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說道:“縣長,我聽說這個月縣財政遇到困難,工資恐怕要拖後延期。”
厲元朗聽聞心頭一緊,戴鼎縣財政困難他是知道的。
但是因為沒錢開不出工資這麼大的事情,作為主管財政的常務副縣長陸定方沒有向他彙報,這就是一個令人玩味的事情了。
“你聽誰說的?”厲元朗聚眉問道。
老錢回答說:“大家都是這麼傳的,說得有鼻子有眼。”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事關全縣幾千人的切身利益。
處理不好的話,容易引起大的事端。
畢竟有許多家庭全靠工資的度日,延緩發放工資,會影響到家庭日常生活,也對工作帶來消極負麵。
厲元朗告訴王中秋:“你給陸副縣長還有財政局的商永海打電話,讓他們馬上來我辦公室一趟。”
“是的,縣長。”王中秋掏出工作手機,先聯係陸定方。
此時的陸定方正在麻將桌前大戰四方,今天他的手氣出奇好,都把邢東輸得耷拉腦袋了。
陸定方知道厲元朗去雲水市,下午在單位閒的難受,主動給邢東打電話閒聊。
這倆人在一起,聊天的話題永遠離不開麻將。
自然而然手全都癢癢起來,於是一拍即合,很快坐在馮滿私人會所的麻將桌子前麵。
依舊是雷打不動的四人組。
馮滿和他的副總,還有邢東以及陸定方。
沒什麼好說的,按照老規矩,四人很快進入戰鬥狀態。
陸定方第一把胡牌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打了不到七圈,邢東隻胡了三把牌。
反觀馮滿和副總,全是牌架子,二人本著有牌也不胡的奉獻精神,這一次可把陸定方哄得眉開眼笑。
他掃了一眼上家的邢東,噴著煙圈調侃道:“邢副縣,該胡就胡,千萬不要手下留情,那樣錢遭罪。”
邢東賭氣道:“彆得著便宜賣乖了,告訴你,這把我已經上聽了,還是三頭叫,不自摸我都不好意思胡。”
陸定方把拍往桌子上一扣,說道:“我也上聽了,不過叫頭不好,是個卡張,我瞧一瞧你的牌。”
說話間,陸定方身子一歪,瞥到了邢東手裡的麻將牌。
這一把,邢東胡二五八條,他自鳴得意。
而陸定方看完,聳了聳肩說:“你這把是截胡我滿圈,我除非自摸。”
馮滿和副總相互一對視,立刻心領神會,采取了拆牌戰略,什麼生張打什麼。
偏偏他們打的不是萬子就是餅子,即使條子也沒打對,邢東不胡牌,陸定方自然也胡不上。
這樣抓了兩圈牌,邢東每次一看都大失所望,底下隻有三張他要的牌,怎麼手裡卻抓不到一張?
於是乎他接連把手在牌桌上蹭來蹭去,以此漲手氣。
就在他又摸了一張一萬之後,晦氣的把牌扔出去,嘟囔道:“是不是牌都碼後麵去了,怎麼摸不到呢。”
陸定方嗬嗬一笑:“你純粹是大便乾燥賴廁所板太厚,看我的。”
說著話,陸定方擼起袖子,抓起一張牌搓了搓,而後笑的更加燦爛,“啪”的一聲往桌子上一拍,興奮的大喊道:“自摸二條,卡張!”
之後,把牌一推,嘩啦啦露出來整副牌,的的確確沒有錯誤,卡張二條。
把邢東氣得鼻子都歪了,媽的,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老子截胡他滿圈,到頭來卻讓陸定方胡了,還是個卡張,一下子又輸出去兩千來塊,還有沒有天理了。
邢東翻了翻麵前的票子,直接甩給陸定方,不服氣的說:“拿去輸去。”
“老邢,你的態度可不好,上錢要快麵帶笑容,這樣才能給自己漲運氣。”
“還有啥態度,你看看我,三萬塊就剩下這麼幾張了,我哪裡還有笑容,隻剩哭了。”
邢東此話一出,馮滿衝副總一使眼色。
那名副總心領神會,從包裡掏出三捆大鈔,放在邢東麵前,“邢縣長,這三萬你先拿著。”
邢東見慣不怪的摸了摸,說道:“我從你那裡借了多少,你自己記著,回頭我就還你。”
“好,我記著。”副總笑眯眯的回應著。
陸定方撇了撇嘴,邢東嘴上說還錢,他何時還過錢?
大家心知肚明,都不捅破而已。
這一點上,陸定方要比邢東做得好,他很少從馮滿這裡借錢玩牌,即使輸了也不要馮滿支援,大不了輸光不玩就行。
跟這些商人打交道,能少拿就儘量少伸手。
商人將本求利,你從他這裡得到的好處,他會加倍從你那裡拿回來。
你又不是他爹,他絕不會白往你身上貼錢的。
很快,打完八圈牌,照老規矩,四個人要中場休息,喝點茶吃點東西,養一養精神頭繼續下半場。
而偏偏這會兒,陸定方接到王中秋的電話,要他馬上趕到縣政府厲元朗的辦公室,縣長有事找他。
陸定方眉頭一擰,問:“厲縣長找我什麼事?”
“好像是關於財政問題的。”王中秋沒有告訴很多,說了個大概。
“有事不能明天說嗎?”陸定方抬眼看了看窗外,天都黑了,也快到下班時間。
王中秋沒說話,他隻負責通知,至於陸定方來不來決定權不在他手上,他也做不了這個主。
“行吧,你告訴厲縣長,我正在外麵,估計再有個……”陸定方故意拖長聲音,看了看手表說:“再有個四五十分鐘才能趕回去,厲縣長想等的話就等。”
王中秋把陸定方的原話彙報給厲元朗之後,厲元朗鼻子裡哼了一聲:“不管他,商永海怎麼說?”
“他馬上就來,估計快到了。”
在等待的過程中,厲元朗正好看著王中秋給他送來的文件。
其中就有光安鎮政府和雲水大曲製酒廠合作經營分廠的計劃書,裡麵內容和厲元朗說得基本上一致。
光安鎮政府和製酒廠各占一半股份,前期需招募大約二百名工人,等於給光安鎮解決了二百人的就業崗位。
不過,光安鎮提出來,想向縣財政申請五十萬,作為他們入股資金。
厲元朗對此並不認同,光安鎮真是獅子大張口,一個鎮要五十萬,你讓其他鄉鎮怎麼想?
給的話,縣財政本身就沒錢,而且也開了個不好的頭,如此一來,其他鄉鎮一窩蜂衝上來,全都向縣財政伸手要錢,怎麼辦?
不能厚此薄彼,一碗水總要端平吧。
不給的話,又落下不支持光安鎮發展經濟的罵名。
厲元朗尋思一番,馬上給全來風打了電話,他在電話裡明確告訴全來風,要他們自籌資金,沒錢的話,可以向信用社申請貸款。
“貸款?”全來風大出意外,本以為厲元朗會毫不猶豫的答應,萬萬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對,貸款。”厲元朗的態度非常堅定,“製酒廠名聲遠揚,這次合作你們光安鎮穩賺不賠,貸款可以解決燃眉之急,也是你們的動力。”
“可是……厲縣長,縣政府總得支援我們一點吧,五十萬不行,三十萬也可以啊。”
“全書記,你首先要弄明白一點,縣財政不是搖錢樹,變不出錢來。我給你們出主意,給你們政策,你們不要成為不能自理的巨嬰,事事需要縣裡幫你們。要學會獨立思考,要學會變通。”
全來風揣摩著厲元朗的話裡含義,直到厲元朗掛斷電話,他依然舉著聽筒尋思著。
厲元朗長歎一聲,戴鼎縣這些老舊思想一天不根除,戴鼎縣想要全麵發展,就是癡人說夢。
蓬蓬一陣敲門聲,商永海跟在王中秋身後,點頭哈腰的走了進來。
“坐吧,商局長。”厲元朗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沒有一絲一毫的客套,直奔主題問:“咱們縣財政這個月開工資還有多大的缺口?”
商永海眨了眨眼,呼出一口長氣,報出一個數字,令厲元朗很是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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