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呂平他家在中光村的熟人多。”
聽那人解釋,呂平老媽嫁過三戶人家,每家都生有子女。
如此一來,呂平姊妹十二人,光哥們就有七個。
彆看他們姓氏不同,可他們都有一個老媽,而且老媽今年八十多了,身子骨還挺硬朗。
有媽在,就有家。
老太太在世,能夠將這些子女凝聚一起,不會分崩離析。
所以,呂平這一大家子相處和諧,往來頻繁。
而他的姊妹們又都有下一代,跟村裡的人家結成親家,這麼一連下來,村裡和呂平沾親帶故的占了很大一部分。
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理,投票當然會選自家人,這點毋庸置疑。
呂平之前能夠當上村委委員,就是家裡人把他選上去的。
以前杜民在任,由於杜民有郝誌平罩著,呂平就是想要競爭村委會主任也不敢。
現如今杜民倒台,他看到機會來了,便全家總動員,開了個家庭會議,爭取到足夠選票,圓他村主任的大夢。
根據目前態勢,呂平距離他的夢想越來越接近,幾乎一隻腳已經跨進門檻。
“他這人怎麼樣?”厲元朗低聲問那人。
“怎麼說呢……”那人略作躊躇,偷偷瞟了一眼何貴。
何貴卻一瞪眼,“你有啥就說啥,看我做什麼!”
“呂平哪樣都好,就是、就是好喝兩口。”還做了個端酒杯的動作。
顯然他的話是做了斟酌,厲元朗直接理解到,呂平準是個酒鬼。
他不禁微微皺起眉頭。
從上次接觸陶思瑞來看,這個年輕人的第一印象還算不錯,這也符合厲元朗希望年輕血液多多注入一線基層的理念。
況且,呂平在杜民時期就是村委委員,對於杜民一手遮天胡作非為,他最起碼沒有予以製止,有失他村委委員的職責。
他又是個貪杯之人,這種人真要是被家裡人推到村主任的位置上,對於中光村的老百姓來講,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不過,這是村民們自由選舉,他無權乾涉,即使出現他不想看到的結果,也隻能接受。
“陶思瑞一票。”唱票人繼續念著。
“呂平一票。”
……
厲元朗看著黑板上畫的“正”字,陶思瑞現在和呂平的差距逐漸縮小。
這可以看成是呂平家族和其他村民的角逐,是新舊思想的競爭。
因為大家的注意力全在黑板上,暫時還沒有人發現厲元朗跟何貴混在村民當中。
這次選舉采取的是差額選舉,具有選舉權的人數已經過半,選舉有效。
剩下的,隻要這兩個候選人,誰的票數超過在場村民選舉人數的一半,即可當選。
現在看來,陶思瑞和呂平都還沒有達到這個數字。
陶思瑞還差五票,呂平差三票。
激動人心的時刻即將到來。
唱票人看著手中越來越少的選舉票,嘴裡不停念著呂平和陶思瑞的名字。
而黑板上二人底下的“正”字,完完全全一模一樣,誰的筆劃也不多,誰的也不少。
關鍵是,這兩個人如果誰再拿到一張選票,就可以超過半數,成功當選。
更有意思的是,唱票人手裡竟然隻剩下最後一張選票了。
也就是說,這張不起眼的選票,卻能決定今天的歸屬,到底誰會成為最終贏家。
原本唱票流利的唱票人,激動也好,緊張也罷,展開選票的手,竟然不由自主的抖動起來。
當他顫巍巍的手逐漸展開那張選票,眼前先是一亮,深呼吸一口,就有底下村民不住催促:“快說啊,這張選了誰。”
唱票人清了清嗓子,用顫音喊出來一個人的名字:“陶思瑞……一票!”
嘩!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當場就有好幾個人猛地站起來,振臂高呼著:“我們贏了!”
之後,不少人圍攏在陶思瑞身邊,和他擊掌並擁抱慶祝。
一時間,小小的會議室人聲鼎沸,熱鬨非凡。
有人歡喜有人愁。
一票之差輸給陶思瑞的呂平,低垂著腦袋,率先走出會議室,緊接著和他一起的一批村民也都陸續跟了出去。
原本擁擠的會議室,頓時顯得空曠不少。
厲元朗心想,就憑呂平憤而離開的做法,就能看出來這人不大氣,是個輸不起的人。
單說陶思瑞接受著大家夥的祝賀,猛然看到幾個人站在人群外麵。
他先是一愣,何貴他認識,而在何貴身旁的這個三十幾歲的男子,看上去眼熟。
一拍腦袋,他馬上想起來,這不正是前幾天撤掉杜民的那位新任縣長大人嗎!
陶思瑞分開眾人,走到厲元朗麵前,笑嗬嗬向厲元朗跟何貴打起招呼:“縣長好,何鄉長好,你們是什麼時候到的?”
厲元朗同樣報以笑臉說道:“我們早就來了,並且有幸觀看到選舉過程。陶支書,祝賀你險勝,成功當選中光村的村主任。”
陶思瑞趕緊伸出雙手,和厲元朗主動伸過來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在村支書辦公室裡,陶思瑞分彆給厲元朗和何貴倒上熱茶,坐在二人對麵聊了起來。
厲元朗主要詢問他,上任之後,對中光村整體發展的規劃。
陶思瑞不愧是上過大學的大學生,想法還是超前和頗有見地。
他也看好如今興起來的自媒體,陶思瑞下一步,準備就從這方麵入手。
他本人已經注冊了兩個平台賬號,之前發過幾個記錄中光村人文地貌的小視頻,點讚收藏和評論都不錯。
陶思瑞打算,將以直播方式展示中光村。
等到彙聚了一定數量的粉絲,再賣中光村的山產品。
這些山產品都是純綠色無公害,相信會有一定市場,前景應該不錯。
厲元朗點頭表示讚同,他還建議,陶思瑞可否在山產品深加工這塊下點功夫。
這樣一來,效益會更大。
陶思瑞麵露難色,何貴便告訴他,不要拘謹,有什麼話儘管說。
“主要是資金問題。”陶思瑞下定決心說了實話。“杜民在的時期,村裡賬務混亂,並且已經出現虧空。二位領導實不相瞞,我們村子裡的賬麵,現在還剩下一百多塊錢。”
沒錢!
厲元朗深有感觸,對於想要乾一番大事業的人來說,缺錢是最大的絆腳石。
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
這個道理,他早就領教過了。
於是,厲元朗半開玩笑道:“你缺錢不要緊,這不,有何鄉長這個財神爺,你不用擔心。”
殊不知,何貴也開起了厲元朗的玩笑,“厲縣長,相比較於你,我這個財神爺哪有你這位玉皇大帝有神通啊。我那點散碎銀兩,在你麵前不值一提,嗬嗬。”
“好你個何貴,這是把你隱藏起來,把我推到前麵。”說笑歸說笑,厲元朗雖然心裡支持陶思瑞的做法,但是涉及到錢的問題,他還是很小心謹慎的。
關鍵是這個口子不能開,政策可以給,錢是萬萬不能隨便答應。
要是他給陶思瑞一家,你讓彆的村屯怎麼想。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說白了,傳授給人既有知識,莫不如傳授學習知識的方法。
他可以給陶思瑞出主意發財致富,不能給錢讓他成為富翁。
最後,厲元朗給陶思瑞出主意,可以先弄自家小作坊試一試,看一看效果如何。
你陶思瑞帶頭掙錢,這就是最好的廣告。
說話間,陶思瑞一看已經到了午飯時間,說啥也要留厲元朗何貴他們吃一頓便飯。
厲元朗一想,也好,反正這麼大的雪,回去也得下午了,索性答應了陶思瑞的邀請。
這頓飯是陶思瑞私人請客,也沒準備什麼山珍海味,就地取材,做了一桌子地道的農家菜。
當厲元朗坐定後,看著滿桌子菜肴,尤其正中間擺放的一道家常紅燒鯉魚,個頭很大,足有三斤以上,不僅好奇問:“陶支書,這條魚是你們從哪裡買到的?”
陶思瑞微微一樂:“不是買的,是我哥哥在河裡打的。”
河裡打的魚!
厲元朗驚訝之時,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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