌用過的?”
顧修岸緊走幾步,站在況中彬麵前說:“枕頭是,被褥不是。被褥破損嚴重,實在不成樣子,隻好扔掉。這是我按照原有尺寸,找人仿做的。”
“嗯。”況中彬點了點頭,猛然做出一個舉動,把顧修岸嚇得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